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山似乎也有些不耐煩了,那平靜的眸子眨了眨,“進者,沒有出去的!”
看透了,知道在這女子身上套不出一點消息。君烨也懶得說話,猛的一擡頭饒是心中完全沒底。他依然做好攀爬的準備。面前這女子和凝兒長得十分相似,但不知爲何他就是覺得差距好大。
“那山,出不去!”戀山提醒。
君烨沒有理她,一步步的走過去。突然胸前傳來一陣疼痛,随即,嘴角溢出血絲。
“公子受傷了,可否去小女子竹芳一住?”她盈盈如水的雙眸看着君烨,殷勤道。
他凝眉,雙拳緊握,直接走過去,“不用了!我從不在女子房間留宿。”
聽到這話,戀山更是一喜。心中莫名的情愫滋生着,這世間還有如此純情的男子。她乃是第一次見到,如何能放他離開?
“那山出不去,我要說多少次。”她口氣微微加重,凝眉間自由一股冷漠在裏面。
君烨拔出自己手中的軟劍,一步步的從底層開始爬起。饒是他知道,自己的體力早已透支。但他知道,有一股力量在跟他戰鬥。提醒他,那山上或許有凝兒說的隐憂草。或許能救凝兒一命。
那白皙的手,到底有幾千個日子沒有如此爬山涉水了。他記不清了!一點點的滲出血來的手,被君烨所忽略。那身紅衣被一點點的弄破,他毫不知覺。所知道的隻是,爬上那懸崖。便能救下凝兒,多爬上去一步。便多一分希望。
“下來!”戀山完全沒有剛才的溫柔,化身爲惡魔,微微拂袖。一根藍色的彩帶飄了出去,打中他的身子。剛剛爬上去幾步的君烨被摔在地上,随即,傳來一聲痛吟。
“此山乃是禁山,決不允許别人輕易靠近!”
君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拼武功他此刻的身體狀況肯定拼不赢。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敢如此對待他的人。後果,自然不必說。不過有時候,他的耐性還是很好的。沒能力決不去惹别人,等到有能力了再好好收拾她。
他起身,饒是那時。依然以一個帥氣的動作翻身起來,戀山頓時一驚。這世間竟然有美成這樣的男人,“做我夫君如何?咱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大山之中,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或許有時候一見鍾情不是假話,如此潇灑俊逸,驚前絕後的男人有幾個女人能夠受不得誘惑?
恍若未聞的君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平靜得讓人心中顫栗,自由一種力量。攝人心魂。他再次爬上去,身體比剛才更加沉重。
“你若再這樣,我便以山規處置。”她自由一股久居于上的霸氣。
但君烨的回答,卻是不屑。多年來淩駕于南帝之上,整個王朝都真正歸于他手下管理的,手握重權的他從來從來都對權利看淡了。沒有人敢命令他,他也不屑于去命令别人。
見某人不聽話,戀山頓時氣得不打一處來,第一次要用吼的那個男人都不聽話。正想着将那男人徹底制服然後再說,忽然的,她看見地上有個東西。那是一隻長約三尺的蕭,精緻的繡紋,那玉制亦然是上品。一看,便知是寶蕭。
戀山眼睛一亮,傳言說寶蕭樂乃是世間最動聽的樂曲。她一直苦于自己沒人伴舞,他,真的會蕭樂嗎?
“你的蕭掉了!”
戀山将蕭拾起來,再次看向君烨的時候他已經爬到了十分之一的距離。筆直的山澗,那一抹倩影如此潇灑執着。仿佛在做着世間最有意義的事。
許久,才聽到如如珠似玉般清脆爽朗的聲音,“等我下來,再來取!”那聲音帶着蠱惑,自有一股天然的魅力。将那女人的心瞬間酥軟。
“好!”
戀山莫名其妙的應了,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到底上去做什麽?”
當然君烨沒有回答他,而是化作一抹深深的淺笑。那蕭是他故意放在那裏的,這女人擔心他離開,當然他現在不可能離開。可是他又不能直接說他不會離開,因爲這樣,她必然會問他爲什麽要上山去。繼而覺得那不過是個拖延法。
若将他上山的目的說出來,怕是,他會對凝兒不利。這女人現在還沒發現凝兒的存在,是個好現象。不過,阻止了那個麻煩的女人。前方那一段路,讓人心中膽戰心機的。
幾十次的手滑,幾十次的再次崛起。讓下面的戀山看着,都無比的揪心。不知道他這麽冒險,到底爲了什麽東西。
額間的汗珠,一顆顆的滾落下來。擦多次了,那袖子被擦得濕透。而每次要閉上眼睛的時候,總會看到慕容芷凝的身影。是的,凝兒在下面等她去救他。若不是因爲他頑固的認爲,既然自己給不了他幸福。他便要讓别人給。也不會讓凝兒鬧出這麽多事。
事實證明一切,跟凝兒鬧。吃虧的總是他自己!不管那傷痛是在凝兒身上還是在自己身上,吃虧的永遠是自己。
奇怪的是,就這樣一直鼓勵奇迹般的到達了高不可攀的頂峰。曾經對他來說攀上這山峰盞茶功夫要不到,如今,他到底攀了多久?看那月亮移動的速度,大抵是有兩三個時辰吧。當攀上最後一顆岩石的時候,體内的力量瞬間松懈下來。好在,那崖縫間長了一株草。那草呈深綠色。于記憶中的那株一模一樣。
覺得力氣透支的他也不知怎麽回事,使出吃奶的力氣拔出來。喜悅之中微微松神,身子飄飄欲墜。直接從九重崖下摔落下來,君烨有些驚慌失措,卻再也使不上半絲力氣,輕飄飄的身子似乎在告訴着他。再這樣下去,将會摔得粉身碎骨。他死不要緊,可是手中的隐憂草還沒有給凝兒喂下。
君烨微微閉目,在毫無辦法的時候突然撞到一根松樹。于是松樹随着他一起墜落,再然後,又撞到幾根樹。于是身子就那樣跟随着那樹落下。重重的砸在那樹上,然後就那樣幸存下來。
昏昏沉沉的眸子睜開之時,他看到一輪明月,搖搖晃晃的。但很幸運的是,他笑了一下。然後身邊立馬出現了一個人影。
“你沒事吧!”戀山關切的問。
他懶得回答
戀山的眸子又移動了幾分,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抓着一株草。不禁疑惑了,“你費那麽大勁兒就爲了這一株草?”她想了想又道,“是不是你身子不舒服,需要那藥草。若是你早說,我早就去爲你摘下來了。”
君烨沒空理她,隻是想着怎麽才能爬起來。然後去那神秘的草叢中将藥給凝兒,天還沒亮。十二個時辰。還差很多時間,他可以調息一下。想着,君烨試着運氣于胸前,一點點的找回丢失的内力。
看出了君烨好像是準備運功,戀山大方的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
“走開!别來煩我。”他厭惡的驅趕着這隻蒼蠅,不知怎的,就是莫名其妙的煩。他從不喜歡欠人情,何況是這種矯情的女人。表裏不一,看一眼惡心,看兩眼想吐。
果然,戀山火冒三丈。轉身便離開了,隻是,氣憤中腳突然被什麽東西絆倒。再一看,女人,居然是個女人。
“啊”
一聲尖叫瞬間引起君烨的注意,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再次睜開眼睛看向遠處。這女人碰到鬼了麽?叫什麽?
不過說碰到鬼了,也不假。下一秒那女人被吓得退後三尺,“鬼……”
沒錯,她的确是被慕容芷凝絆倒的。此刻的慕容芷凝,唯一幹淨的是蓋在她身上的披風。隻是那披風被風吹開了之後,那身白衣被污泥染黑,染了血漬。
污穢不堪不說,最恐怖的是那曾經白皙無暇的肌膚,此刻像是黑泥裹身一般。黑得像是從土裏挖出來的死人。于其昔日的光彩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君烨差點吐血三升,感覺到渾身疼痛欲裂。那雙曾經清澈的魅眸微微有些渾濁,他在頭昏眼花中站起來。又在頭暈眼花中趴下。然後再站起來,然後再倒下。那不足百米的距離,經曆幾十次的動作才到達。一旁的戀山吓得魂飛魄散,這男人身體明顯已經透支,爲何,爲何會還有力氣爬過來?
“誰是鬼?”他長歎一口氣,勉強恢複一點點神智,厲聲問,“你說誰是鬼?”
“當然是她啊?我又沒說你。”戀山不以爲然的看了眼君烨,有些心痛,又有些不解,“這鬼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我得找幾個人把她埋回去。”
“别碰!”
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君烨,話語雖然聲音很小但仍舊如此懾人。戀山一怔,好奇的看着君烨再看着慕容芷凝。君烨看向離不遠處那顆隐憂草,身子一點點的去上前欲再次握着那草。而最後,卻被戀山握在手中。
一直保持沉默,就連戀山将他摔下山崖都未曾有動靜的君烨頓時眸光嗜血的冷,“還給我!”他抵着牙尖一字一句的提醒。
“你花費那麽大力氣,就爲了救這個醜女人嗎?”戀山眨着眼睛看向君烨,搖頭,“爲什麽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優秀的男子。她配不上你!”
她絲毫沒發現,周圍的冷突然加劇。眼前這個男子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但那雙逼人的眸子總讓人有種想要繳械投降的沖動。如此的懾人,人的眼神不可以殺人。這句話成爲空談。
“她比你美一萬倍,無論是外表還是内心!若是她配不上我,你連給我提鞋都不夠格。”
他的聲音控制在兩人能聽的範圍内,猶如氣急攻心,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在外人看來,他這模樣離死不遠。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還有力氣罵人。
“你再得罪我,我就把這株草給丢到河裏去。反正你現在這樣,我想殺你随時。”
她面目猙獰,那清純的臉上揚起一抹陰毒的色澤。瞬間化天使爲惡魔,君烨甚至覺得剛才那在崖下跳舞的女子,有幾分神似凝兒。此刻他甚至覺得是做夢。
“你想怎樣?”
饒是有萬千種想殺了這女人的沖動,他忍着,而内心卻已經将這女人淩遲了。這片大山的山主麽?她怎麽覺得她就是那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魔,一點人情味都不懂?
“把藥給你可以,但是,将這藥給她服下之後我便将她送走。你一直留在這裏陪我!”
“不可能!”
他幾乎沒有考慮,便直接否定。
“那你爲我吹箫一曲如何?”
“不可能!”
“那……我再降低一點要求,你陪我一夜。可好?”
一直生活在大山之中的戀山從未有過情感,曾經出現過的人,幾乎最後都被她整死。她從未想過上天如此眷顧,會送給她這樣一個男人。她也從未想過,上天會如此薄情。将這男人送到嘴邊卻又不屬于她。
“不可能!”
他艱難的回答,語氣卻是不容置疑。
“爲什麽你這麽固執,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嗎?我都不需要你負責,隻需要你陪我一夜。這麽簡單!”戀山終于忍無可忍,對于眼前這個冥頑不靈的男人。她失去了耐心。
“凝兒從小就有處男情節,除了她以外的女人。碰一下手指都我都會覺得髒了身子!”
他眉宇間英氣逼人,那種任何時候都俯視蒼天不肯忍讓半分的氣勢。天荒地老都不會變,就像是他跟凝兒的感情那般。
戀山瞬間呼吸都快停止了,一個男人得愛一個女人愛到什麽時候。才會在這明明是男人的天下的時候,用這般的心境去對待一個女人。這個叫做凝兒的女子,到底有什麽本領,讓一個這麽好的男人對她死心塌地?
戀山的眸子看向那草叢中躺着的女子,饒是此刻她依舊是那副鬼見愁的模樣。她卻不再有怕的感覺,戀山開始從她身上發現可取之處。仔細看了才發現,她此刻雖然肌膚黑了些,但是那五官精緻輪廓分明。
眉峰處,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浩瀚。好像能容納整個天下!那玲珑有緻的身材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仍然依稀可見。
不過,這些都必須需仔細觀察才可發現。因爲此刻的她,乍眼望去的确是醜的可以。
“難道,不肯爲我吹箫一曲。也是因爲凝兒麽?”戀山不肯死心的問。
“是!”他絲毫沒有顧忌戀山心中的不快,也從來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女人,“我的蕭隻吹給她聽!”
果然!
習慣了,于是知道了答案。戀山的眸子微微垂了垂,将藥交給君烨,想了想,又拿回來,“怎麽弄,我幫你!”
“不用!”
他的手顫顫巍巍的搶過去,然後自顧自的放在嘴裏。一點點的嚼碎,然後靠近慕容芷凝,當着戀山的面就那樣一口一口的放在她嘴裏。一次次的試圖任汁液流進她的喉間。
那種不厭其煩,那種寵溺,那種以她爲中心絕無僅有的愛。無不讓戀山看在眼裏,漸漸的眼神黑暗了。逐漸的離開那裏,自顧自的走開。她怕會看不下去。
将那藥一點點的喂完之後,他輕輕的吻在她的額頭,看着那微微淡下去的顔色。終于有片刻的安心,他坐直身子。一動不動的開始打坐練功。君烨明白此刻的處境容不得她片刻休息,他要照顧凝兒,要找到可以吃的果實,要有力氣下河去抓魚。還要刻不容緩的恢複功力,然後尋找着出山的路。
晨曦,一縷淡淡的陽光照在慕容芷凝的臉上。那大紅色的披風微微揚起衣角,沉睡的人兒依舊娴靜的躺着。幾個時辰的打坐練功,君烨終于恢複了一些體力。他沒有中毒,隻是有些内傷。以他強大的内力作爲後盾,還好沒有什麽大的傷,一夜之間便恢複得差不多了。
不過讓君烨糾結的是,他的内力并沒有恢複。黎明的光照在他的臉上,喚醒了他的意識,君烨長歎一聲,“看來想要恢複内力,不是一兩日的事。”
他轉身,見慕容芷凝并沒有醒來。心中不由駭然,“凝兒,你不是說。找到隐憂草,就可以解你的毒嗎?”君烨眸子微微有些暗沉,凝兒一天醒不過來他總感覺身邊少了什麽。
他身子懷疑,莫非那不是隐憂草。是他記錯了?想到這個問題君烨心中不由駭然,但轉念一想若不是。爲何凝兒的呼吸會漸漸的穩定下來了?看來那草還是起了效用的。唯一的可能便是,凝兒貪睡。想多睡些時日。
想到這裏君烨不禁好笑了,将她抱起來。然後漸漸的離開懸崖邊,昨日他們生過火的地方曆曆在目。那裏還有他晾過衣服的地方。好在這片土地一直是沉浸在暖陽之中,君烨将慕容芷凝身上的衣服換了,然後親自爲她擦洗身子。
見那黑色的毒性一點點的排除體外,他笑了。每日親自下河去抓魚,然後在山中去采野果。他不敢去太遠的地方,隻敢在周圍盤旋。昨晚一切,然後一口一口的嚼碎之後放在她嘴裏。如此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