所以,此時的她,依舊處于迷茫中。
“喂,老公,今晚回來吃飯,是嗎?”有了第一次主動的靠近,顧念兮發現“老公”二字,其實也不是那麽難以喊出口的。
而且現在她似乎也開始習慣了這樣的稱呼,接到談逸澤的電話也不自覺的喊了出來。
“嗯,今天這邊沒有什麽事,打算下班了。你那邊,下班了嗎?”電話裏,他的聲音依舊動聽,若有似無的撩撥着她的心弦。
“這就要下班了,我正準備去菜市場!”站在明朗大廈大門處,北風呼嘯而過。卷起了顧念兮身上的圍巾,也吹起了她那一頭垂直放下的黑發。
那零零散散散開的發絲,猶如海藻。
在北風中,竟然是那麽的迷人……
不遠處站着的某個人,看的失了神。喉結,也不自覺的上下滾動着。
而對着手機講話的顧念兮,卻渾然不知。
隻是,伸出了手,輕撥着自己的黑發,将它們梳理到耳背之後,露出自己那一張精緻的小臉。
“今天很冷,我過去接你吧!”似乎也聽到了顧念兮這邊呼嘯而過的北風聲,電話裏的談逸澤建議着。
“不用了,天氣怪冷的。你下班還是先回家吧,我等一會兒買完菜就回家給你做飯!”
顧念兮本來是想要拒絕的,但話才說了一半,便聽到電話裏的男人道:“這是軍令,你隻有服從。說,你在哪裏?”
談逸澤的身上,一直有着一種常人能及的威懾力。
明明還是飽滿溫情的語調,但從他的口中卻也成了一種命令,讓人不得不服從的命令。
“我在明朗大廈樓下,”顧念兮隻能無奈的老實交代!
最近每一次,他要說什麽話,她敢不聽從的話,這個男人就總會抱着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不然就是狠狠的吻她一頓。
有時候,她都被他吻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這個男人還不肯放過她。
并且每一次,做完這樣的事情之後,這個霸道的男人還會有闆有眼的告訴她:他是軍長。他說出來的話,就是軍令,不服從,就隻有接受處罰!
言下之意,他欺負了她,他吻了她,都隻是他的懲罰!
每一次,談逸澤用着流裏流氣的語調,和她說着這番話的時候,顧念兮總是會在暗地裏謾罵這個男人:這個老流氓!
“找個溫暖一點,吹不到風的地方待命!我大概十分鍾之後就會到了!否則,後果自負。”男人發号施令的樣子,雖然霸道的不可一世,但卻讓顧念兮覺得莫名的暖。
連同她被北風吹的有些過冷的小臉,也被談逸澤的這段話,烤的熱乎乎的。
什麽“後果自負”?
這個老流氓,别以爲用三言兩語就能掩飾過去!
因爲她顧念兮也學聰明了,這個壞男人的所謂“後果自負”,肯定又是打着欺負她的名義。
顧念兮自然不想被老流氓假借其他的借口欺負了自己,所以在挂斷了電話之後,她也再度回到了明朗大廈之内,乖乖的在大廳内安靜的等待那個男人的到來。
隻是,顧念兮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個時間點,遇到他……
“念兮……”
顧念兮此刻正站在明朗大廈之内,看着明朗大廈裏面各種各樣的宣傳标語。
她的身後,便傳來了這麽個熟悉的男音。
“你好,談總!”顧念兮轉頭的時候,便看到一身銀灰色西裝的談逸南。
他的頭發,他的衣着,還是之前的那麽一絲不苟。
整個清俊的臉孔,也打理的非常的好。
從他的臉頰上,找不到一點胡子殘渣。
這樣的他,看上去倒和那些富家公子哥沒有區别,用着時間和金錢,打造出這樣亮麗出衆的外型。而和他的親哥哥談逸澤,卻相差個十萬八千裏。
談逸澤的臉上,經常會出現一些青色的胡渣。有時候因爲工作繁忙了些,他會一臉幾天都不刮胡子。但即便是這樣,依舊也掩飾不住那個男人給人高貴氣息。
前幾次,顧念兮發現了男人的臉上有那麽些碎胡渣之後,會趁着他睡着的時候,悄悄的摸上一把。
有時候很不巧,會被那個男人逮了個正着,非要壓着她親上好一會兒才肯松開她。
不過還好的是,每一次哪個男人都是點到爲止。
除了偶爾會在她洗完澡之後,偷偷的将視線留在她的胸口上,又或者是趁着抱着她的時候,多蹭上那麽幾次,其他過分的事情,倒也沒有做出來。
不過想到談逸澤每一次吻完自己之後,眼底掩飾不住的火苗亂竄之後,顧念兮的小臉上又是一陣火辣辣的。
但在察覺到對面的男人看到自己這怪異的眼神之後,顧念兮才收斂了幾分。
真是的,自己這是在想些什麽呢!
握拳,顧念兮狠狠的錘了下自己的腿:讓你亂想!
不過在有些懊惱之于,顧念兮也發現了,現在的自己再度面對談逸南的時候,竟然什麽酸澀的感覺都沒有了。而且腦子裏的他,全部都被另一個人所取代了……
“念兮,我們之間好像沒有那麽陌生吧!你不用每一次,都用這個稱呼來應對我。這樣,我會非常難受的!”
談逸南剛剛其實也看到顧念兮小臉上閃過無數的情緒。
他看到,她的小臉不時泛紅,不時懊惱,真的非常可愛。
時至今日,她的每一個表情都還是能夠輕易的波動他的心弦……
可他也注意到了,她再度面對自己的時候,竟然真的能夠平靜無波,就像他們之間真的沒有過什麽一樣。
這樣的顧念兮,無疑給了談逸南最大的打擊。
雖然在霍思雨被送到醫院的那一天,母親給了自己無數的警告之後,自己也确實想過要放棄這個可笑而荒唐的想法。但再度面對顧念兮的時候,這個男人卻發現,自己的心根本不受控制的跳動……
特别是從她口中喊出的“談總”,那份刻意的疏離感,真的快要這個男人崩潰了。
剛剛,她在門外打電話的場景,其實全然落進了他的眼眸裏。
看着她因爲電話那端那人而微笑的樣子,他的心會跟着她嘴角弧度的擴大而止不住的悸動,看着她因爲北風吹亂的發絲,他會忍不住想要伸手,想要爲她整理頭發。
這些,以前都隻屬于他談逸南的。
而今,當他不自覺的還想要爲她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這卻看上去滑稽而可笑。
不……
他真的不願意,再也沒有資格理會顧念兮的事情!
他真的不願意和她就此成爲陌生人,不願意就這樣退出她的生命。
更不願意,看着她就此沉淪在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中!
想到這,談逸南突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抓住顧念兮的小手。
顧念兮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會作出如此唐突的動作。
觸不及防,她的小手落進了男人的大掌中。
“念兮,你的手好冷!還和以前一樣,每次到了冬天的時候,我的脖子就要成爲你的暖爐。”他抓着她的手,就像是獲得稀世珍寶的孩子,開心的眼眶都泛了紅。
顧念兮想要他,可男人的手勁非常大。
就像是恨不得,将她的手烙在他的掌心裏,這樣他就每天都能拿出來看一看似的。
“念兮,你還記得嗎?以前你最喜歡冬天吃闆栗了。每一回冬天,我都會給你買上好多次,然後你就可以捧着邊吃邊用闆栗暖手了!可是每一次你闆栗吃完了,你的小手就會又是冰冷一片,最終你還是會将冷冷的小手放到我的脖子裏,說還是這裏的溫度好!”他抓着她的手,輕輕的揉着。
眼眶,卻在他如此梗咽而沙啞的訴說下,慢慢的紅潤了。
他所說的這些,全都是他和她的過往。
那個時候的他們,會在這樣的冬日裏,相互依偎着在取暖。
那個時候的他們,會給彼此這個世界上最爲甜蜜而燦爛的笑容。
那個時候的他們,會用親吻對方的雙頰,訴說着自己的不舍……
隻是,這一切,在如今看來卻是那麽的悲涼……
而在男人如此懊惱和自責中,顧念兮卻狠狠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管男人用了多大的勁,不管那個男人會不會抓傷了自己,顧念兮義無反顧的将自己的小手收回!
“念兮……”她的手,突然抽回,談逸南有些意外。
所以此刻的他,紅潤着雙眼,錯愕的看着她。
他用着梗咽的語調,動情的喊着她的名字。一如當年那段青蔥歲月那樣,美好而讓人不舍……
隻可惜,那隻是以前。
在男人留戀而忘情的眼眸中,顧念兮輕笑,道:“可談總也說了,那隻是以前,不是嗎?”
是的,她在笑。
笑的,如盛開的杜鵑一樣的嬌媚,動人心弦。
但唯有一個人卻看到了,她将她所有的悲哀都隐匿在了這個燦爛的弧度中,不讓這個世間的其他人察覺到罷了……
那人,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裏,從談逸南開始拉扯顧念兮的手的時候,他就在了。
隻不過,他一直沒有上前。
一直,用着他這雙比大海還要幽深上幾分的黑色眸子,打量着眼前上演的這一幕……
他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的面部表情。
唯獨垂放在大腿雙側的手,洩漏了他真實的情感。
那一處,手指關節早已因爲過度用力而泛白……
隻有這樣,男人才能克制住自己煩躁不安的思緒,克制住不讓自己上前去拉開這對男女。因爲,這不是他談逸澤的作風……
但面前發現了自己的心還爲了顧念兮而拼命狂跳的談逸南,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不遠處的哪個修長身影。
此刻的他,還不依不撓的伸手上前,想要抓住顧念兮的手,想要将她摟進自己的懷中。
“念兮,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沒有你的日子,我過的,真的很不好。”談逸南就像是個犯錯的孩子,紅着眼眶祈求着面前的女人,希望她能原諒自己。
此刻正直下班時間,有不少的人已經注意到面前正上演的這場“負心男求愛歸”的惹火場面,有些已經迫不及待的停下了腳步,矗足觀望着。期待着,明天即将新誕生的辦公室話題。
有的,則抱着看戲的心态。
畢竟現在這個正在奢求女人原諒的男子,便是他們明朗集團的董事長的兒子,也就是這間公司的副經理。前一陣子,才傳出他和公司總監的訂婚,這會兒又來奢求另一個女人的原諒。于是,圍觀的人大有感歎,豪門深似海……
而随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顧念兮那好看的眉,也緊皺成一團。
她準備扭頭就離開,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奈何,當她轉身的時候,那個該死的男人,又迅速的竄到她的面前,阻擋了她的去路。
似乎,今天不和她說清楚些什麽東西,這個男人便不打算放過她。
“談逸南,你快讓開!”她蹙起了眉心,怒了。
顧念兮從來都不喜歡奪得太多人的眼球,更不喜歡被别人如此的議論是非。
而談逸南,則是深知這一點的。
明知道,當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明知道,這樣的情況傳出去,對他們兩人真的不好。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就是想要和他徹徹底底的談一次,也希望借着這一次,求得顧念兮的原諒,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我不讓!念兮,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在我身邊的這段時間,我真的過的非常的不好,也受到懲罰了。你就不能原諒我犯一次混嗎?難道,我真的那麽罪不可赦麽?”
他拉着她的手臂,苦苦的哀求着。
眼眶裏面的紅潤,幾乎讓在場所有的女人都爲之動容。
談逸南最爲出色的,就是他靠着金錢整出來的這幅皮囊,在一身銀灰色西裝的修飾之下,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英挺出衆。
有時候隻需要幾個簡單的動作,就能輕而易舉的折服了不少公司裏的花癡。
更不用說男人像是現在樣,如此卑微的哀求着什麽。
看着這樣的男人,顧念兮的鼻尖也是莫名的酸澀……
談逸南,你爲什麽做什麽事情,永遠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如果你每一次都能考慮到我的一點感受,如果你能想到我的心情,我們之間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
就像是你當初爬上霍思雨的床,你隻要稍稍想到我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感受,你絕對不會輕易的招惹了她。
還有現在,你明知道我最讨厭别人的圍觀,我最讨厭那些流言蜚語,你卻還是任由他們将我給包圍。
你總是看着我一個人悲哀,一個人痛苦……
既然這樣,那我爲什麽還要顧及到你的?
想到這,顧念兮終于停住了腳步,也終于不在掙紮,不再想要逃脫。
“念兮……”
見到顧念兮停住了腳步,見到她不在掙紮,談逸南似乎非常欣喜。
他以爲,顧念兮妥協了,也原諒了自己……
此刻,他的眼眸裏出現了,是一種超越了所有的愉悅。
他興奮的抓住了顧念兮的手,準備要說些什麽。
但沒有想到,在他再度握住顧念兮的手的時候,女人會突然奮力掙脫了。
她的力氣,是他所預料不及的,也是她傾盡所有的。
談逸南從來沒有想到,顧念兮的力氣竟然會大到這麽個地步,而且還是用來推開自己的。
因爲始料未及,所以談逸南也沒有多加防範。
觸不及防,他差一點因爲顧念兮的掙脫而摔倒在地。
“念兮,你怎麽了?”
他驚愕的看着她,以一種非常陌生的眼神。
因爲,此刻在他談逸南的眼眸中,顧念兮真的是陌生的。
她在笑,輕蔑而冷漠……
可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顧念兮的笑容是如此的諷刺,但她的側面輪廓依舊呈現着一種讓人怦然心動的美……
“念兮,你不要這樣笑好不好?”
他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以一種不安的姿态想要再度上前,抓住她。
但她,卻及時的往後退了一步,任憑他的手抓空。
“念兮……”
“不要喊我的名字,這個世界上最不配喊我名字的人,就是你談逸南!我說過,從你和别的女人上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要回到你的身邊!你說你過的不好,你以爲,我就會心軟,就會自責,就會原諒你?”
她的嘴角,依舊勾勒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明媚的大眼中,依舊是如同琉璃盞一樣,美到驚心動魄的光芒。
但她的笑,她的眼神,卻讓談逸南感覺到莫名的無助,莫名的心慌……
因爲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對他的絕望。
不……
這并不是他談逸南要的。
他之所以糾纏,不過是因爲他希望求得這個女人的原諒。并不是想要惹得她的憤然,她的厭惡……
他想要上前,想要和這個女人解釋些什麽。
卻不想,當他企圖上前的時候,女人又開了口。
他看到,他最愛吻,然後細細描繪的那張輪廓的紅唇,輕啓。而後,他的黑眸裏,那些希冀,那些期待,在一瞬間全都黯淡,全都消失不見……
因爲那個女人,是這麽說的:“不,我不會心軟,更不會自責和原諒。知道你過的不好,我隻會覺得安心。知道你過得不好,我才會快樂。”
說完這話,女人看到那雙一直想要上前抓住自己的大掌,在一瞬間頹敗了,也僵在了半空中……
“所以談逸南,收回你的話,還有你的歉意,這些都是我顧念兮不需要的。還有,請不要糾纏。我,已經是别人的妻子了!這一點,請你記住!不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拉拉扯扯的,讓人誤會了!”
她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就像是刻在他的心尖上一樣。
從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原來也有這樣犀利的一面,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咬文嚼字的遊戲,她竟也能玩的如此出彩。
不說别的,單是最後的那一句:“我,已經是别人的妻子。”
就狠狠的戳中了他的緻命傷,更将他傷的一敗塗地。
看着她冷漠的側顔,他隻是用着痛苦的眼神望着她。
顧念兮,一直以爲你是溫雅如水的女子,卻不知道你原來也有毒辣的一面。而且你狠起來的時候,比男人還要絕!
而身側的人,也同樣的噓唏不已。
有的責罵,她的狠心,有的責罵,她的陰毒,更還有些,不知道議論着什麽……
而在這混亂的畫面中,顧念兮扭頭便想要離開。隻是,當女人擡頭的時候,就看到了不遠處那矗立着的綠色身影。
軍裝下的他,身姿挺拔。外面,罩着一件黑色的妮子大衣。偉岸的身姿,如同雕塑一般。
而那雙鷹隼一樣銳利的黑眸,就那隻直勾勾的盯着他們所在的角落。
是他……
他一直站在哪裏是嗎?
那剛剛,他們的對話,他也全部聽到了?
是不是,他也聽到了她那狠毒的話語?
是不是,他也跟着其他人一樣,認定了她其實是個狠毒,沒有良心的女人?
那他會不會也像其他的人一樣,唾棄自己,讨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