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彼是剛從彭鑫澤那邊返回番陽,一回來面臨的是楚軍的兵臨城下,他給季布帶來了援軍轉向,短時間内番陽不會再有援軍的消息。
什麽情況這是?季布一直以爲自己率軍前來就是爲了達到夾擊之勢的戰術,早先也知道會有一支援軍會來到番陽成爲援軍,結果現在援軍不來了?
“戰事沒有一成不變的态勢,随着戰局的變動,策略自然是要變一變。”燕彼沒有說出援軍去向不是不信任季布,他見到季布一臉的不解與委屈特意解釋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夾擊之勢還沒有被破,隻是根據戰局的态勢做出調整。”
季布可是清楚燕彼不是一個懂兵事的人,那麽燕彼會有這樣的态度很明顯是出自呂哲的布置。他之所以委屈并不是因爲其它,而是覺得自己又再一次敗了,所以呂哲才會将本來應該到來的援軍調往它處,顯然自己又再一次令人失望了。可是,可是……他可是用五萬人與十多萬楚軍交戰啊,再有桓楚軍在旁拖後腿,似乎不是他無能所緻?
“别多想。”燕彼不懂兵事,但是他懂季布,勸慰道:“今次退兵,将軍這是非戰之罪,主上并沒有怪罪的意思。”
“我怎麽能不多想呢?”季布不斷的苦笑:“又再次讓主上失望了。”
“沒有。”燕彼覺得季布怎麽有點死腦筋?他也不多說,隻是拿出呂哲發來的軍令,遞過去:“本不該的,但是将軍看看。”
季布悶悶地接過來一看,這道軍令是将原本該來的五萬援軍停在了彭鑫澤附近,而後面還會有七萬的部隊過來,不過這七萬人倒是在軍令中沒有說會去哪裏。那些都不是關鍵,呂哲在軍令後面寫了一些話。說是知道季布會多想,爲了不讓季布委屈讓燕彼過來開解,還特意寫了幾句贊揚季布變得成熟的詞句進去。
“嘎?”季布的喉嚨發出無意識的聲響,他心裏有些開心更多的還是郁悶,戰敗了還讓呂哲說他變得成熟,這該笑還是該哭?不過他倒是心中無比的感動,呂哲顯然還是十分重視他的,竟是特地讓燕彼過來勸慰。
燕彼是什麽人啊?呂哲麾下就沒有不認識燕彼這麽一号人物的。可以說呂哲有現在的成就是因爲有燕彼最開始的鼎力相處,是燕彼勸說了許多六國人士追随呂哲,這才讓呂哲有第一批起家的資本。
立下首功的燕彼對于呂哲來說。說是其恩人一點都不過分,所以在呂哲這一勢力中身份比較特殊。而呂哲呢?呂哲對燕彼自然也是十分優厚,幾乎是做到了有求必應的态度。
“彼,主上這是……”季布真的想不明白了,“明明可以夾擊,怎麽一直拖着?”
“呵呵。”燕彼展露笑容,笑容裏面有些苦澀:“我說将軍啊,主上目光注視的不止是廬江郡這個戰場,南郡、衡山郡、蒼梧郡、九江郡、長沙郡、會章郡。這些都是主上需要顧及的地方。”
發生了什麽事?季布現在還沒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就顯得反應遲鈍了。
“長沙郡的吳芮在臨湘再次戰敗了,五萬敗兵退往羅縣,隻離南郡的雲夢澤不足百裏了。四氏聯軍外加一些百越人已經快要得到整個長沙郡,蒼梧郡那邊也發現了百越人的動向。你是知道我們與百越的仇怨有多大的,情況……對我們很不利啊。”燕彼說着說着竟然還會笑,他見季布一臉詫異地看着自己,繼續說:“泗水郡有楚軍會南下。會稽郡那邊也有楚軍在集結,番陽城下的楚軍沒有攻城,将軍将各郡所發生的事情與當下的局勢結合起來多想想就明白主上爲什麽會做出戰略調整了。”
季布可不是将軍多久?他是有權觀看整個南方的山川輿圖。可是看到的次數非常有限,知道各郡的位置,可是還無法從各郡的地理位置在腦海中形成一個格局,因此講什麽戰略實在是有些牽強。
燕彼見季布眼睛都直了心裏也是納悶,很顯然季布現在腦袋裏是一片混亂,似乎有越想越迷糊的趨勢?
呂哲既然讓季布領軍,那是對季布寄予厚望的。燕彼覺得自己有必要更進一步的爲季布解惑,因此問:“将軍有什麽不解的,彼可以解釋一二。”
季布不會跟燕彼客氣,開口道:“本來應該來的援軍停在彭鑫澤是關注衡山郡的發展?”
很敏感哦,燕彼覺得季布問得很關鍵,以開口就道出了援軍停下的關鍵,他也不做隐瞞:“我們得到情報,共尉統領的父親出現在項梁軍中,而其父敖現下是楚國的鹹尹。”
鹹尹?季布不知道這是個什麽官職。
“相當于秦國的禦史大夫,不過職權小一些,在楚國算是個位高但是無權的官職,是掌管谏議的官員。”燕彼解釋道。
季布不是關注這個,他一臉的驚駭:“共……共尉要背叛主上!?”
“誰知道呢?”燕彼沒有表現出多麽的擔憂,“項氏喜歡陰謀詭計,秦軍南下正是出于項氏散播謠言,因此不排除共尉的父親共敖在楚國身爲鹹尹和身在項梁軍中是項氏特體放出來的消息。不管共統領是否要背叛主上,我們都不得不有所準備,因此顯然項氏又再一次成功了。”
“共……尉,他不會反的。”季布也沒有多少信心,現在可是有家才有國的年代,基本是以家族利益爲重。
“呵呵。”燕彼用着怪怪的眼神看着季布:“将軍可不要招禍上身。”
季布明白,事情還沒有定論,他現在說共尉不會反,那要是以後共尉反了,剛才的言語被透露出去,那不免會被當成同夥。
“再說蒼梧郡,主上名駱搖與武梁率軍從森林地帶直取巴郡枳縣,現下蒼梧郡守軍隻有兩萬,正是最爲空虛的時候。百越現在還是試探,若是讓他們發現蒼梧郡空虛,譯籲宋定然是要率領百越衆部落奪回失去的土地。”燕彼臉色還是平淡,似乎并沒有因爲蒼梧郡面臨危機而有所擔憂,接着說:“長沙郡與蒼梧郡同時面臨百越的威脅,兩郡的事情算是一件。”
也就是說,哪怕是解除了南下秦軍的威脅,整個态勢對本方勢力相當不利,因此呂哲才會深入會章,可惜的是桓楚力所不逮,沒有起到布局中身爲棋子的作用,第一局是楚國勝了,所以呂哲才會更改布置?季布是這麽理解的。
“哦……是,也不是。能夾擊,自然是要夾擊。”燕彼神色有點變化了,語氣裏有着不同尋常的意味:“将會章郡打爛才是這一次深入會章郡真正的用意。”
“啊?”季布不信。
“自然了,要是能将會章郡打爛,又能夾擊項梁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不能夾擊的話,打爛會章郡并攪亂會稽郡也非常不錯。”燕彼似乎知道很多?他詭異地笑了一下,“與項梁交戰,和與泗水郡的楚軍交戰,有什麽不同嗎?”
“你是說……主上真正的目标是泗水郡即将南下的楚軍,之前所做的一切是在爲這個前提做布局?”季布目瞪口呆了,依稀是記得一句“想要欺騙敵軍就要把自己人都瞞住”,目瞪口呆的同時竟是産生一種敬服的心态。
燕彼心裏納罕着呢,他也不知道一開始的布局到底是不是這樣,不過他比較傾向于呂哲一開始就想這麽做。
“一樣是打擊楚軍,與項梁的主力交戰,我們的損失也不會小。因此将目标放在南下的泗水郡那一部是個不錯的選擇,一樣能對楚國造成打擊。”燕彼是在說服季布,也是在說服自己。
天知道一開始是不是這樣了,戰争本來就沒有常态,呂哲在開戰前是有拟定戰略目标,不過總是需要根據戰争态勢的改變而靈活地做出更改,要是情勢不對還一頭撞上去,那才是奇蠢無比。
“後面的七萬……”季布很好奇,“是要對付百越?”
燕彼緩緩搖頭,他也不知道後面的七萬部隊會被安排在什麽位置,從呂哲一直以來的行事作爲來看,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任何猜測都沒有絕對性。
“項梁兵臨城下而不攻,該是幾日之後就會撤兵,那時将軍可斟酌收複廬江各縣。”燕彼眼睛眨了眨:“至于桓楚……主上的意思是要對他很尊重,不要因爲其麾下敗的敗逃的逃而有所怠慢。”
季布很嚴肅的點頭,不過河拆橋是在爲以後做下良好口碑。他對桓楚的感官其實非常不錯,覺得桓楚戰敗并不是戰事指揮上的無能,隻是其麾下的部隊太烏合之衆了。
“那好,”燕彼站起來,“彼還需要馬上回到南郡,這裏就拜托将軍了。”
季布不缺禮數地拱手送别,看着燕彼的背影心裏若有所思:“這家夥越來越怪了,且知道那麽多的情報,現在他是在爲主上做什麽?”
情報部門,哦……在這時候該稱呼情報監,燕彼負責的就是這麽個部門,他現在的身份是衆多暗探的頭子。
“共尉……”季布念出了這麽個名字,臉上也滿滿是擔憂的神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