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看着不吃東西也不休息、隻一直抱着甯玉槿的齊雲謙,都不由得露出擔憂神色。
他們雖然一直想甯玉槿死是沒錯,可若她死了他們爺從此一蹶不振,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
“爺……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是不是該休息了……”
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小心翼翼地說了那麽一句,齊雲謙點了點頭,一如平常地說:“大家連着趕路也辛苦了,都去休息吧。”
“那這盛京,我們是去還是不去了?”有馬大哈忍不住問了一句,卻被智遠他們伸腿踢了一腳。
“提這個做什麽?”
他們爺這會兒受刺激了,提這個問題不是存心找死嗎?
卻見齊雲謙抱起甯玉槿來,進了馬車,臉上也沒什麽情緒地甩下一句話說:“明日早回國吧,這盛京不必再去了。”
“是。”
衆人待齊雲謙進了馬車,都有些不敢相信地互相瞅着。
“你們說,那姓甯的真的死了?”
“看樣子沒假。”
“爺那模樣,明顯是對那女人上了心了,嘴上沒說臉上沒寫,心裏面肯定亂得很。想着都心疼爺。”
“你心疼你就上啊?哦,忘了,爺看不上你。”
“讨打啊你!”
夜深,人靜。
齊雲謙借着橘色的燭光,看着躺在那裏、如在熟睡的甯玉槿,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
“甯玉槿啊甯玉槿,你對自己可真是下得了手,你是吃準了我不能拿你怎麽樣對不對?”
“眼睜睜看着你一點一點沒了氣息,看着你死在我懷裏,看着那身體的溫度被一點一點的抽離,你覺得,那種滋味很好受對不對?”
“我齊雲謙,從來不覺得自己會輸。即便是這天下,即便我與墨敬骁一争高低,我都不覺得自己會輸。可是偏偏,偏偏敗在了你的手裏!”
“你是算準了,我再沒有心力去承受這樣的打擊對嗎?得到,又失去,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歡喜。呵,命定不屬于你的,真的不屬于你。”
“可是你怎麽忘了?我叫齊雲謙啊,世人皆謂我手段狠辣、爲人陰毒,我又怎會平白的擔了這等的虛名?”
他的臉色漸漸地變冷,眼神越來越幽深越來越寒漠,在臉上遊移的手逐漸地落在了喉嚨口。
“元秋跟了我很多年,有些東西道聽途說也聽過一些。比如,假死藥。我知你舍不得死,你不會爲了跟我鬥氣,真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你還等着你的定王殿下,迎娶你過門呢。”
“不得不承認,你真的很聰明。看着你死的時候,有那麽一刻,我真的心軟了,想放你離開,可到底下不了那個決心。你算無遺漏,所有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可到底還是算差了一點——那就是人心。”
“人心是深不可測的,你看着面色慈祥的老婆婆,很有可能親手殺了自己一家老小;你看着兇神惡煞的惡棍,很有可能在一直救濟窮人。而我,從來都不否認我是個惡棍。”
“所以我想,與其放了你,還不如以另一種方式将你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那麽,你就真的再也不會離開我,想要去那個人的身邊了,對不對?”
五指在漸漸地縮緊,卡住了甯玉槿的喉嚨。
甯玉槿隻覺得一股力道壓迫得自己快要窒息,猛地睜開眼睛,掙紮着用手對着齊雲謙的胸膛猛烈地敲擊。
可惜她那點力氣哪行?還不夠齊雲謙撓癢癢的。
弄得她着急了,二指一揚,銀光一閃,直接地給齊雲謙戳在了手背上。
“啊——”
齊雲謙悶叫一聲,猛地放開手,坐在了一旁,竟還看着甯玉槿笑了:“你還舍得醒了?”
“再不醒可就真要被你弄死了。”甯玉槿看着齊雲謙手背上那根銀針,長呼了一口氣。
若不是那老大夫給她針灸的時候她偷偷藏了一根,這會兒可真的去見閻王爺了。
齊雲謙還想說什麽,卻突地覺得腦袋有些昏,頓時臉色一變:“這針上有毒!”
“是假死藥,名曰夕夢朝死。白天跟死人無異,晚上卻能活動自如,算是我回贈給英王殿下招待那麽久的厚禮。”
甯玉槿咧開嘴不厚道地一笑,伸出手來打了個響指。
就見齊雲謙口中一個“你”還沒出口,就暈暈乎乎地倒了下去,逐漸沒了呼吸。
這假死藥可真真來自不易,先是預藏了一些擦外傷的藥膏,然後讓自己生病,好讓大夫開藥,收集其他的藥味。有時候那大夫開的藥方不對,還得調整病情,好讓他開出她想要的藥材來。
就這樣東拼西湊的,還真慢慢讓她湊齊了假死藥的藥方子。
本來也隻是想通過假死來一個金蟬脫殼,不過現在免費撿了齊雲謙一條性命,計劃可以進行得更順利一些了。
先是搜刮了一下齊雲謙的身上,把用得着的都給拿走塞在懷裏。
腰上挂着幾個玉佩,懷裏有一疊銀票,靴子裏有一把上好的防身用匕首。
甯玉槿拔開來看了一下,刀刃極爲鋒利,絕對是件偷襲的好武器。
隻是拿着刀,看着一旁假死的齊雲謙,心裏有兩個小人在打着架,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給他來一刀。
沉默了半晌,她忍不住自嘲一笑:“真諷刺啊,剛才你想掐死我,可是即便你是我的敵人,是阿骁的敵人,我卻還真下不了這個手。”
言罷,她将匕首收在袖中。目光在周圍一掃,将馬車中一方茶幾上擺着的茶壺從窗口丢了出去。
“爺!”
一群侍衛馬上驚醒,連忙地全圍到了馬車四周來。
“爺,出什麽事了?”智遠在馬車外連忙開口問道。
可是馬車裏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好似剛才那一聲響動是幻覺一樣。
有人将茶壺撿了回來,給衆人看,小聲地說:“剛剛丢出來的是這個。”
“爺是不是太傷心了,一個人在發脾氣呢。”
“興許是,那我們是不是打擾到爺了?”
“不,不對!”智遠站在馬車門外,伸出手去,撩開車簾,“爺連一聲回應都沒有,肯定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