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呂哲意氣用事也好,昂或者是不按常理出牌也罷,他就是讨厭引狼入室的齊國,連帶一直跟在齊國後面瞎轉悠的燕國也一同看不順眼。
不是沒人建議過使用什麽遠交近攻的邦交之策,認爲開戰之前先破壞齊、燕、趙之間的同盟,拉攏遠在遼東的燕國是一個非常“正統”的策略。但是說實話,話是那麽說,但是燕國現在十分依賴于來自齊國的資金和技術開發遼東和半島,漢國該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才能成龍拉攏到燕國?
漢國正是因爲與燕國離得太遠了,在齊國注資投資燕國的蜜月期内,一沒有辦法形成武力的壓迫,二又無法實質上對燕國起到什麽幫助,拿什麽來拉攏燕國?難道要光靠三寸不爛之舌去忽悠麽,那可就真的把燕國君臣上下當成沒腦子的白癡了!
呂哲的思想是從來都不做無用功的事情,再則就是漢國對于出兵北上已經準備了四年,從軍隊到相關的情報上做好了充足的計劃,戰争從來都不是依靠投機取巧能夠獲得最終的勝利,一旦戰争爆發講求的是硬實力,陰謀詭計從來都隻是一個輔助性作用。
曆來也就是實力不如人的時候才會需要用到陰謀詭計,通常意義上來講這是真正的兵行險招,畢竟使用陰謀謀算他人也要有被計算的心理準備。很多時候明明有硬實力解決的事情來個陰謀詭計節外生枝,結果就是沒把人算計到反而掉進了别人設計的大坑中去,一場必勝的戰争到最後反而是敗了,弄巧成拙的例子可是不少的。
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分清主線與旁枝末節,對于漢國來說消滅複國不久又常年處于戰争狀态的齊、燕、趙并不是這場戰争的最終目标,呂哲從一開始就确定要出兵北上的最終計劃。那就是已經将爪子伸進華夏大地的草原胡人。
一個國家能經得起多久的折騰,特别是這個國家沒有真正得到過休息?戰争消耗青壯十分恐怖,對于物資的消耗更是需要用到海量這個量詞。
呂哲從各個渠道探查的消息無一不是顯示常年處于戰争狀态的列國,她們的國内是一種毫不誇張的民不聊生現狀。
怎麽就可能不是民不聊生呢?這裏就要從社會現狀說起,在生産力嚴重落後的環境中,軍隊不斷地擴編必定是要集中大量的青壯,青壯又是社會的中堅勞動力,将青壯大規模的抽調進不事生産的軍隊,對于本來勞動力不足的社會來說真的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樣的現象别說是在公元前二一六年,就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都是無解的難題。
别人在打生打死。漢國卻是僅僅在南邊針對瓯雒這樣的小國小打小鬧,從大體上來說比較安穩地修生養息了四年,這裏已經有巨大的差距。
齊、燕、趙對上秦國完全沒有優勢,大量精銳被牽扯在三川郡戰場,準備了四年的漢軍完全有實力在開戰後取得重大優勢,哪怕是想行使邦交策略對象也不該是齊、燕、趙,該是對于漢國來說比較重要的秦國。
秦國對于漢國來說比較重要很多人會感到迷惑,但是仔細一想就能明白是爲了什麽。
因爲有秦國的存在,列國的矛頭一直都是對準秦國。他們是天然上的死敵,對于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除此之外,在呂哲一連串的進行推演,不管是從實際需要還是關于大局勢的變動上。漢國已經認清不能讓草原胡人進入秦地并站穩腳跟的事實。
試想一下,要是秦國完蛋,列國就能拿出全部的力量來與漢國交戰,同時一旦讓草原胡人占據秦地背靠草原的局面形成。那又該是一個什麽樣的場景?
首先,越來越需要馬匹的漢國會因爲秦國的滅亡失去購買馬匹的渠道,然後漢國的邊境線那麽長。秦國不在漢國面對齊、燕、趙、匈奴還有沒有可能占據主動?
另外,一旦齊、燕、趙、匈奴四方勢力形成北方的一個大同盟,那時就是南北對抗的局勢,到時候北方勢力隻要不傻定會進行任何渠道的封鎖,介時漢國不但要失去馬匹等牧畜的來源,漢國的商品也再也沒有外銷的可能。
秦國在,北方就不會全部歸于以齊國爲首的大同盟,這點是展現出來無可否認的情勢,但是秦國現在狀況簡直糟糕透頂,那麽争取一下虛弱且與齊國越來越不怎麽對付的趙國,該邦交策略也就有必要了。
讓出巴郡、蜀郡、漢中郡換取漢國貿易渠道和出兵北上共抗草原胡人的消息确實是秦國那邊在進行輿論操作。
秦國此般操作的用意除了給予列國一定的壓力之外,未嘗也不是在向漢國釋放煙霧,極力避免發生秦漢戰争的同時,秦國也在尋找扭轉不利局面的辦法。
呂哲行事不可琢磨,但是秦國偏偏還就找到了一些有事實依據的脈搏,那也是因爲呂哲有過多次每當看見秦國有架不住要崩潰的時候拉一把的行爲。
“漢王真的願意出兵北上參與胡人大戰?”盡管早就猜出呂哲一些莫名其妙的舉措,可是扶蘇仍然爲得到這個消息而感到震驚:“怎麽……怎麽就那麽簡單呢!?”
秦國朝堂也是感到難以置信,他們爲了避免在這個關頭與漢國進入戰争狀态是做出了很多實際的努力,便算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做了嘗試。
對于割舍漢中郡、巴郡、蜀郡作爲歉意避免開戰,秦國是很有把握能夠成事,畢竟沒有大規模的交戰就能達到擴土的目的,漢國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理由?但是,提議漢軍出兵北上共抗匈奴,那就是出使的王绾當作是天書奇談在非正式的場合開玩笑一般地向蕭何提起,沒想到後面呂哲會專門邀請王绾進行商議共抗匈奴的可能性,着實是令人意外又驚喜。
從南陵回歸鹹陽的王绾其實也不是那麽确定事情有沒有那麽簡單,他在闡述的時候甚至是将當時呂哲面部的任何一個表情轉換都描述了出來。
“孤……有點不明白,”扶蘇似乎是開心也是茫然:“有敲定漢軍多少兵馬北上嗎?”
王绾答曰:“漢王提議是先期三萬人北上,除開兵器甲胄之外,戰馬補給由大秦承擔。”
馮劫等待王绾說完,插話道:“漢王此舉很有誠意,可是戰馬好說,糧秣卻……”
王绾對此早有說詞:“漢王的意思是,除開漢中郡的巴郡和蜀郡都可以有償購買,大秦等于是用兩郡之地從漢國那裏換取财帛和其它物資……”
“不妥!”蒙毅實在是忍不住才掐斷王绾的發言,他說:“兩郡的土地是爲了避免戰争,也是大秦下定決心毀掉棧道才割舍。若漢王出資進行購買,漢國對大秦的開戰理由就不會得到終結,隻是一個巨大的隐患。”
扶蘇也覺得這裏是一個陷阱,他最近沒事做的時候就一直在了解呂哲統治國家的策略,能很分明地看出漢國執行的是一種責任與義務相等的治國政策,那麽秦國要是答應那麽的提議,就等于是呂哲沒有完成對治下國民的責任,以呂哲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看來,幹出這樣的事情純屬是不可思議。
王绾被打斷發言也就生氣,默然了一會,惆怅地說:“府庫已經空了,哪怕是漢國沒有斷掉貿易渠道,大秦也着實拿不出财帛進行交易。若是采取牧畜交換,漢國的騎軍……便會越加壯大。”
漢國向齊燕開戰,三個月之内兵鋒壓迫并威脅到齊國國都臨淄,這在漢軍已經掃除泗水北部和東海郡齊軍之後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在漢國這一次的戰争中,漢軍的戰争策略已經區别于過去的戰争模式,那是一種騎軍與混編軍團的協同作戰,秦國敏銳地發現呂哲對騎軍的運用已經讓戰争變得完全不一樣,特别是漢軍騎兵進行大範圍的分割和封鎖,其後又進行長途奔襲等戰例,那都是秦軍将領最近不斷在進行讨論和兵棋推演的事情。
漢軍那樣的戰法很恐怖,利用騎軍的高速機動性這是華夏過去就明白的運用方法,可是大範圍的切割和封鎖,又針對敵軍進行攔截和消滅,使得一個大戰場形成無數個局部戰場。在那種一方完全掌握消息傳遞順暢和另一方完全是兩眼抓瞎的戰争态勢下,換做孫武處在消息傳遞完全失聯的那方估計也是難以有什麽作爲。
秦國不止是發現這一新戰法對戰争的影響,他們還發覺一個難以被察覺的現象,那就是漢軍似乎并不重視什麽将領的特性。說白了就是指揮作戰的将領不需要有多麽高的天賦,實際參與作戰的将軍怎麽幹都是一些贊畫(輔助謀劃或贊畫戎機,即參謀)在進行群策群力,将軍不過是一個執行命令的武将。
聯想到漢國不斷在建設那個什麽軍事學院,軍方也開始在明确分清各自的職責,那豈不是又開啓了一種新的制度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