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費盡千辛萬苦,曆經幾代人的努力才完成一統天下的夙願,要是始皇帝駕崩也就罷了,現在始皇帝還在秦國雖然面臨幾乎是舉世攻秦的局面,但并不是完全無法挽回,哪怕難以再次一統天下,可是依靠始皇帝的威望确保秦國國祚延續依然不是太困難,頂多就是完全放棄函谷關之外的疆土,在北邊也會拼命地将與草原胡人的戰線維持在長城一線。
這裏所謂的長城一線不是河套朔方的那個長城,指的是北地、上郡的長城。
北地和上郡的長城始建于秦惠文王時期,在那同一時期或者更早的時間段裏,趙國、燕國這些與北疆接壤的國家爲了抵禦草原胡人沒完沒了侵襲,共同選擇建造範圍很大長度很長的城牆。一地建一段,最後竟是連接了起來,因爲實在是太長太長了,長城的稱呼也就出現了。
呂哲以前以爲長城就是自己所看見的磚石城牆,後面仔細回憶才明白不是那麽一回事。後世所看見的長城其實是明朝時期建造,而秦時的長城位置還在明長城靠近中原腹地。現在的長城也不是什麽磚石結構,亦是沒有什麽雁門關之類的重要關隘,城牆皆是以夯土壘高,除了極少位置是選擇建在窮山險嶺,不然都是建立在平地。
事實上現在的生産力和人力都嚴重不足,要是長城都是選擇磚石結構又選在險山峻嶺的話,以春秋戰國時期各個國家的國力壓根就辦不到……
“聽聞蒙恬将軍在北地與上郡廣建兵堡?”呂哲才不願意去接什麽同爲秦人接過一統夙願的話題,反問起了長城軍團的事情。
扶蘇也像是壓根就沒有說過秦國若亡呂哲該如何如何似得,聽到呂哲談起北疆。也樂意介紹。
蒙恬确确實實是在北疆廣建堡壘,可是與呂哲想象中遍地是兵堡有些不同。城牆很難選擇險山峻嶺的位置建造,但是能容納數十士卒在内作爲示警作用的兵堡卻是不難。蒙恬在建造兵堡的時候分了大、中、小三等,每一種都有其功用。
大型的兵堡幾乎與城池無異,采納的是呂哲在南方構築堡壘的模式,分爲多菱角結構的八卦形狀。最大的兵堡内可以屯兵近萬,占地四五裏又設立囤積糧秣的糧倉、兵器庫、多灌水井,個别靠近河流的兵堡甚至挖了護城河。該類的大型兵堡一般是作爲阻敵據點,也可以視爲野戰大軍的補給點,幾乎是間隔二十裏也必有一座。
中型兵堡則是按照屯兵二千到五千的規格來建。同爲有菱角的形狀,也會有相應的糧秣、兵器儲備,隻是卻作爲大型兵堡的“掎角之勢”衛星城存在,數量差不多是大型兵堡的兩倍,也既是一座大型兵堡随帶兩座中型兵堡。
小型的兵堡就是前文所說都被建立在高處或是險要的要道作爲示警而存在,在平地上建立得并不多,哪怕是有也是作爲驿站之類的存在。
呂哲在腦海裏構思了有一會才将蒙恬的意圖想明白,敢情蒙恬對兵堡的看法就是一道道的防線和補給站,不是呂哲所想象中作爲向草原推進蠶食的利器。
“蒙将軍認爲目前守勢在我。胡人若是想要南下必定需要拔除一座座擋在路上或是橫在路上的兵堡,那麽就能極大限度的消耗胡人的士氣。”扶蘇一臉等待評論的模樣。
呂哲知道扶蘇沒說完,那一座座聳立的兵堡……好,根本就是小型城池!這些城池的存在确實已經讓胡人呼嘯南下成了不可能。畢竟哪怕胡人是驅趕着牛羊南下和依靠劫掠就糧于敵,有着不需要保證後勤線安全的特點,但是他們敢讓在沒有大規模殲滅秦軍的前提下,沒有拔除屯兵點的城池的時候就貿然前進嗎?
胡人不善攻城。一座座小型城池哪怕是會有陷落,但是胡人的傷亡必然也不會少,那麽持續的攻堅治下必然會極大降低他們的士氣。也将他們全是騎兵行軍快速的優勢抵消了。很明确的說,蒙恬的思考方向是對的。
“歎服!”呂哲服氣的不止是蒙恬的思考方向,還有秦國的造物之偉力和迅速。
“代價很大,爲了在兩年之内建造那些兵堡,府庫幾乎是被搬空了,連帶民伕也……”扶蘇露出了憂傷的表情,總算是表現出了悲天憫人的一面。
确實,爲了建造那些被稱呼爲兵堡其實卻是小型城池的據點代價不會小,特别是蒙恬那邊不像呂哲這裏有全套的施工技術,也會根據不同的情況采用不一樣的築造手法。
“聽說呂侯在南郡建立了一座雄城,該城占地足有兩百萬頃,”扶蘇口中的頃不是呂哲印象中的頃,現在的頃面積比現代的計算要少一倍。他用着好奇的語氣:“有五道城牆,每道城牆最低爲七丈、最高爲九丈,甚至有三道是用一種比岩石更爲堅硬的新東西和技巧來建造?”
呂哲知道扶蘇說的是混凝土結構,南陵城的建造一直在采用新技術,不過并沒有什麽三道混凝土結構的城牆,畢竟沒有足夠的鋼筋支撐下,混凝土建築的壽命太短太短了,傻了才用巨大的人力物力造這玩意。
顯然,秦國也想要得到混凝土的技術,對于呂哲治下越來越多用水泥鋪成的道路也是有着難以想象的渴望。
果然啊,接下來扶蘇真的提起了關于水泥路的事情。
“大秦願意拿什麽技術來換呢?”呂哲并無反對意見。
秦國對道路的重視可以說是曆朝曆代最強的,沒有之一。有秦一代之後,任何一個朝代再無大規模的建設過道路,不是不知道道路暢通對國家的重要性,而是被秦國的例子給吓到了。
直道的修建需要大量人手,水泥路需要的人手并不比秦修直道簡單,說實話水泥路的壽命還要比秦直道短上不知多少。秦國肯定是看到呂哲兩年之内修起那麽多的“國道”,不知根底之下以爲水泥路好修,因此才渴望獲得,全然不理解呂哲治下道路修的快是跟人力的分工有關。
“呂侯想要什麽?”扶蘇見呂哲願意交換立刻就是大喜悅。
呂哲猶豫了一下,遲疑道:“全套的流水線工藝?”
有點欺負人了,流水線全套工藝的秘密是秦國國力比列國低卻在制作生産上勝于列國的法寶,呂哲不過是需要幫助秦國建造水泥廠和教導現代工程隊都會的分工和選段。
話又說回來,呂哲所知道的知識是領先這個時代兩千年以上,似乎也不算欺負人?
扶蘇倒是爽快,立刻就拍闆決定換了。他可是知曉呂哲麾下也在執行流水線制作工藝,隻是一個重要的流程和細節不如秦國,拿這些秘密來換對秦國來說非常重要的道路修建法,秦國不吃虧。
接下來,雙方又敲定了不少可以交換的東西,直至齊、燕、趙三國聯軍總算是整理好軍隊開始迫近的時候,即将分别之際扶蘇又提起了關于騎兵能沖鋒肉搏的事情。
“太子,不是哲小氣,也不是哲不願意,而是秦國拿到了未必是好事,且代價高昂得秦國難以承受。”呂哲一臉我沒說假話的表情,心裏補充:“連我都付不起這個代價。”
“這樣子嗎?”扶蘇一臉的思索,最終點點頭也不知道是明白了沒有,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又苦笑請呂哲幫忙扶上馬。
呂哲感覺很無奈啊,爲了在齊、燕、趙聯軍迫近之前扶蘇能跑路,隻有過去幫忙。他一邊幫還一邊碎碎念,有着一種誰也搞不懂的怨念。
終于騎跨在馬背上的扶蘇含笑問:“我們是朋友了?”
呂哲沒有馬上回答,他走到自己的坐騎旁利索地翻身上馬才微笑說:“是啊,我們成了朋友。”
扶蘇歎息了一聲,低聲呢喃:“希望不會在戰場上兵戎相見。”說着又展現憨憨的微笑,大聲喊:“呂侯,後會有期。”笨拙地比了一個拱手爲禮的姿勢差點從馬背上掉下去,穩住後又喊了一句,“下次再見就該稱呼漢中王了!”,話音伴随的是遠去的背影。
其實呂哲有聽到扶蘇的呢喃,他注視着扶蘇遠去的背影神情有些複雜。
是不是會與扶蘇戰場兵戎相見并不取決于他倆,是秦國能不能屹立不倒恢複強大,也要看呂哲是不是能在秦國倒下之前有足夠的勢力橫掃天下。
策馬回到本陣之後,呂哲立刻就問齊、燕、趙三國聯軍的動向,得知已經靠近十裏範圍之内,他下令軍陣脫離與秦軍的接觸,然後看向一臉悶悶的蒙毅:“内謀,你可以回去了。”
蒙毅似乎早知道會這樣似得,點點頭問:“那近萬秦卒?”
呂哲咧嘴一笑:“扶蘇太子将他們當成見面禮送給本侯了。”
“……”蒙毅瞬間表情變得錯愕。
說什麽扶蘇拿軍隊當見面禮送人當然是假的,但是呂哲向來有收編秦卒的癖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