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長風要留在軍營裏善後,骁字營那邊派了穆方做代表過來,其餘的都還在瑤山關附近追讨北越殘軍,要不然一一嘉獎,還不知道要弄到什麽時候。
所有的儀式全部結束之後,晚上還有宮宴,甯玉槿和墨敬骁先回了定王府,換身衣裳再自行前往。
定王府上上下下早八百輩子就開始将王府拾掇出來了,這日府中衆人還直從雞打鳴一直等到大晌午,總算是等到了兩位主子的歸來。
自從墨敬骁拉着她在萬人矚目中登上高台之後,甯玉槿也不拘謹了,本來女眷要從側門進入,她卻大大方方地緊握着墨敬骁的手,在一幫人熱烈的簇擁之下從正門回到了久違的家。
外宅有大管家管理安排,内宅有夏竹、秋雲打理妥帖,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穩穩當當。
甯玉槿看着一點沒變的定王府,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起,側過頭看着墨敬骁,忍不住笑了起來。
墨敬骁也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說:“到家了。”
她點頭:“是啊,到家了。”
隻是到底少了香月、香巧,總覺得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兩人嫁作人婦的時候自己在宮裏沒辦法脫身,連兩人的婚禮也沒辦法參與,也不知道她們現在過得好不好。
哦,對了,還有紫蘇……
“小姐!”說曹操曹操到,剛想到紫蘇,紫蘇就從千暖閣的院子裏迎了出來,雙手疊跨給甯玉槿行了個大禮。
甯玉槿頓時喜不自禁,連忙握住她的手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有沒有受苦?”
紫蘇連忙搖頭:“蘋貴人、哦不,是淑妃娘娘,她一直把我藏在她的宮裏,等風頭過了,又聽說你們要回來了,這才派人把我送了回來。”
甯玉槿愣了一下神,旋即笑了一下:“都成淑妃了啊。”
墨敬骁這時走了過來,伸手将她摟在懷裏,提醒她道:“快去換衣裳吧,一會兒進宮可來不及了。”
“哦,對對對,得換衣裳……得趕快換衣裳……”
一群丫鬟在一旁圍着,見甯玉槿那手忙腳亂的模樣,都忍不住偷偷地捂嘴笑。
夏竹、秋雲對視一眼,也悶聲笑了起來。
還以爲下江南入皇宮上戰場,經曆了那麽多之後她們家小姐能改改她那脾氣呢,可沒曾想還是這麽咋咋呼呼的。
幾個貼身的丫鬟趕緊進去給甯玉槿取了衣物,伺候她換上。
月牙白的長綢裙,袖口邊上全是柔軟的銀狐毛,外面還有一件兔絨的小披風,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那白皙的臉蛋自帶紅暈,讓人看一眼,隻覺得說不出的好福相,一笑起來還特招人喜。
墨敬骁卸了铠甲,換上了一身墨色常服,滾蟒紋的金邊,胸口以紫金繡線繡着五爪盤蟒,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俊朗無雙,輕挑眉梢之間都自帶一股英氣。
甯玉槿從千暖閣中走了出來,見站在一旁等她的墨敬骁,雙手疊跨,捏着聲音道了一聲:“相公有禮了。”
墨敬骁倒也配合,一笑之後,雙手一拱,回了一句:“娘子有禮。”
旁邊一幹丫鬟影衛看見這一幕,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起。
咦~~這兩人也太肉麻了。
到了前門去,甯玉槿就見門口一個長相粗犷的漢子在那裏走來走去,一臉絡腮胡顯得相當有個性。
那人見兩人出來,連忙地上前行禮:“王爺,王妃!”
剛剛論功行賞的時候甯玉槿見過此人,他正是骁字營前鋒将軍穆方是也,剛剛跑回家去看了眼老母,立馬就跑到這邊來了。
墨敬骁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幾仗打得不錯,你們這段時間都辛苦了。”
“能把北越那群狗娘養的趕回他們狗窩去,咱們就比誰都高興,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嘿嘿。”那穆方憨厚地伸手摸了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舉動,倒是惹得甯玉槿忍不住噗嗤了一聲。
“可惜了,”穆方歎了口氣說,“無名他不願意來領功,還把功勞都讓給了我們,無論我們怎麽勸都沒有,可真是個怪人。要知道那巴特爾兇悍得要命,我們幾個是拼不過他的,如果沒有無名,這場仗還不知道怎麽打。可是打完之後,他卻什麽都不圖什麽都不要,都讓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了。”
穆方還在爲無名鳴不平,沒注意到一旁甯玉槿臉上的笑,漸漸地消失下去。
無名,是說的絕魂吧。
墨敬骁說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什麽都不記得了,所以什麽都不在乎了吧。
恍恍惚惚不知思緒飄到了哪裏,直到耳邊響起熟悉溫暖的聲音:“丫頭,該回神了。”
她連忙回過神來,才發現全部準備完畢。穆方已經上了馬,正轉過頭來看着他們。
她将手遞給墨敬骁,踩着小凳子上了馬車,向着皇宮裏駛去。
她對皇宮也算是幾進幾出了,說不上有感情,可也是相當熟悉了。從未有過一次,像今日這樣輕松、什麽包袱都不帶。
今日,是她第一次以準定王妃的身份,進入這皇宮;也是第一次以準定王妃的身份,讓所有人認識。
也是從今日起,所有的一切,便都有一個嶄新的開始了吧。
宮宴分别在兩個地方舉行。一爲明正殿,是爲定王以及此次立功的功臣慶功,由文武百官作陪;二爲倚梅園,是爲甯玉槿這個女眷特設,又兼到了年關,所以便把各品夫人全部都請了過來,共同賞梅詠雪,好不熱鬧。
入了三道宮門,甯玉槿便與墨敬骁分開了,臨走時候拉着他的手,不忘囑咐一句:“少喝些酒。”
墨敬骁還未答,旁邊穆方就搶了話:“放心吧王妃,若有人要敬王爺酒,我替他擋了就是。我可是千杯不醉啊!”
甯玉槿聽到這話,當真是哭笑不得。
墨敬骁捏了捏她的手,慢慢放開:“若不想久待就找借口避開,那些夫人你也不認識,别悶着自己。”
甯玉槿笑着回他:“知道啦,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看我什麽時候委屈過自己?”
如此在宮門口拉扯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看得穆方直搖腦袋。
這又不是生離死别,用得着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