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想了想,扯着嘴角說:“許師爺你說的那個白鬼,不會是披頭散發、一身白衣的飄飄吧?”
許勁松搖了搖頭說:“白鬼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鬼,是極爲瘋狂的厲鬼。”
“還有這說法?”甯玉槿雙手支着颔,眨了眨眼示意許勁松繼續說。
“傳說白鬼的典故還得追溯到前朝,當時奸佞橫行,民不聊生,其中一個小縣之内,一男子爲了霸占自己哥哥财産,用毒藥毒死了他哥哥一家上下幾十口的性命。後來他嫂嫂逃過了一截,一紙訴狀告到了衙門,誰知那弟弟早已收買了官府,最後判定是他那嫂嫂與奸夫通奸,謀害親夫,判斬立決。”
“結果行刑的當日,刑場上飄起了大雪,那婦人乘着囚車一路走來一路怨恨地詛咒所有人,說要回來報仇。那時候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個人包裹成了白色,看起來就像是個雪人似的。”
“那後來呢?”甯玉槿聽到這個,一下子就想到《窦娥冤》了。這世上好像總是有說不盡道不完的不公,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上演着。
許勁松說:“後來涉及那件案子的人沒多久便一個接一個的死了,聽說在他們死前,有一個白影總跟在他們的身邊,從頭到腳全部都是白的,像極了那日在囚車裏的那位婦人。”
“白影啊……”甯玉槿聽到最後,總算是明白許勁松爲何要提這個典故了。
許勁松見甯玉槿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連忙問說:“莫非三小姐知道些什麽?”
甯玉槿看向墨敬骁,頓了一下,才開口對許勁松說:“其實我們在案發現場的時候也依稀見到一抹白影飄過,不過速度太快,我們也看不太真切,阿骁說是一個絕世高手。”
“是個絕世高手嗎?”那許勁松沉思了一下,“我還以爲是那個醉鬼胡說八道呢。”
“怎麽了?”甯玉槿問他。
他道:“是這樣的,每次發現受害人之後,許某都會讓人去附近調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人看到什麽。其中有一次有個醉漢說看到白鬼了,我們當時隻當他醉了說胡話,便沒怎麽理睬他。”
因爲那醉漢醉得迷迷糊糊的,而且還說什麽鬼啊神啊的,自然是沒人可信的,就連他剛剛也沒準備提出來說的。
可是沒想到,甯玉槿他們居然也看到了!
甯玉槿卻歪着頭,有些不解地問:“天底下那麽多鬼,爲什麽偏偏是白鬼呢?”
許勁松反問甯玉槿:“甯公子可知白鬼爲何名白鬼?”
甯玉槿張大眼睛答曰:“不是因爲下雪天,那雪把人給全部覆蓋住了,看起來渾身都是白的,所以叫白鬼嗎?”
許勁松伸出食指來左右搖了搖:“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什麽原因?”
“那婦人死的時候,正好是三伏天。”
“三伏天?一年之中氣溫最高的日子啊,天上飄大雪了嗎?”甯玉槿驚了一下,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騙人的吧?
那《窦娥冤》裏的六月飄雪,也不過是編的戲文而已,這現實之中哪有這麽怪異的事情?
更何況那醉鬼口中的“白鬼”,他們也見過了啊,阿骁說是個武功很高的人,不是鬼呢。
甯玉槿問許勁松:“然後呢?這白鬼和那些死去的妙齡女子有什麽關系嗎?”
“是這樣的。”許勁松解釋說,“去年六月的時候,諸州來了一位玉樹臨風、翩翩俊朗的年輕公子,租了一艘畫舫每日在名淮河上撫琴賞景,不知道迷到多少女子。後來有一位小姐不知道用什麽方法上了那公子的船,結果下船之後就被其他幾個小姐哄來迷暈,推到河裏淹死了。”
“爲了個男人,那些姑娘們也太下得手了吧?”甯玉槿眉心微凝,一想到甯玉雁、甯玉凝、還有蘇月華她們也是因爲男人才落到那種地步,心裏不由得有些歎惋。
“這種事古往今來也不是頭一回了。”許勁松說道,“隻不過那位小姐死得太慘,死的時候諸州城還下起了冰雹,衆人皆道她會變成白鬼歸來,所以在當時這件事差不多鬧得衆人皆知。”
“六月飛雪和六月飛冰雹,不是同一個概念吧?”甯玉槿說,“冰雹多在晚春和夏季伴同雷陣雨出現,所以六月份有冰雹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啊。恰巧的吧,這白鬼的說法太牽強了。”
許勁松點頭道:“的确如此,不過當時也不知道是誰先傳出的這個謠言,最後鬧得整個諸州城都風言風語,壓都壓不下來。”
“那時候你已經在這兒了啊,最後的結果怎麽處理的?”甯玉槿問他說。
許勁松歎了口氣說:“因爲都是諸州城的大戶,所以聯合起來封鎖了那位死者父親的所有生意。那死者的父親爲了家中的三個兒子,迫不得已隻好放棄訴訟,最後他們協調私了了。”
“這就……完了?”甯玉槿有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當真是有錢可使鬼推磨啊。”
因爲家屬不追究,所以連案都立不起來,許勁松就是想爲那名死去的女子做些什麽都無能爲力了。
墨敬骁這時候問了一句:“那名男子呢?”
“對哦,那名男子呢?”還是她們家阿骁會抓重點,甯玉槿也看向許勁松,問說。
許勁松道:“不知道去哪兒了。來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無聲無息,好似憑空出來的一樣。”
甯玉槿頓時站起身來,眉毛挑了挑:“事情的真相會不會是這樣:當年那些白鬼謠言都是那個男子傳出來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鬧大,好替那女子伸冤。可是後來見沒有着落了,便悄悄離開了,而後伺機再爲那女子報仇。那醉鬼看到的白鬼,可能不是别人,正是當年那位男子。他每殺一個人都給衙門送字條過去告訴地點的舉動,也很有可能是憎恨衙門當年的不作爲。”
“許某當時也不是不作爲,隻是……”
甯玉槿見許勁松有些愧疚,連忙地擺手說:“你也别太在意,當時的情況也不是你能說了算的。更何況我也就是随口一說,所有事情的真相,是必須建立在證據之上的。”
說着,她撸了撸袖子,說:“能帶我去衙門嗎?我去驗一下屍。死人是不會說謊的,上面肯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迹的。”
“驗屍?!”許勁松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甯玉槿,讷讷了半天才開口說,“甯公子,你去驗嗎?”
“不是我去還是你去?”甯玉槿頓時笑了,“如果你會的話,慕容先生也不會讓你來找我了吧。”
許勁松這會兒才緩過神來——子瞻叫他來拜托甯玉槿,是拜托她驗屍?!
可是她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真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