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安靜平和的宮殿外面,被兩隊大内侍衛包圍住了,并且有幾個小分隊不時地來回巡邏,警戒森嚴。
宮殿裏面,一衆丫鬟太監屏住呼吸,安靜做事,個個小心翼翼。
而在内殿裏面,甯玉槿靠在床上,正面色無常地喝着木瓜雪蛤湯,并且舔着嘴角十分豪邁地叫紫蘇:“再來一碗!”
紫蘇一邊給她盛湯一邊說:“蘋貴人說了,令牌是她跟着去的時候在路上撿的。那邊宮殿早已經沒人住了,比冷宮還冷清,除了兇手,還有誰會過去?那令牌一定是就是兇手不小心掉出來的。而且小姐也不是說了嗎?你聽聲音就可以确定,把你弄過去的就是那個告密的太監,而那太監正是明禧宮的管事太監,柳妃的心腹,這事錯不了。”
“至于那個男子。蘋貴人也私下審問過了,是個普普通通的大内侍衛,交班以後準備回去休息,卻在半路莫名其妙就暈了。應該是被随便捉來的,問他什麽也不知道,所以就給送走了。”
甯玉槿端着湯碗準備喝湯,卻擡起來幾次又給放下,皺着眉頭出神地想着什麽。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
紫蘇道:“幕後兇手肯定就是柳妃了。那告密的太監不是也都招了嗎?全程都是他下的手,原本是準備給你設計一場捉奸戲碼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到最後卻變成了你中毒。中間過程雖然不一樣,但是前後的口供都對的上。他也說了是柳妃指使的了,那還有假?”
甯玉槿搖了搖頭:“讓我想不通的就是這點,他說柳妃之所以會陷害我,是因爲我先陷害柳妃的,說我把皇後中毒的事情全部推到了柳妃的身上去!”
她頓時就歪着頭奇怪了:“皇後中毒的事情皇上那邊都不是還在調查嗎?那答應招沒招都還難說呢,那柳妃怎麽就笃定我把罪名推給她了?”
紫蘇看着甯玉槿端着晃來晃去的湯碗,皺緊了眉頭說:“小姐,你……能不能先把湯喝了再說?”
甯玉槿将碗放在一邊:“一會兒再喝吧,突然沒心情了。”
紫蘇問:“會不會是誰給柳妃說了什麽?”
“這是肯定的,這裏面沒人搞鬼才奇怪了。”
坐山觀虎鬥,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不過是宮鬥的常見戲碼。
甯玉槿想了想,讓紫蘇過來,對她說:“你去查查那郝答應,她成天跟柳妃在一起,一定知道些什麽。”
紫蘇頓時皺眉:“小姐何必如此追根究底?柳妃得到她應有的懲罰,那不就行了嗎?”
甯玉槿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紫蘇的頭:“如果此事的幕後指使真的另有其人,那她罪不知死。我不能讓明禧宮上上下下那麽多人枉死,也不會讓真正的幕後之人逍遙法外。”
紫蘇看着甯玉槿,愣了一下,旋即點頭:“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辦。”
正說着,就聽宮殿外面傳來一聲太監的高呼:“皇上駕到!”
甯玉槿一拍紫蘇的胳膊:“你從偏殿先出去。”
紫蘇一走,她立馬往被子裏一縮,裝昏迷。
可想着旁邊還放着一碗木瓜雪蛤湯鐵定會露餡,她連忙又撐起身子,一口喝完,然後将碗往床底一扔,再一次躺在了床上。
等墨烨揮退衆人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像是從未醒過。
墨烨走到床邊來看着她,本來也沒懷抱着什麽希望,可是看着那嘴角殘留的可疑污漬之後,他頓時抿唇,無聲笑了。
就在床邊坐了下來,他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開始說:“槿兒,你知道嗎?那幫老臣要罷朝呢,他們要迎九皇叔回來重登大寶。你說搞笑不搞笑?從父皇生病開始朕就已經開始處理所有奏章,這登基的半年以來朕更是兢兢業業從不敢有絲毫懈怠。輕徭賦,重人才,廣納谏言,厚獎重臣,可是他們居然要反!他們真的以爲朕是吃素的,還是以爲大邺是他們的?”
“槿兒,你來說說,朕是不是真的什麽都不如九皇叔?兵法謀略,心胸氣度,才智風華……是不是也因爲如此,朕才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啊呀!”甯玉槿聽到這裏真的是聽不下去了,頓時掀開被子起身說,“這話就不對了,這人啊,是各有多長的。你九皇叔是厲害,這一點我不否認,他長得英俊潇灑、氣度不凡、風華萬千、英明神武……咳咳,但是,他是跑戰場的,殺戾之氣太重,你要讓他當皇帝,如果朝堂上出現個貪官他會怎麽辦?肯定提刀就宰了啊!”
“可是哪個朝代沒有貪官呢?貪官也有他存在的必要性,因爲貪,所以爲了守住自己的家産,不敢反。而且皇上手中捏着他的把柄,才能讓他更好地爲之效命。你要是讓墨敬骁來當皇帝,這滿朝文武可能都被他擰去蹲馬步去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還忍不住咬緊了牙,看那表情貌似對那蹲馬步有很大的怨恨。
然說完之後卻見那墨烨一笑,雙手交叉疊握,兩個大拇指轉着說:“你總算是肯醒了。”
甯玉槿頓時瞪大了眼睛,伸手顫顫地指着墨烨,滿臉地悲憤控訴:“你!你說謊詐我!”
墨烨哈哈大笑:“是你自己沒把證據處理幹淨。”
說着伸手,指了指她的嘴角。
甯玉槿伸手一抹,丫的,雪蛤湯的湯漬!
她也就這點出息了!
“不管,就是你!”甯玉槿厚着臉皮耍賴,卻在半途頓了一下,還是鄭重地問了一句,“剛才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
墨烨仍舊笑着,慢悠悠地說:“你可以說是假的,也可是說是真的,反正也不重要。”
說完,他頓了一下,才又道:“你沒事,我很高興。”
甯玉槿頓時尴尬,一時不知做何言語。
墨烨垂眸,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想見我,我知道。我隻是想看看,你沒事的樣子。”
說完,他起了身,揮了揮手說:“你好好休息吧,朕,走了。”
甯玉槿歪着頭撓着腦袋——她爲什麽突然間還有些小愧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