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軍陣中央再次被突破了……
沖鋒期間,項羽就像是一個有諸神保佑的人那般,無論有多少箭矢箭矢傾斜而下總是不能傷到他,八百沖鋒的騎兵倒是在前軍、左右兩翼總數三千的弓弩手中倒下近兩百人。
兩千藤甲兵和一千弓弩手、一千長矛手的前陣沒有能阻擋得住六百騎兵的沖陣,正中央被切開突破導緻前陣出現一個缺口,而後那些騎兵再次奔馳而入。
加速起來的戰馬沖撞慣性非常強,人被撞到基本上是飛起來,再有長槍随着沖撞力刺出,别說是滕盾,哪怕是鐵盾都有可能被貫穿。
季布看到那員小将這樣毫發無傷是徹底錯愕了,小将舞起長槍來簡直就是密不透風,而看小将的年紀估計隻有十五六歲,平時該是怎麽樣的訓練才能将長槍舞成那樣?
不是十五六歲,是隻有十三歲,項羽現在隻有十三歲!就是這麽個十三歲的人,他所表現出來的勇力讓人愕然。
季布認出那員小将,這個人已經是第二次率領騎兵沖進軍陣肆虐。
“左右兩翼弓弩手準備波段式射擊,樸刀手與跳蕩兵準備上前攔截敵軍後續部隊!中央部隊将缺口補齊!”季布對項羽的印象很深刻,一方面是驚訝其小小年紀能這麽勇猛,另一方面是第一次遭遇的時候在從兩翼殺了不少敵軍。
“一個隻會殺殺殺的莽夫罷了。”季布要再次來個故技重施。
項羽沖得太快了,他又再一次帶着騎兵自己沖進去,将後續完全丢在後面,以至于雖然是沖殺進去攪亂了季布的前軍幾個隊列,但是剛才沖開的缺口很快被重新合上。
後方真正指揮楚軍的項梁滿滿是一陣無奈,項羽隻要控制好騎兵與後方步卒的距離抓穩時機,本來可以做的更好,可是項羽還是太年輕了,對部隊進攻節奏完全沒有掌握住。
“子弟兵繼續攻打敵軍正前軍陣。兩萬正軍攻擊左右兩翼!”項梁下達了最穩妥的命令。
八千子弟兵中兩千身穿鐵甲手持鐵質兵器的精銳中的精銳擡盾小跑,他們頂着不斷落下的箭矢跑了一小段,接近五十步的時候才完全将速度提起來。
“穩!”呂哲軍的軍官高喊着口令。
楚軍之子弟兵加速的位置正是箭矢威力最大的距離,他們在不斷有階段性箭矢落下的時候被造成殺傷。奔跑中的身影中箭摔倒在地上,而倒下去之後必定會再次被箭矢覆蓋成爲屍體。
再怎麽是精銳中箭依然會受傷,被射中要害自然還是會死,呂哲軍可是秉承了秦軍的作戰方式,除了擁有完整的戰場紀律之外對弓弩部隊的建設是當今天下除了正統秦軍最犀利的。
不斷從地面升向天空的箭矢讓項梁眼皮直跳,那是秦軍特有的箭陣射箭方式,這種射擊方法将箭矢之利的效能發揮到最大,連綿不絕的羽箭對于沖鋒的部隊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擂鼓,提醒沖鋒部隊将速度加到最大!”項梁的心在痛,八千子弟兵沖鋒到現在已經倒下五百多人。那可是項氏費盡千辛萬苦才建立起來的精銳之師,死上一個都覺得心疼,何況會是五百乃至更多的傷亡?
“桓公,我欲帶部隊進行适當的反沖擊,還請桓公對付陣中的那五百餘騎。”季布可不止會按照操典防禦。他更喜歡的是對沖。
桓楚嚴肅點頭:“季統領放心,楚定叫陣中騎兵有來無回。”
季布看向還在左沖右突導緻前陣不穩的騎兵,那些騎兵在不斷的厮殺中已經快失去速度的優勢,說實話騎兵失去速度之後基本上就沒什麽可怕,圍攏起來馬背上的敵軍更容易被捅下來。
一陣蒼涼的“嗚嗚嗚——”号角聲響起,随後是“咚、咚、咚……”綿長且有節奏戰鼓聲。
“嘿!”
“嘿!”
“嘿!!!”
三聲呐喊,長矛兵将手中長矛前斜。軍官的“戰!”呼喝剛出,第一排長矛兵邁步而出,“列!”的口令聲中第二排緊随而上,随後是第三排、第四排……
沖進而是不距離的子弟兵冒着不斷落下的箭矢看到敵軍發動反沖鋒也沒有刹住腳步,有楚音不斷提醒士兵靠攏,準備迎接敵軍的反沖鋒。
呂哲軍的長矛兵發動反沖鋒之際。前陣的弓弩手向兩翼撤去,而左右兩翼已經對上楚軍的兩萬正軍。
帶着騎兵殺得正爽的項羽自然是聽見動靜了,他扭頭朝東面看去,呂哲軍的弓弩手在藤甲兵的掩護下退往左右兩翼,而長矛兵正在不斷一排一排出陣反沖鋒。
“有點難辦了?”項羽當然覺得不對勁。他沖進來後基本上呂哲軍的士卒都是在退讓着使人湊得更緊,遭遇的抵抗并不激烈,而慢慢他們這股騎兵的活動空間越來越狹隘,經驗不足的項羽殺得爽快,對戰局的影響卻不是太大。
項羽在尋找呂哲軍的主将位置,他沒見過呂哲軍的主将軍旗,一直沒找到隻是靠着直覺在沖殺。現在呂哲軍發動反沖鋒,他再次靠着直覺,覺得不應該待在原地,所以立刻率着剩餘不到四百的騎兵向來路殺。
另一邊的項梁卻是意外了,“果然充滿了秦軍的風格啊!”,他說的是臨陣不光隻會防守,在即将碰撞時呂哲發動了反沖擊。
秦軍除了箭矢之利之外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從來不畏戰,遇戰無論是不是占優方不會待在原地隻挨打防禦,每戰必是與敵軍互相沖鋒。
項梁所指的風格也不完全是在說秦軍的作戰方式,很大一部分是在感慨呂哲的軍隊有秦軍敢戰的影子。
呂哲軍的士卒爲什麽會這樣?除了嚴明的軍紀之外,他們敢戰的原因是因爲有撫恤。在現下,戰死有撫恤隻有呂哲這麽一家,且撫恤除了戰死慰問金,還有長達五年的後續輔助,死了之後父母妻子至少是不會窮困潦倒,甚至有可能因爲自己力戰而死生活得更好,那麽既然戰死了之後沒有後顧之憂,他們又何須惜命?
一支軍隊,一方勢力,想讓士兵們去戰鬥,那麽就要有自己的一套政策來鼓勵來解除将士戰死後的顧慮,呂哲爲什麽會短時間内擁有一支敢戰之軍?依靠的就是那套撫恤政策!
沖鋒而出的長矛兵與沒有箭矢射來之後放緩腳步的子弟兵馬上就要撞上了,兩幫人在移動邁步中已經能看清楚對方的臉。
他們一樣是有着一雙黑瞳的眼眸,膚色也爲黃色。雙方的年紀其實也大多是二十到三十之間,正是最年輕力壯的年齡。
第一對人接觸,呂哲軍士卒的長矛刺進了楚軍子弟兵的胸膛,随後是第二對、第三對……
長兵是一寸長一寸強,互相的碰撞自然是長矛兵占盡了便宜,這些呂哲軍長矛兵或是殺死殺傷楚軍子弟兵,也有不少是被盾牌擋了下來。
短兵是一寸短一寸險,不過楚軍子弟兵手上的家夥可不算是短兵,他們手中的兵器叫斬劍,是一種隻開刃了一邊的兵器,閃過身後斬出的長劍也帶起了血花。
呂哲軍的長矛兵像是海浪一般地拍擊而上,不過他們終究還不是經過長久訓練的正統秦軍,互相碰撞之後難以向兩邊繼續沖擊,基本上前三排的長矛兵過後就被纏住,這時長達六米的兵器在近身肉搏中的劣勢顯現了。
“唔!?”季布看到了什麽?他看見那員小将突破了桓楚部下的堵截,竟是向着正東的方向殺去,而那邊有兩千藤甲兵正要上去支援長矛兵,是完全露出了後背。
桓楚的部下也就那個樣子了,他們厮殺了四天,早已經是筋疲力盡的體力狀态,再則不斷的兵變内亂也早就拖垮了這支部隊的作戰意志,面對項羽這個勇力非凡的小将和那将近四百殺紅了眼的騎兵,他們既沒有體力又沒有作戰意志,談什麽堵截圍攻?
來不及了,季布就算是提醒藤甲兵身後有騎兵殺去也沒有機會轉換隊形防禦,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項羽吼叫着率領騎兵沖擊而去。
“要遭!”,不是猜測,是肯定,季布知道前軍反沖鋒算是沒有餘力了,他也不能将部隊撤回來,隻能讓前軍陷入一種肉搏式的混戰。他看向左右兩翼,己方的樸刀兵、跳蕩兵和輔兵也開始與敵軍短兵相接,而那些弓弩手正緩緩地向中軍靠攏而來。
左右兩翼的樸刀兵和跳蕩兵殺得比較有次序,基本是一個邁步揮出兵刃,而後換腳之時另一手的盾牌或是護住自己或是拍擊而出。
楚軍哪裏見過這樣的兵種啊?他們沖上去的袍澤面對那大刀片子基本就是個肚開肉綻的下場,好不容易有機會趁着敵軍揮出兵刃的空檔要攻擊也是被盾牌擋下或是拍擊,結果就是被壓着打,不但前進不得還一直在後退。
戰場态勢是季布的正前軍基本已經失控,左右兩翼占優,他重新将目光放在前軍,本來應該支援上去的藤甲兵果然是被項羽帶着騎兵沖亂了,一時片刻沒有支援上去的可能,而五列的長矛兵則是陷入了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