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勁松有些擔心地看了甯玉槿一眼,那些血肉模糊的屍塊,他第一次看都差點吐出來,她一個人去真的不會有事嗎?
可見墨敬骁都沒有阻止之意,他深呼吸一口氣,伸手去推開了門。
“甯公子若是……有什麽問題,叫一聲即可,許某随時在門外恭候。”
許勁松怕甯玉槿出什麽問題,在她進去的時候還不忘補充說了一句。
甯玉槿點了點頭算是應答,邁開的步子卻停也未停一分。
這一進去便是三四個時辰,直到傍晚十分都還不見出來,在外等着的一幹人等早已餓得咕咕叫了,那扇緊閉的門卻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許勁松有些擔憂地朝那裏張望着,好似這樣能透過那扇門看到裏面的情況似的。
這樣反複張望了好多次,他終于沒忍住開口,問墨敬骁道:“定王殿下,甯公子進去那麽久都還沒有出來,要不要派人進去看看?”
墨敬骁一直都在閉目養神,聽到許勁松的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語氣淡淡地說:“不用。”
許勁松聞言,隻好作罷。
結果沒過多久,就聽“吱嘎”一聲,那緊閉的大門打開,甯玉槿從裏面走了出來。
墨敬骁起身朝她走了過去,許勁松也連忙地跟上。
“餓了嗎?”這是墨敬骁開口,問甯玉槿的第一句話。
甯玉槿重重地點頭,嘟着嘴說:“早就餓了,想着不能半途而廢才一直弄到現在呢。”
墨敬骁伸手去揉她的頭發,面帶寵溺:“那我們先去吃東西。”
“吃東西,好呀!”甯玉槿頓時咧嘴笑了笑,不過轉眼那嘴角就耷了下來,“不行啊,我得先去洗個澡,要不然身上帶着一股死人的味道,吃什麽都不香的。”
許勁松一聽,連忙地道:“許某這就讓人去給甯公子燒水,甯公子想吃什麽也可以先告訴許某,等甯公子洗完澡之後便可用食了。”
這樣倒是好,不耽誤,甯玉槿張口就報了菜名:“要肉末燒茄子、白切雞、水煮肉片、紅燒肉、回鍋肉,隻要是肉食,我都不挑的。”
許勁松額上青筋忍不住抽動了一下,不确定地問:“真的要吃肉嗎?”
甯玉槿歪着頭有些不解地看向許勁松:“你們衙門不會窮的連肉都吃不起了吧?”
“這倒不是,隻是甯公子剛剛驗完屍……”
他最近一段時間都戒肉了,因爲每一次對着肉食,腦海裏都會不自覺地浮現那白布口袋裏面裝着的東西,頓時就什麽都吃不下了。
而甯玉槿她在驗屍房裏待了一整天了,看着那些肉食真的不會吐出來嗎?
甯玉槿一聽許勁松的話,便知道他的顧慮了,連忙揮了揮手笑說:“這你不用擔心,我沒那麽多講究。”
可真是怪人。
許勁松看了甯玉槿一眼,也沒再說什麽,立馬讓人去燒水和準備晚飯了。
甯玉槿在衙門的廂房裏舒舒服服地泡了個香薰澡,換上了一身幹淨衣裳,這才神清氣爽地走了出來。
晚飯也已經準備完畢,甯玉槿走到飯廳之中挨着墨敬骁坐下,對着滿桌子的菜深深吸了一口氣:“好香啊!”
許勁松在一旁笑得極爲勉強。
甯玉槿夾起一塊紅燒肉看了看,歎了口氣說:“這墩子切肉的功還差點火候啊,還沒分屍的兇手切得好呢。”
許勁松剛剛舉杯準備敬墨敬骁和甯玉槿,一聽這話手頓時一抖,杯中的酒全灑在了外面。
甯玉槿這會兒已經将肉塞進了嘴裏,點了點頭說:“不過廚子的手藝還不錯,這紅燒肉味道極好。”
“咳咳……咳咳……”
許勁松突地明白了,千萬不要把這甯三小姐當普通的大家小姐看,因爲這位未來的定王妃,實在很強很彪悍。
墨敬骁淡定地在一旁喝了一杯酒,問甯玉槿:“那兇手刀法很好?”
“嗯,刀法純熟,切口利落,骨不連筋,筋不連肉,切塊均勻,分割合理,這人一定十分熟悉人體結構,且擁有一手厲害的解剖功夫。”
許勁松一聽談到案情,連忙仔細去聽。
卻見甯玉槿說了這句之後話鋒立轉,有些微惱地對墨敬骁說:“不是讓你吃點東西再喝酒嗎?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你要我說多少次啊?”
許勁松頓時有些尴尬地擡頭望天,裝沒聽見沒看見。
大邺朝的定王殿下被人吼了啊,這事說出去恐怕沒有一人會相信吧。
連當朝皇上都得尊敬地稱其一聲九皇叔,普天之下還有誰能吼他?
可是偏偏,再強大無比的人,都有一個能吃定他的人啊。
墨敬骁乖乖地放下酒杯,端起飯碗,甯玉槿還不忘使勁地給他碗裏夾菜。
“吃完,通通給我吃完,不吃完以後都不許喝酒了!”
墨敬骁看着碗中堆着的菜都已經冒尖了,擡起頭來看了甯玉槿一眼。
甯玉槿又塞了塊肉在嘴裏,邊吃邊說:“滿足上述條件的,醫生的可能性比較大。不過這年頭的大夫主要是望聞問切、針灸湯藥,涉及解剖的極少,這樣一想,屠夫或者是廚子的可能性就大了起來。”
“屠夫或者是廚子?”許勁松連忙回過頭來看甯玉槿,“那殺人動機呢?去年突然出現的那位公子,看着不像屠夫也不像廚子啊。”
甯玉槿慢條斯理地喝了一碗雞湯之後,才開口說:“我花了那麽長時間将屍體重新拼還原了,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麽?”
許勁松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還請甯公子明示。”
衙門裏的仵作倒是驗過屍,不過也隻能是驗一下死者是否死于中毒。
屍體變成那副模樣,受沒受過暴力、哪裏是緻命傷,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更何況被人分割成那麽多塊,很多拿出來幾乎是一模一樣,這樣讓人怎麽把屍體還原?
許勁松從始至終也是對甯玉槿抱着懷疑态度的,可後面進入停屍房看到一具幾乎完整的屍體的時候,他才知道慕容玄讓他請甯玉槿幫忙是何等的正确。
甯玉槿清了清嗓子說:“屍體少了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