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貴人,甯玉槿不過是個醫女,她想懲罰一個奴婢,這是犯了哪條宮規?
李總管看着她一步三回頭,眼角含淚地看着墨烨方向,似乎想要找他要個說法,那腳步停下來就再也移動不了半分。他歎了口氣,道:“鹂答應,那甯醫女是太後娘娘的侄女、是皇上的表妹,您沒事兒來惹她做什麽?”
“她……還有這身份?!”鹂貴人、不,現在已經是鹂答應,她頓時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回過頭去看了看。
李總管見她反應微微眯了眼,又道:“鹂答應,奴才雖然不知道是誰慫恿您過來的,不過奴才說句實話,柳妃都沒在甯醫女手裏讨着便宜,您來出這個頭着實不是個好主意。”
鹂答應揉了揉腦袋,一臉地茫然:“爲何從沒有人給我說過這些?”
李總管頓時搖頭歎氣。
這種心機,妄想在後宮這種地方生存,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毓安宮,紫蘇正給甯玉槿的手腕子抹着藥,墨烨就坐在旁邊,全程目不轉睛地看着。
朱嬷嬷給墨烨送來了茶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頓時憂心忡忡地退下了。
“好了。”紫蘇擦完了藥,叫醒昏昏欲睡的甯玉槿,看了眼墨烨,也退了出去。
甯玉槿擡起手來看了看手腕,嘟囔着說:“都說了沒事麽,弄這些在手上多不方便啊。”
“爲了不留疤,你就忍着吧。”墨烨看着那勒痕,瞳孔縮了縮。
甯玉槿撇嘴道:“這種傷怎麽會留痕?不擦藥,到傍晚的時候全都好了,你信不信?”
“我信。”墨烨突地吐出兩個字來,認真得讓甯玉槿都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瞅了墨烨一眼,頓時扯起嘴角強笑說:“皇上您不必如此,開個玩笑而已。”
墨烨卻依舊直勾勾地看着她,神色不改,語氣不改:“我信,是信你絕對有其他方法可以不讓那鹂答應帶你走,你若想治她,直接跟我說了便是,又何苦用這種委屈自己的方法?”
甯玉槿頓時又愣住了,她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懂墨烨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你不會是說,如果我讓你廢了柳妃,你也會照做吧?”她試探性地問了那麽一句。
墨烨看着她,薄唇輕輕溢出幾個字:“如果你想的話。”
甯玉槿頓時被吓了一跳,感覺自己都坐不太穩了。
她連忙地咽了咽口水,想強顔歡笑地給墨烨說“皇上您是開玩笑的吧”,可是這會兒就連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她都有些說不出口了。
有些事情不挑破還能面對,一旦挑破之後,他們該如何相處?
墨烨目光一直不離地看着她,隻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說什麽。
甯玉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腦子抽了,突地就問了一句:“那如果我讓你廢了皇後呢?”
墨烨這次倒是有些微微地愣住了。
甯玉槿眯着眼,盯着他,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他好像有些失落,失落中帶着愧疚,愧疚中夾雜着對什麽的不舍,那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臉上反應無疑,而後又緩緩歸于平靜。
她似乎懂了些什麽,點頭笑道:“哎呀,皇上你不用這麽嚴肅麽,開個玩笑而已,您不會怪罪我吧?”
墨烨頓時也跟着笑了起來:“怎麽會怪你呢?你若在宮裏出了絲毫纰漏,九皇叔回來可是不會放過朕的。若是誰再惹你,你就直接告訴朕,朕替你收拾了她們就是。怎麽着,也不能讓九皇叔的王妃受委屈不是?”
甯玉槿起身,恭恭敬敬地沖墨烨行了個禮:“那就先謝過皇上了。”
墨烨強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那你還是好生歇息吧。朕,走了。”
甯玉槿立馬又行了個禮:“恭送皇上。”
墨烨頓時揚唇笑了起來,卻是一抹譏诮流露在嘴角。
他轉身離開了毓安宮,那飄飛的龍袍上,金絲細線勾勒的五爪金龍,好似騰雲欲飛。
送走了墨烨,甯玉槿頓時癱坐在了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碗猛地灌了自己一大碗水。
朱嬷嬷和紫蘇這時候走了進來,見甯玉槿的樣子,頓時都皺起了眉。
“小姐,你還好吧?”紫蘇忍不住開口問道。
甯玉槿勾起一邊嘴角,還有心思笑:“托你的洪福,暫時死不了。”
“呸呸呸!”朱嬷嬷連呸了幾聲,不滿地等着甯玉槿,“說什麽胡話這是?”
甯玉槿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嘴欠,亂說的,嬷嬷别生氣麽?”
朱嬷嬷頓時又瞪了她一眼。
成天面對着這麽一個大活寶,誰還生氣得起來?
她走過去坐在甯玉槿的旁邊,問她道:“要不要搬去和太後住?皇上他,總不會去慈甯宮亂來吧?”
甯玉槿雙手撐着下巴,搖了搖頭說:“可别,這種破事還是不要去打擾太後的清修了。我就住在毓安宮,皇上他也不會亂來的。”
因爲他,着實沒有亂來的資本啊。
試問他敢跟墨敬骁搶人嗎?
墨敬骁那丫的,确定不會帶着骁字營一路沖到盛京來要人?
皇位他不會稀罕,但是觸了他的逆鱗,他絕對也不會在乎來坐一坐這位置。
北有骁字營的鐵騎,全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東有狄長風帶領的鎮東軍,那小子要是聽到墨敬骁反,他肯定是第一個起兵響應;三路大軍,再來就是臨西的西昌軍,此刻也是墨敬骁在帶領。
若說墨烨最不想的,大概就是看着現在的局面吧,他手裏有十多萬的京畿武衛軍,可是那頂個什麽用?其他的兵權全部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才緻使他這麽被動。
這種局面,也注定了他現在不敢拿她怎麽樣。
最可恨的就是如此吧,他心裏明明恨墨敬骁恨得要死,可是又不得不靠他來穩固自己的江山。
就連,拿她也沒辦法。
甯玉槿聳了聳肩,眯眼說:“以後皇上再來,紫蘇就出去攔着吧。”
紫蘇點了點頭:“紫蘇明白。”
甯玉槿垂眸輕笑了一聲。
剛剛話說得那麽明白,墨烨他,也不會再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