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會章郡的八萬部隊中有三萬是秦系士卒,司馬欣或許是爲了重新掌兵自己提議留下來牽制項梁的大軍,好讓呂哲能帶着其餘的部隊快點趕往丹陽。
拿三萬人去抵抗二十三萬,呂哲很難判斷司馬欣是哪來的信心。
“征南将,職所知道的是項梁麾下士卒基本皆是從廬江郡強征的壯丁,二十三萬人中隻有不到九萬是項梁的老底子。且看前幾次的征戰,除開那支子弟兵外,楚軍也并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司馬欣措詞詳細,不過他知道這樣無法說服呂哲,接着說:“現下丹陽爲我軍重中之重,征南将欲要加速趕去,唯有留下人擋住追趕的項梁所部。隻要丹陽安穩,征南将能回軍與職一同再戰項梁本部。再則,廬江方向還有我軍七萬,兩相配合之下,職有信心抵抗。”
司馬欣稱呼呂哲叫征南将,那是按照秦國的傳統,隻有南郡系出身的人才會稱呼呂哲爲主上。
呂哲用審視的眼神看着司馬欣。說實話,他是與司馬欣直接對陣過的人,有一句話叫“最了解本身的不會是自己,而會是敵人”,他所了解的司馬欣在軍事上的才能隻能說平平,對司馬欣留下來抵抗項梁有點沒信心。 秦系将校們在呂哲麾下并不是那麽的開心,畢竟有過交戰。雙方都付出了傷亡,要是沒有芥蒂那根本就不可能。
呂哲在與秦軍交戰之後立刻向東征讨楚軍,秦系将領們其實有點驚訝,概因呂哲表現出來的形象太過使人難以琢磨得透。按理說,若是像傳言中呂哲要背叛秦國。那麽現在秦國舉世皆敵。最應該做的是将秦軍設局坑殺再揮軍兵力空虛的巴、蜀、漢中等地,可是呂哲沒那麽做,而是率軍來打楚國了。
抱着矛盾的心态。秦系将領們看了很久,他們親眼所見的是呂哲的部隊與楚軍拼殺得相當激烈。一個蓄意謀反的人應該做的是蓄積實力,與楚國暗地有協議也罷,對楚軍攻擊意思意思也就行了,不應該是拿出家底不計成本的消耗。不然實力在作戰中削弱了還談什麽造反? “說說你的計劃。”呂哲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司馬欣見呂哲沒有馬上拒絕不由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最怕的就是呂哲沒有任何理由的拒絕。這樣一來秦系的将校們在南方算是徹底沒有出頭之日了。
季布、桓楚那邊有七萬,司馬欣四處打聽之下得知那七萬人中有三萬的老兵,是後面編組的戰兵,另外四萬也是從南郡北境調過來的輔兵,整體素質上絕對要比倉促抓壯丁充實兵力的項梁麾下兵卒強。
會章郡的三萬秦系士卒更不用說。不少是打過統一之戰的老卒,他們建制齊全且漸漸适應了南方的環境,不像是剛來時的水土不服,執行了那些所謂的衛生條例後,再發生疫病可能性該是被降到最低。
三萬精銳秦卒,隻要沒有發生意外,哪怕是司馬欣再無能也能在其餘秦系将校的輔助下穩住陣線,那麽頂住看似兵力雄厚但是良莠不濟的項梁軍幾天估計不會有什麽大礙,再說不是還有廬江郡方向的七萬援軍能遙相呼應嗎?
“嗯?”呂哲突然發現司馬欣也不是在說空話,司馬欣的阻敵計劃十分有可行性,他在意的是司馬欣也沒有狂妄到說要在與季布、桓楚的配合下一直抵擋住項梁,而是說了一個保守的五天數字。
擺在呂哲面前的已經不是司馬欣能不能抵擋項梁五天,而是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讓秦系的将校們重新手掌兵權。
秦系部隊在呂哲麾下的時間也就才十來天,呂哲軍那一套軍中制衡體系和軍律還沒來得及在秦系部隊中執行,而這些秦卒可沒有家人生活在南郡,可以說沒有得到過呂哲任何一點恩惠,因此這些秦卒不會像呂哲麾下其餘的部隊那樣有約束性。
“也罷,本來還想着在這一戰之後對軍中做出調整再讓他們掌軍,現在卻是不得不稍作改變了。”心中暗自想完,呂哲慎重地看着司馬欣:“五天爲期。”
大喜,司馬欣心中無比的喜悅,現在的他算是在南方這個軍團中走出第一步:“必不辜負征南将厚望!”
呂哲卻也沒打算完全留下秦系部隊,他劃撥出來的三萬士卒中,出身于秦系的有一萬五,出身于南郡的士卒也是一萬五。在将領方面,三萬被留下來的軍隊中,六名校尉中秦系與南郡系各自占了一半,司馬欣爲主将,次将則由南郡系的唐傑來充當。
這一次,呂哲也将翼伽留了下來,這個老友自從來到南方後性格有了變化,不再像以前那般灑脫,變得有些沉默。呂哲不希望因爲自己與其妹的關系讓翼伽的發展受到限制,也不想翼伽永遠是親兵軍侯,總該委任出去奮鬥,好建立功業,
翼伽身份特殊,雖爲軍侯卻是呂哲的親信,有他留下很有意義。
“你部作戰時,廬江郡所部不會立刻前來支援。實在抵擋不住應該提前一天點燃六柱狼煙,季布斥候查看到會加速趕來,在此之前他們隻會遊離在戰場之外。”那是早早就約定好的信号,呂哲必需要有做交代。
司馬欣抱拳緻意:“嘿!”
呂哲顯然還有說完,他拿來山川輿圖,手點在廬江郡東南部:“這裏還有一支七萬人的部隊。”
司馬欣臉色大變,那裏離會章郡太近了,看上去與季布所部的距離也就是一天,與項梁保持的是兩天的路程,而似乎那七萬人從來沒有被提及過,顯然是呂哲早早就埋伏下來的藏兵。
戰局都打到這一地步了,呂哲還死死地藏住七萬軍隊,司馬欣驚駭的是呂哲的隐忍,居然情勢變得不利還隐藏一支大軍一直沒動,可見呂哲一直都在設局,到了這支藏起來的大軍該動的時候,那時必然是項梁走進圈套的那一刻。
“九柱狼煙,三個品形。”呂哲用着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死死盯着司馬欣的眼睛:“除非萬不得已,不要調動這支軍隊。”
什麽叫萬不得已?司馬欣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也不得不問。
“到了全軍覆沒之局。”呂哲其實還是很舍不得的,費了那麽大的心思進行布局,走到這一步真的異常不容易,那支軍隊本該是殲滅項梁所部的殺手锏,現在情勢變動得撲朔迷離,殺手锏變成了挽救戰局的籌碼,估計很難繼續藏下去了。
司馬欣心情突然有點複雜,是越來越看不懂呂哲爲人了。他覺得吧,換做野心勃勃的人,該是會趁這個機會讓他們這些秦系将校埋葬在南方,畢竟是他們自己要求留下來斷後,這些在軍令副本上都會畫押留作記錄,哪怕是全死了秦國也沒有什麽話說。他們之前還在賭呂哲到底會不會讓他們全死在戰場,好做到真正的掌握被合并的軍隊,現在看來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呂哲可沒神奇到連别人在想什麽全部知道,根本就不知道短短時間内司馬欣的心态一直在變。他這麽做的用意是無愧于一軍之主,不管是秦系還是南郡系,那都是麾下的士卒,他所思所想就是避免麾下将士被無意義的消耗。
“不敢辜負将侯期望!”司馬欣對呂哲的稱呼又變了,那是表達出一種心悅誠服的姿态。
“将侯?”呂哲已經不是那個對如今的人情世故茫然的人了,他所知道的将侯是一支軍隊中受到将領愛戴才會有的稱呼,而秦軍的将領這麽稱呼,是真的想在其麾下聽命效力。
算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吧?不過呂哲也沒有太當回事,以司馬欣爲首的秦系将校們隻要能用心作戰,對此戰的作用肯定意義非凡,至于想讓他們完完全全的臣服,這條路還不知道要走多久。
“你們依然可以且戰且退,最好将戰場移動到長江那邊。”呂哲對司馬欣解釋一下半渡而擊的軍事戰例:“立時我亦會在那裏留下必要的策應部隊。”
半渡而擊?那是曆史上吳王阖闾起兵讨伐楚國的戰例,發生在公元前506年,始作俑者孫武并不是一個無名之輩,恰恰的是孫武在華夏曆史上是一位很有名的軍事家,司馬欣雖然沒有讀過孫武的兵法,可是對那一段并不是完全沒有印象。
留下司馬欣和唐傑作爲主次将,再有翼伽作爲軍法曹,三萬人就地開始構築防線,而呂哲則是率領五萬部隊開始晝夜兼程地往丹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