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已經死了的甯玉槿,這會兒正盤腿坐在馬車裏,笑臉眯眯地沖着他們揮手示意。
而他們剛剛才還好好的爺,這會兒卻安安靜靜地躺在一旁,也不知是昏迷不醒,還是生死未蔔。
衆人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舉起武器殺氣畢露:“你這妖女,你殺了爺!”
甯玉槿趁他們還沒動手趕忙擺手解釋道:“哎哎哎,你們可别沖動啊,你們要殺了我,你們爺可就真醒不過來了。”
一聽這話,智遠趕緊攔住要動手的幾人,上前一步進了馬車,伸手一探齊雲謙鼻息,頓時皺眉。
甯玉槿斜眼瞥了一眼,撇嘴說:“别看表面現象,脈象未動,你探胸口試試。”
智遠半信半疑,卻還是将手放在了齊雲謙的胸口。
這次倒是感覺到一點胸口起伏了,隻是很微弱,并不容易察覺。
這也算是朝夢夕死的一大破綻了,隻是甯玉槿是一女子,假死之後,探過鼻息切過脈搏,總不可能伸手試胸口吧,這才得以瞞過衆人。
智遠知齊雲謙沒死之後,倒是松了口氣,隻是現在的情形仍舊不容樂觀。他擡起頭,沉着聲問甯玉槿:“你對爺做了什麽?”
“一點假死藥而已,要不了他的命。”甯玉槿擡眼掃看了一下圍着的幾人,輕笑一聲,“當然,如果你們不放我走的話,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誰能保證你說的是真話?”馬車外一女子冷哼了一聲,“若是放你走了,爺卻遲遲沒有醒過來,那我們再去哪裏找你?”
“唔……”甯玉槿雙手撐着腦袋,也露出了爲難神色,“這個嘛,倒還真沒辦法證明。”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繃緊了神經,以防止她再耍什麽花招。
頓了幾秒,甯玉槿突地咧嘴笑道:“可是你們除了相信我之外還能怎麽辦呢?黎元秋這會兒可在千裏之外的盛京,一時半會兒也趕不過來。一般大夫,你認爲能解得了我的毒?現在你們隻有兩種選擇,要麽殺了我,你們爺會跟着我一起陪葬;要麽放了我,我替你們爺解毒。”
智遠他們幾乎不用仔細商量,就直接給出了答案:“我們放了你,你先給我們爺解毒。”
甯玉槿又笑了:“看吧,你們又在侮辱我的智商了。先救了你們爺,你們轉眼就會把我殺了。”
“那你到底想怎麽樣?”智遠已經有點不耐煩了,“難道要先放了你,你才肯給我們爺解毒?”
開什麽玩笑,放了之後人都找不到了,還談什麽解毒?
甯玉槿早就想好了對策:“這好辦。我先給你們爺服用半顆解藥,剩下的半顆,你們到西江府的時候住在入城門的第一家客棧裏,三日後我自會讓人送去剩下的一半解藥。”
“那你萬一毀約了,不送了呢?”智遠邊說邊慢慢靠近甯玉槿,神色已經慢慢地鎮定下來。
甯玉槿倒是不慌,慢悠悠地說:“你們硬要懷疑我的人品,那我也沒辦法。你們大可以現在就殺了我,反正一半解藥已經給你們爺服下,你們爺早上就會醒。至于另一半解藥,我剛剛已經溶解在茶裏,倒出去了。”
“什麽?”智遠聽到這話,連忙收了手。
好險,他剛剛聽到那話還以爲解藥在她身上,正準備殺人取藥,卻沒想到她已經搶先一步做了安排了。
這妖女,倒是聰明得緊!
“服下一半解藥是可以清醒,但是三日内若是不服下另一半,就會立馬毒發身亡。那時候就是大羅神仙在世,也救不回來了。我想三日之内,你們就是飛也飛不到盛京吧?”甯玉槿甩了一下額發,笑眯眯地說,“當然你們也可以不放我走,用各種手段逼迫我重新制作解藥。不過我這人還真挺倔的,想想大義赴死還能拉上你們爺墊背,這輩子也值了,是吧?”
“你這妖女,我殺了你!”門外那女子聽到這話頓時要出手,卻被旁邊兩人伸手死死的按住。
智遠和尚冷冷地盯着甯玉槿看了半晌,道:“我們放你走。不過若三日内你沒送解藥過去的話,你該知道後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的親人,你的朋友,到時候,一個不留!”
他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看得甯玉槿寒了眼睛:“你放心,這點信譽我還是有的。”
智遠點了點頭,沖着衆人一揮手:“讓她走。”
甯玉槿提擰起裙擺出了馬車,又随便拉過一個侍衛的馬匹,回過頭朝衆人看了看,翻身上馬,疾馳離去。
衆人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都氣得垂手頓足。
“怎麽就這麽輕易的就讓她跑了?”
“和尚,這人,要不要派個人跟着?”
智遠擺了擺手:“爺的性命要緊,我們賭不起,姑且信她一回,去西江府!”
甯玉槿也在賭。
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場豪賭。
若那群人死活不信她說的,要把她就地正法,那她還真沒轍。
好吧,什麽一顆解藥半顆解藥的,她還真是信口雌黃的。
這朝夢夕死的原材料都是些常用藥,再怎麽配毒性也大不到哪裏去,屬于一次性用藥。
也就是說,服下了,睡個一天一晚就好了,哪裏還需要解藥?
在這種時候,虛虛實實真真假假,不露底氣才是關鍵啊。
一路飛奔開好遠,聽到後面沒有追趕的馬蹄聲,她心裏才松了口氣。
轉念想,他們會輕功,要無聲無息地跟蹤她還真是容易。而且騎馬容易留下趕路的痕迹,就更加方便他們追蹤了。
正想着,恰好前面有一個分叉路口,雖然不知道哪條去哪裏,不過她還真有了個主意。
翻身下馬,在旁邊掰斷了一根樹枝,綁在了馬尾巴上,而後拿出那把防身用的匕首,往馬屁股上一插。
馬兒尖銳地嘶叫一聲,而後猛地順着一條路絕塵而去。而那馬蹄印子,被綁在尾巴上的樹枝全部清掃幹淨。
那她該何去何從呢?
是故布疑陣,往另一條路上走?
還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往痕迹指向的一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