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果然還是要說出來心裏才會爽快一點的。
穿過九曲回廊的,一身輕松地往外走,卻在半途遇見了陸娉婷。
她靠在一根紅柱上,雙手抱着劍,好像在刻意地等着她。
甯玉槿頓時慢下了步子,收斂了笑容,從她身旁慢慢地走過。
等剛剛錯身過去,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陸娉婷幽幽地開口說:“甩掉我哥,你心裏面很高興?”
甯玉槿停下腳步轉過身去,看向陸娉婷,微微眯起了眼睛:“第一、我沒有甩掉你哥;第二、我是高興,但不是因爲甩掉你哥而高興,請你注意說辭。”
“呵,你可真是會強持奪理。”陸娉婷慢慢地走到甯玉槿身邊,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湊過去語氣兇狠地說,“是不是你仗着有人深愛着你,所以你才那麽肆無顧忌?是不是知道我大哥什麽都願意爲你去做,所以你才那麽毫無愧疚?你到底是人的心腸還是蛇蠍心腸?你知道我大哥爲了你做了多少事嗎?你一味的裝傻,裝得心安理得嗎?”
甯玉槿伸手扒開了陸娉婷的手,冷着眼看她:“那你呢?一天嚷嚷着要找自己的有緣人,那你把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徐仲笙當成了什麽?!”
“我……”陸娉婷好似被人戳着了自己的痛處,一下子跳開,惡狠狠地瞪甯玉槿,“這是我跟他的事,你知道什麽!”
甯玉槿頓時一聲冷哼:“那我和你哥的事情,你也什麽都不知道,你也無權說道什麽。”
“不一樣,根本就不一樣!”陸娉婷說到激動處,渾身都在顫抖着,“不是每個人都像外表那般光鮮亮麗,他是我哥,他受的苦遭的難,我全都看在眼裏……”
甯玉槿看到她這幅模樣,也硬不起心腸來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緩緩地說:“你說得對,我和你哥,和你和徐仲笙不一樣。”
“日久最能生情,也許有一天你累了,不再追求什麽有緣人了,你或許會喜歡上徐仲笙,和他終成眷屬。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再愛上你哥了。”
“因爲……”
“我心裏有個人,他已經把我的全部全部都給占滿了,沒有一絲一毫的空隙再留給别人了。”
“或許這就是你所謂的有緣人吧,出現的時機恰恰的好,不早也不晚,就在我要動心的那瞬間,他就出現了。從此,所有的人都成了路人,獨獨隻有他一個,印在我腦海裏,留在我心頭上,再也抹不去。”
走出雲霆山莊大門的那瞬間,甯玉槿一眼便看見了墨敬骁。
門口熙熙攘攘那麽多的人,可是偏偏不用去刻意尋找,就可以在人群之中發現他的身影。
那一瞬間,好似普天之間隻留下了他一個,其他的人,都不過是一團模糊的背景。
她看着那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穿過人群朝她走來,那眉眼鬓發逐漸清晰,突地忍不住揚唇綻露一抹笑意。
甯玉槿啊甯玉槿,這天下間的女子又那麽多,你何其之有幸?
*
“這是此次涉案人員的名單,這是所有從犯主犯的口供,這是判決書,請定王殿下過目。”
知府衙門裏,許勁松将這些天的審問結果全部彙總,交予墨敬骁過審。
墨敬骁拿過來随便翻了翻,遞給旁邊的甯玉槿:“你要不要看?”
甯玉槿一看着那一大堆的口供當即就慫了,連忙地搖頭道:“這得看到什麽時候啊?還是許師爺挑些重點的、我們不知道的講一講吧。”
那許勁松說道:“基本上和已知的差不多,那仵作之所以替陳鼎頂罪是因爲其子女被要挾了,現在派出去的人找到了他的一子一女,他也改了口供,對自己幫陳鼎做的一切供認不諱。那派去暗殺石員外的兇手身份也确定了,是吳大鷹的堂弟吳老虎。所有的人證物證齊全,可以送往京城刑部了。”
墨敬骁伸手在桌沿邊上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敲着,突地問說:“你有沒有想過,那陳鼎當官那麽多年,諸州政績清明,他也勉強算個好官,可是爲什麽到臨卸任了卻犯了糊塗,落到這個境地?”
“這……”許勁松想到最開始遇到陳鼎時候的場景,也忍不住長歎了口氣,說,“他隻有陳芳琴一個女兒,又給嫁出去了,可能老了老了,就想要個兒子承歡膝下了吧。”
“這不科學,”甯玉槿雙手撐着臉說,“他年輕的時候怎麽不想要,偏偏都快死了就想要兒子了?而且聽說這陳鼎對陳芳琴的娘親感情很深,對陳芳琴也是從小疼愛,不該是這種情況的。”
許勁松也皺起了眉頭:“我跟着他有三四年的時間了,如果那麽長的時間還不能看出一個人的真面目,那我也真是眼瞎了。陳大人他,以前并不是這樣的人。”
墨敬骁敲桌的手一停,冷着眼說:“這件事應該還有内情,那陳鼎聽說那樣可以生兒子,是聽誰說的?我們在案發現場看到的那個白影是誰,爲什麽沒有誰提及?”
說到這裏他拍桌而起:“去大牢!”
三人急匆匆地趕到了牢裏,正碰見牢頭火急火燎地往外走,看見他們的時候頓時一拍大腿,叫了聲:“哎喲,祖宗!”
許勁松一見牢頭這般模樣就直覺不好,連忙問他:“牢裏出什麽事了?”
那牢頭趕緊給三人行了禮,回答說:“陳大人和她女兒,懸梁自盡了!”
“我類個去!”甯玉槿頓時伸手一拍額頭,“怎麽每次來都有人死。”
墨敬骁拉着她就往裏面走:“進去看看,還有沒有救。”
陳鼎和他女兒是被分别關在兩個監牢裏的,可是上吊的時間卻是差不多的。等這邊發現陳鼎上吊之後,立馬派人去女牢裏看了一眼,結果發現他女兒也斷了氣了。
甯玉槿檢查了兩人的情況,站起身說:“都死透了,沒救了。而且,排除他殺。”
也就是說,真是他們自己上吊死的?
許勁松頓時黑沉了雙目,看向兩牢的牢頭:“怎麽會讓他們上吊死的?”
那兩人伸手一抹額上冷汗,小心翼翼地開口說:“我們就離開了一會兒,沒想到他們就……”
甯玉槿頓時一揮手說:“想死的人無論用什麽辦法都死得了,看是看不住的。現在的問題是,這兩人一死,我們的猜測永遠成了猜測,這背後有什麽隐情,估摸着永遠都不會重見天日了。”
墨敬骁沉斂着臉,許勁松也凝重了眉頭。
甯玉槿見此歎了口氣說:“把他們擡到驗屍房去吧,我再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緻死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