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身邊的小斯像是聽錯了似得,輕輕的應了一聲。
那鷹面男子又仿佛笑了下,話語一變,“太聰明了!”周圍的空氣,又像是冷了好多。那兩句話,看似同樣的意思。卻是在不同的心境下說出的。
“主子的意思是?”
鷹面男子沒有答話,隻是身形一躍。直接消失在了那小斯的面前。
*
潇緣的目光從建安堂閃過,等待了一個時辰。在太陽幾乎下山的時候,默默的離開了建安堂。他本來想了一個晚上,娘親來這裏的事是爲了這悅城人的健康,那麽必然會去尋找她在這裏的勢力。可是她似乎失算了,這裏和往常一樣的寂靜。偶爾會有一兩人來求醫,但很快卻又離開了。
他凝望着上空,非常不希望回到那冷冰冰的酒店。但奈何,那裏還有一些事沒處理好。
街道上,一道目光轉瞬間便看到了潇緣的身影。隻是,下一瞬。潇緣的身影已經移上房頂,君烨放下手中的茶直接爬上房頂。卻再次失了他的蹤迹。隻看見遠方有一抹淡淡的紅影,便朝那邊追了上去。
潇緣一進酒樓,便發現裏面有聲音傳來。
“乖,你哥哥等一下便回來。”
潇緣像是突然感應到什麽似得,推門而入。
“冰冰,你怎麽了?”
而當進入的時候才發現,那妞趴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感應着什麽一聲不吭,而潇緣走進去後冰冰像是着魔似得往外串。潇緣無奈上前去抱住他。心中卻是一陣落寞,他還能這樣抱着她到幾時?
“冰冰要學會堅強,哥哥不能永遠這樣抱着你?知道嗎?”
潇緣的眸光一閃,輕輕的歎息一聲。而後,冰冰似乎把她抓得更緊了。六歲不到的孩子,在黑暗中待久了。抓到了光明便會不顧一切的撲上去。潇緣便是那黑暗中最爲璀璨的星,是冰冰心中永遠廖亮的一顆星。那星星在哪裏,她便在哪裏。
“若是我有什麽不測……”
潇緣嘴角一勾,看着那漸漸變黑的天空。心中不時有些落寞,“冰兒,要靠自己生活下去。不能永遠依靠别人,知道嗎?”
那時潇緣才發現,一向沒有牽挂的自己。突然之間有了牽挂,那種感覺很踏實,卻又飄渺。但至始至終在潇緣心中又了一個念頭,他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希望,希望自己能活下來。
爲什麽,爲什麽爹爹要毀了他的一生?不!那人不是他爹爹,那人是他的敵人,奪去他生的仇人!
潇緣恨得牙養,手忍不住緊緊的捏着。一股強大的内力漸漸的暴露出來,潇緣覺得自己幾乎控制不住。冰冰手臂上的衣袖,被瞬間捏散。直到冰冰受不住的掙紮,潇緣才發現自己過激了。連忙将冰冰再次抱起來,心中卻無法出一言來做安慰。
隻是,紫嫣的目光在觸及冰冰的手臂之後。便再也移不開視線。那手臂上方三寸之處,有一個紫色星形胎記。
那胎記?
四年前她第一次将孩子抱在手上的時候,便注意到了。五指緊扣被子,紫嫣渾身忍不住顫抖着,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子,仍然是不住的顫抖。三年前她在集市走失,夏夜明沒有一日不在折磨着她。三年後,她竟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上天爲什麽要這樣安排?
“團團圍住,把這裏給本官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過!”
樓下的聲音傳來,接着便是一陣官兵們整整齊齊的跑動。個個帶着尖槍整裝待發,在周圍瞬間圍成一圈。
潇緣如夢初醒,的确這裏是夏夜明的地盤。想找個人還不容易?他帶着冰冰走還是可以的,隻是現在又多帶了一個人逃跑肯定不方便。正一陣糾結之時,隻聽樓下一陣響動。
“哎喲,大人。我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啊。真沒有……”
“滾!”
樓梯的闆子常年失修,踩動聲稍微大些。便覺得如雷聲一般,此刻逃的确是逃不掉了,夏夜明這混球今晚要是敢惹他,他叫他有來無回!
正想着,潇緣将冰冰交給身邊的紫嫣,“保護好冰兒,我禦敵。隻要有一條生路便沖出去!”他今日沒有多餘的時間跟這些人鬥。看樣子這次他帶了百來士兵。好像全是他府内的頂端高手。
“晃蕩”門被打開,夏夜明走進來。身邊數十位士兵将周圍瞬間團團圍住,形成一個小的包圍圈。
“果然是你,辱罵朝廷命官,燒殺青樓,拐賣女人兒童。看本官今日不将你這妖孽抓回去,重重處罰!”
夏夜明青衣半敞,看向潇緣的時候,帶着重重的怒氣。
“就憑你?”潇緣輕笑,似乎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你這裏的士兵加起來,應該夠我玩個把時辰。”
“好狂妄的小子!”夏夜明冷眸射出一道寒光,“給我上,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一秒,兩秒,三秒……
三四個人,瞬間被扔出窗外。似乎,隻是潇緣的拂袖間。頓時周圍的人退後了手中的槍似乎有些發虛,看着夏夜明又看着潇緣,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退後。
夏夜明的手緊緊的拽着,周身怒意衡然。時間流逝,對視一刻鍾之後才道,“那女人給我,你可以離開!”
“我不喜歡妥協,更不喜歡像你這樣的人妥協。”潇緣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半瞬之後,兩人的目光再次相對。
“哪裏來的小毛孩子,你當真以爲本官怕你不成?”夏夜明怒火沖天,這悅城從來都是他想怎樣便怎樣。該死!如今卻被這個小毛孩子欺負,當真是火大到了極點,“再說一次,你可以走。把那女人留下!”
把那女人留下,把那女人留下,把那……
字字句句在紫嫣的耳内蕩漾着,潇緣的武功足以讓他們逃脫這裏。即便今日這裏夏夜明帶了數百人,卻不一定會是潇緣的對手。在這種他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卻也不忘于對方死纏到底。不爲别的,就是爲了再一次将她抓回去。然後繼續折磨?
呵……
紫嫣的淚水在月光下泛起冷意,漸漸的被她收回去。若她沒記錯,他曾經說過。夫人死了,這輩子她不會再娶别人,他要跟她一生一世。在那一年的相處中她也能感覺到夏夜明對她的一點點改變。
隻是這份愛?居然到最後化成如此大的仇恨!
“你爲什麽一定要把她抓回去?”
潇緣不懂,一個女人而已。他燒了青樓并且辱罵他,他可以放過他。可是,卻死死的咬着那個女人不肯放過。
夏夜明轉眸,冷冷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這是本官的私事!”他曾經将自己所有的信任寄托在她的身上,而她,卻将一個活生生的人丢在大街上無所蹤迹。這悅城是他的管轄範圍之内,若無預謀怎麽會在一個時辰内消失得無影無蹤?
“既然我救了,便不會放着不管。”潇緣也不再問,那雙深邃的水眸始終不曾離開他的身邊,“再說,你覺得你是我的對手嗎?”
“上!”
一個字的命令,絲毫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那個女人,她必須得到。
半個時辰後
地上一片狼藉,一地的血,那窗外一個個掙紮着的身影。潇緣閉了閉目,“你非逼我殺人麽?”他自然明白,今夜是他最後的時限,若是不處理了這些人。逃不了,冰冰怎麽辦?
“把那女人留下,我不與你糾纏!”夏夜明第三次重複那句話。
“你跟她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
潇緣直接腳底一滑,他一躍跳上夏夜明的肩。手上一把匕首攀上他的脖頸,“聽那姐姐說,曾經她是你的夫人。爲什麽?爲什麽要這樣對她?”在潇緣心中,這個本應該陪伴着她度過一生的男人,卻在傷害着自己的女人。多麽可恨的事!
“放了她們!你那些屬下都是無辜的,我不想再傷他們了。”
潇緣再一次提醒。
“屍體可以!”
他的話似乎沒有加以考慮,有一種隻要活着便會将這女人弄死不算的感覺。
潇緣手中的匕首抖了抖,再抖了抖,“那我隻好替姐姐殺了你這負心漢!”匕首揚起的一瞬間,夏夜明猛地一轉身。正欲做最後的垂死抵抗,卻見那剛才還勢均力敵的潇緣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噗……”
一口鮮血吐出,潇緣靠在搖椅前。微微擡眼,今夜的月光好生清冷。一瞬間他感覺全身都是寒冷的,記得一年前娘親抱着他祭天喂藥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月光。很快,這一年便過了。就這樣過了!
“你不是很厲害麽?怎麽了?”夏夜明冷嗤,在看着潇緣躺在地上毫無力氣的時候。他忍不住想笑。
“不許傷害……冰兒……”
細微的顫抖,潇緣感覺峨眉上都已經開始結冰。他的眼神看向冰冰,那雪白的身影就那樣在紫嫣的懷中掙紮,欲過來抱住她。可是,紫嫣卻沒有放手。
今夜便是他命運的終結,這一天他早就料到。但是他卻從來沒想過,這一天會這麽孤零零的離開。亦然從未想過,他會有一個牽挂。那粉色的衣裙,翩然若仙。清純的面孔,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幾乎超越了自己的母親。
“冰兒!?”
夏夜明腦袋轟的一聲像是接觸到了點一般的轉身,隻見紫嫣懷裏抱着一個女孩。正拼命的掙紮着,那雪白的手臂上,一顆紅紅的胎記……那胎記……
“冰兒……”他的身子顫抖着,看着那雪白的小身體。明眸中閃過難以置信,閃過詫異,再閃過驚喜。忽笑,忽停!
反應過來,正欲走過去将孩子抱起來。以确認自己并非做夢,
“刷”
青峰出鞘,泛起月光照射的瑩白。如夢初醒的夏夜明見那劍,在下一秒指着冰冰。靠在她的脖子上,細膩的肌膚瞬間被劃出一道血痕。
“别過來!踏入一步,你就等着爲你的女兒收屍。”
那決絕的話語,跟夏夜明如出一轍。紫嫣的目光中反射出一道道冷漠,與曾經的溫婉如水,判若兩人。紫嫣從未用過劍,這一點更讓夏夜明歎爲觀止。
“女人,你鬧得還不夠嗎?放下我女兒。”
夏夜明的雙手再次拽緊,那周身肆意着嗜血的冷目。瞳孔劇烈收縮着,“放下我的女兒!不然我将你碎屍萬段。”
她冷笑
隻是那笑,冷得讓夏夜明渾身一瑟。那是得意,亦然是心碎後再也無法愈合的冷漠,若那地獄裏盛開的彼岸花,冷得妖豔而瑰麗。她從來沒有過這麽冷的笑。曾經的她對他百依百順,曾經的她從不敢反抗一眼,曾經的她,折磨了三年依然能夠臣服在他腳下祈求她終有日能夠醒來。
然而這一刻,他恍然間像是不認識這個女人。好陌生,陌生到他從未覺得自己跟這女人有任何接觸。
“夏夜明,告訴你。你女兒現在又瞎又啞,全是我一手策劃的。還不夠,全都還不夠。”她咬牙,一字一句綻露出血的瑰麗,“今日我要看看,你的心頭寶怎樣死在我手上的。”
“夏末紫嫣!!”
夏夜明死死的周折眉頭,那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有那麽一刻他覺得對這女人還不夠心狠,“你若做了,定會後悔!”
“是嗎?”紫嫣不以爲然,那劍一動,又是鮮血湧出。瞬間将夏夜明的魂都下了。
“你想怎樣?”
他的目光可以瞬間将夏末紫嫣淩遲了,那種肅殺之氣。足以讓人心中顫動。
“我想怎樣?”夏末紫嫣覺得這話聽得很好笑,“我能怎樣?你覺得我能怎樣?”她瘋狂的笑着,“父母雙亡,被你賣入青樓整日看那些人的臉色。還得接受你百般折磨。如今,你覺得我能怎樣?”
“這些都是你自找的!”他冷聲道。
似乎聽慣了這樣的言語,夏末紫嫣覺得很好笑,對于夏夜明的一切言語都覺得很好笑,“你以爲我妒忌你的夫人,妒忌你的女兒。于是不折手段,是不是?”
“對,一切都是我幹的!連你女兒現在變成瞎子,聾子也是我幹的。”她像是行屍走肉般的維持着一個表情,“夏夜明,殺了自己。我便放了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