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的半響之後,樓上夏夜明杯子落在地上。三年來已經變得遲緩的他第一次有了動靜,轉身間隻見前方一團明火冉冉升起。然後——然後便是一團毫無頭緒的……驚慌失措的尖叫。
“啊,救命啊,救命啊!”
燈火倒塌,随後便是整個殿内數千人上上下下的跑動着。不乏有人摔倒,不乏有人被擠出去。隻是那冒着煙的火卻是不斷的上漲。可以說,一夜之間絕對能把這青樓化爲烏有。
誰也沒有發現,今夜的花魁。就那樣消失了!
馬車再一次啓動,潇緣無語的看着那些還在驚慌失措的逃跑的人。他有把整個青樓開了好幾個大洞,整個大門足以讓幾千人安全逃出。絕對不會損失多少人,他要做的隻是燒了這個污穢之地。但是好像那些人卻素質差到了極點,但潇緣的工作做得很好。有傷無亡!
天知道他潇緣有多用心,找了幾個不服那些有錢人的地痞流氓幫着下手。不過那把火可是他撐着所有人都在前院看熱鬧然後跑進去親手放的,這下,這些人看還拿什麽沉迷?
“冰冰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幹過那麽爽的事。”
某貨在跟他心愛的女孩子炫耀着自己的豐功偉績,“你說我娘親要是知道了,是該收拾我還是獎勵我?”他似乎在重重的沉思着。
冰冰卻告知他,他救回來的姑娘好像還沒醒。潇緣無奈的歎息一聲,“沒事的,她隻是吓暈了。如果她醒來知道她已經脫離青樓,肯定會很高興的。我們先找個酒樓住下啊。”
其實潇緣也在糾結,這最大的酒樓最奢華的酒樓。在哪裏?你快出現好不好?
百花樓
熊熊烈火仍舊不停的燃燒着,夏夜明看着前方無數人救火面色鐵青。而那熊熊烈火卻像是沒有停下來的軸式,好像水已經不管用了。哭泣的人很多,笑的人很多。甚至有人看着那火,跪着謝蒼天。
“哈哈哈,燒得好燒得好啊。最好燒得渣渣都不剩。”
無數人這樣祈禱,但那些嫖客卻有些舍不得。青樓老鸨哭得斷魂。夏夜明面色鐵青,咬緊牙齒。青樓毀了也就算了,混蛋,紫嫣這賤、人不見了。居然真的不見了。
無數聲音在提醒着他這個事實,青樓沒了,紫嫣居然被人救走了。他折磨了三年沒被人救走,偏偏這個時候被人救走了。
“來人,去給我查。給我查清楚此事,誰幹的!”夏夜明幾乎暴走,“查清楚之後,把這人抓到府裏。本官不辦了這人,本官就不姓夏。”
身邊的十幾個人立馬響應了,夏夜明心中的氣微微均和一些。一個高大帥氣,仿佛颠倒乾坤。于這周圍的景緻及其不符合的人走過,看了眼那燒得旺旺的火。再環視了下周圍,最終把目光定格在夏夜明身上。冷冷的吐出幾個字,“燒得好!”
之後便負手大步離去,氣得夏夜明真想一腳踹過去。呼吸頓時又急促下來了,好久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的修養好像已經在三年前便丢光光了。什麽都丢光了可以說!
君烨也懶得理他,繼續尋找着兒子。尋找着那最高最奢華的酒樓,話說,這裏估計是真的沒有!
*
建安堂前方,慕容芷凝下車了。順道将那女子也拉下車,女子有些扭扭捏捏。慕容芷凝卻不管什麽,直接将其拉了下來。不過自從看了這裏的所有建築物之後慕容芷凝也在擔心,當時隻想着要吃飯要住店所以讓潇緣在酒樓等。不過估計這個真有點難找。
下車後,發現那醫館在絕仙門總部的支持下,勉強的還算可以的建築物。門前可以看到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然後坐診的大夫亦然是忙于那周圍的病人。看了下,忍不住搖搖頭。再搖搖頭!
那模樣好像在告訴所有人,那病沒得醫。
女人的腳步顫了顫,臉色蒼白的頓時被吓得要跑出建安堂。什麽有新來的大夫,看來又是安慰她的。呵……她怎麽會就相信了慕容芷凝,相信這病有機會能治好?
這病來得奇怪,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哪裏還有什麽盼頭?
女人離開的腳步再次被慕容芷凝拉回來,慕容芷凝走進去,看着那坐診的大夫在爲病人看病把脈。輕笑。
“姑娘也是來看病的麽?”那大夫表情凝重,看了看她身後的女子。似乎明白了。無奈的搖搖頭,“先做一下吧!”他表情似乎顯得有些凝重。
“對待病人應該比病人抱着更大希望才是,而不是打擊病人的積極性。讓病人失去鬥志。”慕容芷凝揚唇,看着那大夫繼續說着,“你若是自己先覺得這病無醫,誰還去信你?”
“姑娘是?”
聽此一席話,頓時覺得很有道理。那大夫老眼望着慕容芷凝,漸漸的站起來。似乎有兩分恭敬之意。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滿于慕容芷凝在諸多病人面前教訓他,“老夫虛長幾歲,還是自有自己的行醫理念。”
慕容芷凝輕笑,的确這位老人她根本沒見過。也隻是忽然想提醒,或許是她真的對醫術太了然指掌所以才看不下去别人的做法罷。
“父親!”身後一抹倩影飛出來,高興的跑到慕容芷凝面前,“父親,這是萍兒的師父。”女子清秀如水,盈盈眸波清動。秀發齊眉。在這鄉間,算是個非常具有靈氣的女孩了。
莫萍家世代學醫,當時慕容芷凝認識她時她正爲一個病人犯難。慕容芷凝爲其救下,這才拜她爲師。這位弟子慕容芷凝可謂是傾囊相授,隻是,莫萍雖然也是根好苗子但卻也跟她相差甚遠。
“什麽?”
剛才還一臉傲氣的莫父神色連忙換了,若是剛才有兩分敬意。此刻卻也全然變成了十分。一年前女兒再次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醫術的見解于以往相比完全不同。這也緻使莫父對莫萍的師父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
而今日得見,當真是颠覆了他曾經所有的幻想。一襲碧藍色的衣衫,傾國傾城的面容。那般清美如玉的一笑足以颠倒衆生。年紀輕輕一手的醫術竟然比他這做了一輩子的老中醫不知好多少倍。
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而當真正見面的時候卻差點被慕容芷凝吓得倒退三步,忽然感覺如仙女降世般的。慕容芷凝伸手過去抓住他,“我長得很醜還是長得很吓人?”
“沒……”莫父嘴唇顫動了下,“長得太美了,姑娘醫絕天下容貌無雙。看來,咱們悅城有救了。有救了!”
“不見得哦!”慕容芷凝搖搖頭,輕笑,“再好的大夫也有治不好的疾病,不然,閻王殿裏面豈不是已經沒人了?”
“姑娘謙虛了。”莫父道。
風平浪靜的半響慕容芷凝正欲開口,莫萍插了句,“爹爹,可不能叫姑娘。我師父現在是,淩卿王妃!這斂南國唯一的長公主。”
再次把莫父吓得倒退三步,慕容芷凝白了莫萍一眼。她現在一沒有能力證明她的身份,二是她也不希望這裏把她當神一樣供奉。
“莫萍你開玩笑了吧,你做夢了吧?你師父出身江南,獨自一人闖蕩江湖這麽多年。什麽淩卿王妃長公主的。能跟我沾得上邊?”慕容芷凝冷笑着回應。
“額……”
莫萍看了眼周圍那怪異的目光,連忙發現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呵呵……我跟你們開玩笑的,我師父出身江湖。”
這話一說出口,諸人這才将好奇心和崇敬的心理收回去一半。莫萍卻接着道,“我師父來了,這病我就沒再放在心上了。”
“是嗎?”
“這……”
“那姑娘是莫大夫的師父,應該比莫大夫更厲害的。”
面面相觑之下,不少人點了點頭。統統的跪了下來,“求神醫姑娘,救救我們!”
慕容芷凝發誓非常想收拾這個小妮子,這話什麽意思?她來這裏不過是想看看這裏發生了什麽,想試試。并沒有絕對的把握能治愈。她這麽一說大家都将希望放在她身上。無形中給她施加了巨大的壓力!
“我盡量試試!”慕容芷凝無奈的撇撇嘴,去扶起那個她帶回來的女人。
“神醫姑娘也知道,我上還有八十歲的母親。下面還有女兒,男人又不争氣。若是這病治不好這個家可怎麽辦?”
接下來的一個個都跪到慕容芷凝面前,然後求情。一個說的比一個可憐。總結下來,幾乎都是說自己家裏有的牽挂。個個都有長跪不起的沖動。慕容芷凝一股腦的轉身,“我說我試試,隻有六層的把握。隻求你們别放棄希望,我盡量試試。”
那原本隻是二三十人的醫館瞬間聚集了一百人,慕容芷凝的确有些受不了。但還是吸了一口氣,靜靜的坐下來,“都起來,一個個來!”
多年的行醫經曆,說看淡了也看淡了很多。說沒看淡,對人的生死。她始終是放不下的。閻王要人三更死,芷凝留人到五更。她的适應能力很強,很快便投入了工作中。
“師父,你吃飯沒?要不要先吃點飯。”
“神醫姑娘要不要喝水!”
“休息休息吧,師父。”
一切的一切,在瞬間被慕容芷凝忽視。猶如入定般的思索着病情,分析着病因。
“師父,查到什麽沒?”莫萍問。
慕容芷凝擡起頭來,微微看向莫萍。欲說什麽,卻再次投入到把脈之中。
*
那輛很有錢的馬車停在了一個看起來勉強可以的酒樓,然後爲了避免紫嫣被發現。開好房之後才從後院将起從窗戶上擡進去。潇緣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力氣居然這麽大。
潇緣看着床上的人,确定其隻是受了點驚吓。便自顧自的在桌前玩弄着杯子,“冰冰,你說我娘親能找到這裏麽?”
這是他目前最擔心的問題。冰冰想了想,笑着點頭。但潇緣似乎覺得冰冰是在安慰他。
“冰冰有父母嗎?”潇緣好奇的看着她。
像是觸動到了冰冰的心底,冰冰狠狠的一顫。許久,才點了點頭。
“唉,等我找到我娘親之後就給冰冰找父母好不好?”潇緣看着外面,天似乎還亮着,“你的父母肯定也在找你,真是的和父母離開的孩子最可憐了。”
冰冰又點了點頭,然後靜靜的坐着。靠在潇緣的肩上。
“要不我們出去吧,我娘親最喜歡逛街了。如果她來了集市肯定有他的身影。”潇緣轉身,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女子,“她應該還要過一會兒再醒,我們去集市看看我娘親有沒有來。”
冰冰搖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或許從潇緣救下他的那一刻起,冰冰便開始黏着潇緣。像一塊橡皮糖那樣黏着潇緣。那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讓人全身沉醉。
門被關上,榻上的女子眸子動了動。繼續沉睡。
扶着冰冰兩人相約便出了門,剛一轉角。一抹紅色的倩影便闖了進去。君烨看了看這酒樓,兩層樓高的地方破舊不堪。沒有一張完整的桌子和椅子,就連那些客人用的碗都是缺口的。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裏的房子的确是方圓數百裏,還算可以的酒樓了。
隻是君烨的氣勢很怪,一進門突然就讓人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場接近。讓周圍的人都懼之三分。多年來的巅峰生活他似乎已經習慣,漸漸的很難改變。
“掌櫃可有看到一個三尺高的孩子,在你們這裏住店。”
君烨覺得自己的聲音已經問得夠和氣了,那人卻依然憋着一臉的紅。直接向後倒,再向後倒。
“你……”那掌櫃的哆嗦着。如果說有,那男孩好像挺有錢的,還帶着個雙目失明又啞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什麽來頭。說不定若是打起來他這裏本來就爛成這樣了估計他沒什麽好果子吃。
“是不是有?”君烨急了,口氣略微重了一點。
“沒……”那掌櫃的立馬變卦。
“真的沒有?”君烨蹙了蹙眉。
“真的沒有!”那掌櫃的又立馬答道。
君烨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那掌櫃的。轉身離開。他剛才一路走過來問了不少人,一個個忙着看熱鬧的,不少人。卻是始終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地方的人,一個個都好自私。沒有一點該有的素質,君烨突然很厭惡這裏。但他知道,一個領導者想的不該是厭惡,而是改變這裏。
集市
兩個孩子在周圍零星的打轉,一起吃了湯圓。但這裏的集市還真的蕭條得可以,這座城就好像是死的一般什麽都是死氣沉沉的。即便是這城中心,也隻有那麽幾十個人在那裏。逛了幾圈,潇緣便覺得很無聊。垂頭喪氣的準備離開。
“搜,不将那女人搜出來。一個個都别回來了!”
擡眼望去,前方數百人的侍衛在城裏肆無忌憚的搜索着。夏夜明親自帶着人搜,周圍的那些賣東西的都将自己的貨物放到了一邊。自然的替那些人讓位。
夏夜明的身影從他們身邊走過,一陣風般的擡着步子走過來。帶起一陣塵土。
“呸!城裏那麽多人病着,這座城都成這樣了。爲人父母官的在這裏大費周章的搜查一個女人的蹤迹。朝廷養你這樣的人,還不如養條狗。養了狗至少還會搖尾巴。”
潇緣的罵聲讓整個街道倒抽一口冷氣,那原本迅如風的部隊漸漸的停了下來。夏夜明的腦袋像是閃了電般的,停了下來。然後轉身。
這個三年來一直不理政務的官員,在衆人心中的位置已經大不如前。街上的氣息瞬間降爲零,在夏夜明停下來的那一刻沒有人不擔心潇緣的命運。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竟然這樣說一個父母官。後果是什麽?對于這位喜怒無常的父母官,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會有什麽動作?
若是三年前的那個夏夜明,沒有人會擔心他接下來有什麽不該有的舉措。但是如今的夏夜明,誰也保不準他會不會傷害那個孩子。
氣息冷得詭異,那夕陽下有着淡淡的光輝,夏夜明蹙眉看向眼前那個紅衣男子。似笑非笑的勾唇,“你說什麽?”那話語聽不出喜怒。更無人知道此刻被激怒的人會有什麽動作來對待這個孩子。
夏夜明雖然一直碌碌無爲,但也沒誰敢這樣說他。雖然這的确是事實,但是站在高處久了沒有誰會受得了這樣的話。
“難道我說錯了嗎?”潇緣揚眉,似乎毫無一絲懼怕,“你對那個女人到底有多大的恨意,值得你去放下全城的百姓去搜索?”
“當初,你是怎樣坐上這知州大人的寶座的?坑蒙拐騙麽?還是你這人表裏不一,得到了百姓的認可之後就做了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你看看你管轄的範圍,還像個人樣麽?整日拿着朝廷的俸祿去抓一個女人,國家是給你一個人開得?這座城圍着你一個人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