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發現自己久久不發育的身高終于開始抽枝發芽了,臉上的嬰兒肥也漸漸消了,顯露出弧度小巧的瓜子臉型來。
對于此,甯玉槿自然是喜不自禁的,不過墨敬骁卻好像有點不高興,天天在她耳邊念叨着瘦了不好看。
每當這時候甯玉槿就開始翻白眼——什麽時候寡言少語的定王墨敬骁,都開始變成老媽子了?
再說了,他是嫌捏她的臉沒以前有肉感了吧!
裹着貂皮小毯,抱着個暖壺窩在馬車裏打着盹兒,甯玉槿就跟冬眠動物一般,睡眠質量與日俱增。
旁邊,墨敬骁在看着書,偶爾擡起頭來看看馬車外面,輕輕地道一句:“快到了啊。”
“爺,盛京有密函。”影衛掀開簾子,遞進來一個信封。
墨敬骁點了點頭,伸手拿過,拆開,掃看了一眼之後,立即點火,燒了個幹淨。
甯玉槿這會兒子倒是行了,看到墨敬骁在燒信,忙問他:“怎麽了?”
墨敬骁輕笑了一聲:“太皇太後,薨。”
“太皇太後死了?”甯玉槿瞌睡頓時醒了,“怎麽回事啊?看她那身子骨,再活個十年八年都沒問題的。”
墨敬骁淡淡地說:“對外稱的是突發疾病,沒救過來。不過實際上是皇上讓人在她的飲食裏下了毒,處理得很幹淨。”
“怎麽……怎麽會……”甯玉槿想到當初那個老太婆那般厲害的手段,心裏都還有些不相信。
墨敬骁說:“她趁着國家危難之際還搞小動作,留着終究是個禍患,皇上不會容她的。至于她糾結的一幫人馬,被你誤打誤撞地滅了一批,被兩廣總督馮俊毅逼近山裏滅了一批,現在就剩下些散兵,找了個山頭落草爲寇了。”
甯玉槿聽完前因後果,倒是拍手稱快:“她是死有餘辜。”
墨敬骁頓時有些譏諷地笑了:“她倒是死有餘辜。隻是恨了她那麽多年,臨了了,聽到她死的消息,卻好像什麽感覺也沒有了。”
甯玉槿抓住他的手,和他四目相對:“既然沒有感覺了,那就把過去的一切都放下吧,咱們重頭開始。”
墨敬骁伸手将她摟過,靠在自己的懷裏:“嗯。”
一切,重頭開始。
“不過看你最近一天都在睡,是不是病了?”
“我是大夫,病了我怎麽不知道?大概是因爲之前沒有睡好覺,所以現在放松下來了,老是犯困。”
“嗯,那你睡一會兒吧。下午就可以到盛京郊區,明日皇上會出城相迎,我們在城外再待一晚,就可以回家了。”
甯玉槿打着呵欠往墨敬骁的懷裏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着:“嗯,那你到了叫我。”
*
皇宮裏,墨烨笑呵呵地逗着襁褓裏的小皇子,見他犯了困,才将人還給奶媽,抱出去休息。
“皇上連着幾夜都沒睡,還是歇息一些吧。即便奏章再緊急,也沒有龍體重要啊。”沈憶萱走到墨烨身後,溫柔地替他揉着腦袋。
墨烨閉上眼睛享受着,慢騰騰地說:“仗打完了,還有很多後續的事情要處理,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明日要去城門外迎接九皇叔,你這邊的宮宴也要安排妥當。”
沈憶萱笑着答道:“皇上放心,都交代下去了,不會出什麽差池的。”
墨烨微微颔首:“嗯,皇後你要打理着偌大皇宮,也是辛苦了。”
沈憶萱滿足地笑着:“皇上是天下之主,要治理的是天下。臣妾是皇上的妻子,自然要替皇上管理好後宮,一點也不辛苦。”
“話雖這麽說,到底皇子還小,皇後要費心管教,還要管理後宮,隻怕也忙不過來。”墨烨睜開眼說,“惠妃這禁閉也關了半年了,就放她出來,協同皇後管理好後宮吧。”
沈憶萱臉上的笑容頓失,明顯有些措手不及:“這……”
墨烨起身拍了拍她的手:“朕也是怕你累着。”
沈憶萱心裏湧起一股子氣,卻還不得不口是心非地應道:“臣妾,領旨。”
“說起來還真有些累了。”墨烨歪了歪脖子起身,“到底不能這麽熬着了。”
“那皇上……”
沈憶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完,就聽墨烨道:“老李,通知人,朕今天去淑妃那裏。”
“淑妃?”沈憶萱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沒搞懂地看向墨烨,“皇上,臣妾怎麽不知道宮裏還有一位淑妃?”
“哦,朕今日冊封的,就是原來的蘋貴人。你安排人選個黃道吉日,把冊封禮給辦了吧。”
說着,一拂袖,走了出去。
沈憶萱看着墨烨離去的背影,咬着牙,眼睛都快要出了血絲。
“臣妾,遵旨!”
旁邊綠衣、翠衣看着沈憶萱搖搖欲墜的身影,連忙跑過來扶住她。
“娘娘,娘娘你怎麽了?”
沈憶萱隻覺得渾身上下都好像被抽幹了力氣,臉上表情滿是譏诮:“他到底還是怨我的,到底還是怨我的……”
什麽惠妃,什麽淑妃……還有她這個皇後,都不及她甯玉槿一根汗毛。
她現在突然覺得,當初幫着甯玉槿逃出皇宮,是不是錯的?
“嘔——”
一口血溢出嘴角,沈憶萱向一旁歪倒過去。
翠衣、綠衣頓時給吓壞了:“娘娘……娘娘……禦醫,快傳禦醫!”
瑞雪兆豐年。
外面已然飄起了片片鵝毛大雪,将整個世界都染成了銀裝素裹的一片白。
屋子裏放着好幾個炭盆,将偌大的宮殿裏烘得暖洋洋的,每個人臉蛋都是漂亮的紅潤顔色。
可沈憶萱卻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隻覺得有一股寒風不知道從何處襲來,凍得她渾身發抖。
那一年,把酒話詩年。
那一年,姐們兒情似海。
那一年,她們三人舉杯,共祝願,情比金堅。
可是,可是爲什麽她喜歡他,他卻喜歡她?
如果她不進宮,如果他沒有遇見她,會不會,所有的命運都會改寫?
甯玉槿。
曾經我與你情同姐妹,如今,我與你不過陌路,再也……再也沒有任何幹系!
“綠衣,綠衣……”沈憶萱無意識地呢喃着,“我好冷,我好冷啊,這宮裏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