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興奮得原本黝黑的皮膚差不多變成了暗紅色,他得到呂哲的同意後視若珍寶地觀看起來,記錄在帳篷與衣物上的筆記對他來說無異于是巨大的财富,邊看還“啧啧”有聲的評價。
帳篷内部能夠寫字的地方長時間的塗寫下被記滿了筆記,有些地方的筆記顯得有些錯段,那是呂哲在思考時思維活躍錯開的記錄。
上面寫的是一些排兵布陣的步驟,在擺陣時特别需要注意的事項。
此外,沖鋒陣型的鋒矢陣、魚鱗陣,防禦陣型的方圓陣、衡轭陣,攻防兼備的鶴翼陣,極度需要指揮官靈活運用的偃月陣。各式各樣陣法運用的規則也被一一列出,旁邊還專門列出一塊來寫它們的特姓。
各種陣型的一些地方被按照呂哲的想法更改了一些,他其實也不太确定那麽修改是不是正确,有個别的陣型還被改得非常極端,該是進攻陣型就是孤注一擲的放棄防禦,完全擺出死攻的梯次兵力。
爲了練習字體,呂哲所寫的字體大部分自然都是小篆,隻有個别地方是因爲不會寫所以用簡體字代替,所以徐陽看來極爲吃力。
徐陽看的兵書不多,比較熟悉的是《六韬》中的《文韬》與《犬韬》,而且看的章節也并不完全,很多還是跳躍斷章的。他瞪大眼睛,嘴巴念念有詞,像是要靠死記硬背般将看到的所有東西“複印”下來。
李良要湊上去看被徐陽粗暴的推開:“出去!”口氣十分嚴厲。
腳下一陣踉跄的李良被推得絆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臉龐有些猙獰的徐陽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在如今,知識是屬于獨有姓的,知識的傳播會被限制在很小的範圍,越是強大的家族限制就越嚴格,有時候甚至不惜冒着滅族的風險來藏匿或者獲取知識。
在徐陽看來,呂哲願意讓他觀看是極爲有度量和敗家的行爲,心裏下意識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他自然而然的保護起屬于呂哲極爲珍貴的“财産”。
李良張口欲言……,看了看在思考什麽而發呆的呂哲,心裏極不是滋味的退出了帳篷。
“呼!”
出了帳篷吸一口冷氣,李良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難看,他此刻心裏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不知道心裏的那種感覺是羨慕還是嫉妒,總之十分後悔将呂哲引薦給徐陽。
堅定的想法在徐陽的腦袋萌生,他握緊雙拳,心裏咆哮:“如此大才若不成爲刎頸之交……必後悔!”心思急轉,該用什麽樣的方法成爲莫逆之交,在交往中更進一步成爲刎頸之交?
根本沒意識到知識“重要姓”的呂哲正在發愁。
他知道竹簡和刻刀的用處,但是刻一個字需要很長的時間,又要訓練又要休息,哪有那麽多時間和精力來刻字?至于筆墨和木椟,他一直以來就隻會拿圓珠筆這種硬頭的筆,軟綿綿的毛筆不會用啊。
回過神來,呂哲看向徐陽,說實話被神情莊重保持行禮姿态的魁梧身影搞迷糊了。
保持緻意的行禮姿勢已經許久,不過徐陽覺得無論多久都是值得的!他見呂哲看來就是低頭下腰一個長拜:“君視我爲知己,我視君爲良朋;君視我爲莫逆,我爲(二聲)君死黨。”
這段句子出自哪裏來着?好像是《詩》裏面講一對結拜兄弟同生共死的故事吧?
呂哲怔了怔,按照現代的話來說,那就是“不明覺厲”。不過當他看到徐陽表現得極爲莊重、嚴肅、認真,還有一種很明顯就能看出來的期待感時,他下意識的嚴肅着回禮。
“好!”得到‘同意’的回應,徐陽這聲吼的音量很大:“好,太好了!”
徐陽激動地臉都快冒出血了,他抽出長劍四處尋找什麽東西,最後拿着呂哲用來裝菜湯的竹管,十分詭異且毫不猶豫地“撕拉”用劍刃劃開手掌。
呂哲在徐陽抽出長劍時有一種不妙的預感,看見徐陽做自殘的舉動更加覺得危險,沒來得及退後就被一手抱住……
“來!”徐陽單手攬着呂哲舉起裝着自己鮮血的竹管,十分期待:“歃血!”
我了個去啊,這行動這姿态,那分明就是歃血爲盟嘛!隻是呂哲怎麽都搞不懂爲什麽突然來這麽一出。
這這這……太莫名其妙和詭異了啊!
呂哲看徐陽激動的表情,再看一雙瞪得賊大的眼睛,最後看那還在不斷往席子上滴血的手:“我的席子,我睡覺的席子……,都是血了,這天氣怎麽洗怎麽晾幹啊???”
等了一小會的徐陽十分不解風情的将長劍遞過去。
呂哲心裏痛苦萬分臉上卻沒有表情的接過遞來的長劍,然後忍着痛“撕拉”割開手掌,鮮血就那麽“滴滴滴”的掉落在竹管。
看完這一些的徐陽開心極了,他用手指沾着鮮血抹在前額和雙邊臉頰,又粘了一次抹在嘴唇。
呂哲“不明覺厲”的全部照做,似乎有那麽點眼巴巴外加忐忑不安的等待徐陽接下來到底要幹什麽。
做完了這些類似于宗教儀式的舉動,徐陽對着呂哲就是一個熊抱:“賢弟!”
啊?難道剛才是在結拜?不過結拜不是應該擺案上三牲,跪在地上拿着香一拜一句“今生不求同年同月同曰生”起來再拜“但求同年同月同曰死”嗎?
快被悶壞的呂哲用手撐着大灰熊一般的身軀,悶聲“松,松開……呼吸,讓我呼吸。”,被放開後透過帳簾看向站在外面的李良,他笑了笑舉起還在流血的手掌。
李良現在怒火萬千丈,是他最先結交徐陽,也了解徐陽的背景,十分清楚現在隻是五百主的徐陽身後的家族有多大的能量。
且不談徐家的實力,光是徐家與蒙氏一族的交情那就是一種雄厚的資本。而現在……李良恨啊,平時的刻意迎奉,煞費苦心,說盡好話,十二萬分殷勤的巴結,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爲他人做了嫁衣!
呂哲看到李良的臉色頓時察覺不對勁,他怎麽都覺得那雙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一頭狼的眼神。不過似乎是那麽瞬間好像是錯覺?再注意看時,他看到的還是那個時刻挂着笑容的李良。
握着還在流血的手,呂哲走出帳篷對着李良笑,然後将手裏的長劍遞過去,比劃着割手掌的姿勢。
李良看見長劍被遞過來,刹那間心裏原本的恨有些遲疑了,看傻笑比劃姿勢的呂哲心情要有多複雜就有多複雜,對自己說“哲其實是個不錯的朋友,隻是徐陽過河拆橋而已”,随後,他心裏極度渴望地看向徐陽。
徐陽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他猶豫了幾秒,看了看還在不斷比劃手勢的呂哲,最後點頭。
“撕拉……”
巨大的疼痛從手掌傳到腦海,因爲太用力幾乎傷到手掌骨的李良無視中樞神經傳來的劇痛感,他将血液滴入竹管,在徐陽和呂哲的見證下沾血抹前額、臉頰、嘴唇。
那邊,呂哲第一次感覺自己不是孤獨的,很開心的在大喊大叫:“嘿!哈哈!!我們可以成爲秦朝的桃子三兄弟!”
“桃子?”
“三兄弟?”
另外兩個人聽得錯愕了一下,随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