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鴻微微揚唇,溫潤一笑。毫無做作。兩袖清風翩然而去。
空留,君烨一腔怒氣。手握長鞭,獨自立在密牢之中。
雲禅院
歐陽雲鴻抱着慕容芷凝回到房間,放在床榻上。
“爺,這是你的床榻。怎能讓你她……”青楓劃過輕蔑的目光。
“去請大夫!”歐陽雲鴻輕聲命令。
“額……”
“有何問題?”他微微有些不悅。
“屬下這便去!”青楓心頭一緊,禮後離去。
歐陽雲鴻回首,看向床榻上的女子。與她隻見過兩面,而此刻他卻感覺與她見面的場景曆曆在目。第一次,看似柔柔弱弱恭恭敬敬。卻讓他感覺不到一絲婢女該有的懦弱。第二次,看着那鞭子甩在她身上。卻聽不到任何呻、吟。她對君烨所言,字字句句都是在她心中。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爲何,他絲毫看不透她!
額間的汗珠從毛孔中滲出,痛苦,看得出她很痛苦。
“去打些熱水來!”
歐陽雲鴻輕輕的擰幹手帕,爲她擦拭額間的汗珠。
“大夫呢?來人,去催!”
他向來溫潤,風輕雲淡。但此刻的言語,明顯帶着情緒。
“是,是……”
侍者沒有見過這樣憤怒的主子,很多了都沒有見過了。
須臾,一個長相極其古怪的老頭子恭敬一禮之後被歐陽雲鴻推向榻前。大夫看了看慕容芷凝之後,将手切在她的脈上。卻隻是片刻,便如被燙了一般的縮了回來。随後打開看着慕容芷凝渾身上下的傷痛,頓時吓得面色泛青。
“王爺,這……”大夫說話有些結巴,“這位姑娘傷得好嚴重,目前隻有一脈尚存。随時都有可能……”他不禁搖頭惋惜。
“本王當然知道嚴重,本王要你治好她!”歐陽雲鴻道。
“治好可以!隻是,王爺。凡事都有萬一。”大夫哆嗦着身子,“老夫曾得一位大夫傳授過一個獨門秘方!此秘方非常險,但也是唯一能讓這位姑娘起死回生的方法。”
“試吧!”
歐陽雲鴻雖然心疼,但也的确無可奈何。
大夫接到命令,打開針包。取出銀針中的頭号,朝頭頂上那緻命的穴位刺去。
“你幹什麽?”
歐陽雲鴻也是練武之人,知道那穴位刺下去九死一生。心頓時跳了起來。
“額,王爺。老夫說過,這方法很險。”大夫提醒。
歐陽雲鴻手在半空中停了許久,才再次收回,無奈道,“你繼續!”
針刺入,好半響才見慕容芷凝眉尖蹙了蹙,“痛……”
歐陽雲鴻這才心落,就在剛才那銀針刺入穴位的時候。他心中頓感一空。
慕容芷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着模糊的空間。意識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她終是在心中大喜。
“王爺,她身上的傷需要即時處理。”大夫再次看向歐陽雲鴻,而又着急的看着慕容芷凝身上的傷,“你看,衣服和肉沾在一起了。必須要讓其分離,然後清洗傷口,上藥才行。”
“大夫自行處理便是!”
“王爺,不管是讓衣服分離還是清洗傷口。都很疼。老夫怕……她一個姑娘家挨不過去!”
大夫的話,再次讓歐陽雲鴻沉默。這其中的痛苦,其實不用親自體會也知道。那種痛多有恐怖。
慕容芷凝本能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斷斷續續道:“死不了……”在意識中她便認爲,挨了近百鞭都沒死,何況隻是處理傷口。死在床上?這種丢人丢到姥姥家去的事她慕容芷凝絕對不幹!
應了慕容芷凝的話,歐陽雲鴻找了幾個侍女貼身伺候她。屏風下,侍女正在一點點的爲慕容芷凝分離衣物。但寂靜中,隻聞衣服被撕開的聲音。好像,每一次都會帶起一層皮肉。但慕容芷凝的悶哼忍耐之聲卻是微乎其微。
屏風後,歐陽雲鴻站在窗前。聽着那魔咒般的聲音,雙手卻緊緊的握着。
夜下,雷聲震耳,閃電時而劈下。暴雨如注,狂風殘卷。偶爾的黎明下,總不難發現那個院落内。君烨負手立在雨中,任憑雨水打在身上。如木偶般的站着。
“爺,一個女子而已。既然喜歡,将她留在身邊就是。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暗一走過去,将傘放在君烨頭上。
君烨沒有言語,依舊立在雨中。
“爺,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屬下會過意不去。”暗一再次在雨中放肆的勸解。
“本王說過,不許任何人進來!暗一,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君烨道。
“爺……”
“滾!”雷霆般的爆吼砸在暗一身上,“本王再說一次,本王不是因爲她!”
君烨将那傘丢在地上,狠狠的怒蹬了他一眼。暗一無奈,狠下心來轉身離去。
三日後
雲禅院,藥香繞鼻,仍舊滿室清雅。
慕容芷凝漸漸睜開眼睛雙目,不知是夢還是真。她感覺自己的肉好像被人分離開,又感覺渾身狠辣的疼。幾次痛醒,又幾次痛暈。幾次在地獄裏輾轉。終于再次将那靈魂莫入這具身子。
痛!
隻要一動便感覺全身撕裂般的疼痛,随之,好像很多地方都漸漸的滲出血來。
而身旁,一個清雅溫潤的男子以手撐着床榻。顯然已經入眠。俊美的眉睫,微微顯得有些疲憊。好像,幾日未曾合眼。
他是誰?
她又如何會在這裏?
慕容芷凝掙紮着起身,渾身的疼痛卻似乎扯弄着她的神經。使她不得不再次躺下。但就是這細微的動作,卻驚動了他。
“你醒了?”
他微紅的薄唇,勾起一時自然的笑意。
慕容芷凝異樣的目光與他對視着。他認識她?不過,若是告訴歐陽雲鴻,這個貴人多忘事的女子将他忘得一幹二淨。可能他真的要覺得這幾日的擔憂都被白費了吧!
歐陽雲鴻找來大夫,爲慕容芷凝确認脫離危險之後。才放下心來。接過侍女手中的藥,扶她起身。難得的親自爲她喝藥。
慕容芷凝不禁有些遲疑,他的動作優雅,卻不難看出動作很生澀。像是第一次喂藥。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這個恩情我記下了!日後我會還給你。”
一句“雖然不知道你是誰!”讓歐陽雲鴻的面色瞬間失色了幾分,拿在手中的湯藥不知該是放下還是繼續放在她嘴邊。
“你不知道我是誰?”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歐陽雲鴻才不敢置信的問。
“額……”慕容芷凝疑思了半響。卻終是沒有想起,她和他什麽時候有見過。
看慕容芷凝一臉莫名,歐陽雲鴻終是哀歎着提醒,“四日前的湖心亭!本王的一曲高山流水被你羞辱得一無是處。你倒忘了?”
“是你……”慕容芷凝臉頓時紅了紅,但很快恢複神色,“在我的記憶力存在的人隻有,親人,朋友,仇人!”
“從此刻起,我會記住你!”她鄭重道。
歐陽雲鴻端着湯藥的手心一顫。從此刻起,我會記住你!好高傲的女子。他歐陽雲鴻從未覺得對什麽東西有過期盼,而此刻,卻因她一句話。心田蕩漾,持久難以平複。
“先把藥喝了吧!”歐陽雲鴻淡淡的勾起唇角。
“我自己來!”
她無力的支撐起身子,這才發現她此刻好像連手都擡不起來。
歐陽雲鴻平整的眉尖微微動了動,“本王會準确無誤的将湯藥放在你嘴裏的,放心!”
“額……”
慕容芷凝看了看歐陽雲鴻,無奈的笑了笑。張嘴接下了那勺藥。前世今生,好像隻有這麽一個男人。喂過她藥。
藥入口中,對于從小嘗試藥草長大的慕容芷凝來說。苦澀不算什麽。仿佛,嘴角還回着甘甜。隻是,當慕容芷凝此刻還享受在美男喂藥中時。
房間的門被打開,走進來的男子自然攜帶着幾分冷意。
“歐陽雲鴻,本王手裏的婢女。也輪得到你親自照顧?”
君烨負手渡着步子緩緩走進來,身姿挺拔。仰首看着歐陽雲鴻。
“你來做什麽?”慕容芷凝冷眼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