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時隔十五年的今日,她居然……居然又給出現了?!
瞿氏這會兒再看向甯玉槿,她溫溫和和地淺笑着,看那模樣就像是一個毫無攻擊力的小女孩,誰又能想到她掐人的命脈能掐得那麽準呢?
她這會兒再沒明白她甯玉槿這次來是什麽目的,她那麽多年才真是白活了!
那老妪上前一步,先給甯玉槿行了禮,又給甯仲儉行了禮,最後給大夫人行禮的時候,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您還記得老婦吧?還記得老婦的外甥吧?”
瞿氏瞬間心驚肉跳了一下,頓時拍案起身,一臉怒色地道:“我還道是誰,原來是這個賊婦!老爺,就是她,就是她十多年前偷了妾身的金銀細軟從府中逃跑了出去,你還不讓人快快将其拿下!”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甯仲儉微皺眉頭細細想了一下,腦袋裏面似乎有了點印象。
好像是十五年前,給婉兒接生的那個産婆,後來偷了瞿氏的金銀細軟逃跑,瞿氏還派人追捕了一番,後來無果了這才作罷。
當時他心裏煩透了,也沒空去關心這些,現在看着面前這個頭發花白的老婦,心裏的怒火頓時就冒了起來:“當年是你給婉兒接的生?”
“回老爺的話,正是。”那老妪規規矩矩地回答道。
“來人呐,将這個賊婦抓起來!”甯仲儉伸手一拍桌子,直接怒極開口。
甯玉槿卻在這時揮了揮手,語氣不疾不徐地說:“父親稍安勿躁,當年個中隐情我已仔細詢問了談嬷嬷,還請父親聽她說完。”
“老爺,當年的事證據确鑿,就是她害了婉兒妹妹,還偷了我的珠寶,你快讓人把她抓起來啊!”
大夫人在那裏急得跳腳,甯仲儉卻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且不說該聽瞿氏還是該聽甯玉槿的毋庸置疑,就此刻見瞿氏這副态度,他心裏也忍不住起了懷疑。
莫不是,當年的事真有什麽隐情?
甯玉槿見甯仲儉有了思量,沖着那談嬷嬷一揮手道:“你且把那日跟我說的,再給說上一遍吧。”
那日,陸一行的一封信,她匆匆趕往百膳齋,見的便是這談嬷嬷。
之前還在伯府的時候,趙姨娘和一個老嬷嬷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隻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看能不能找到當年給婉姨娘接生的産婆——那個知曉當年整個事件的唯一證人。
而陸一行也當真是不負衆望,愣是将早已改名換姓變了模樣的談嬷嬷找了出來,立即送到了盛京城進行了安頓。
當時正逢她設計殷長榮之際,盛京城中風起雲湧,定王府中無一日太平,她便想着過了那段時間再說,這談嬷嬷的事情,也便壓了下來。
而如今,這麽特别的日子,不正好是算總賬的時期嗎?
一雙杏眼冷峻無雙,目光掃過大夫人面上的時候,那感覺如刀割、如針刺、如芒在背,弄得她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那談嬷嬷早已得了甯玉槿保她性命的保證,自然是毫無保留地全部說了出來:“當年的事老婦現在想起來也是後悔莫及,若不是當時一時财迷了心竅,也不會害了婉姨娘,害了我大哥唯一的兒子……”
十五年前,全甯伯府中最受寵的不是趙姨娘,自然也不可能是麗姨娘和大夫人,而是甯玉槿的親身娘親,婉姨娘。
婉姨娘是良妾,是一個老秀才的獨生女,從小在書香氣息中熏陶長大,人長得婉約秀氣,也寫得一手好字,吟了無數好詩。
這和甯仲儉的喜好不謀而合,兩人一見面,幾首詩詞歌賦,幾句你侬我侬,竟就這麽看對了眼,沒幾日甯仲儉就将人擡進了府中來。
這婉姨娘是小門小戶的女子,不知道這樣的高牆大院裏面是怎樣的殺機四伏。她謙和有禮地同大夫人、趙姨娘們相處着,每日又有甯仲儉疼着,也算過了一段時間的清閑日子。
可是好景不長,婉姨娘檢查出了身孕,甯仲儉喜出望外,對她越是寵愛。而府中的另外兩個,又如何能容許再有威脅他們子女利益的人存在?
那段時間趙姨娘和大夫人各種小手段層出不窮,可那婉姨娘都陰差陽錯地避過了,一直挺到了臨盆。
那時候甯仲儉基本上成天都待在婉姨娘的房裏,要是她再生個子女,隻怕真要被甯仲儉給寵上天去。
大夫人一合計,頓時狠下了心——這個孩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生下來!
當即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托人找了個産婆來,重重地将錢财往人手裏一塞:“我要那賤人難産而死,大人小孩一人不留!”
不僅如此,她還怕甯仲儉事後追究,便讓那産婆找個男人來,幫她辦點小事。
那産婆見大夫人出手大方,心裏就起了個壞心,拉了自家外甥就來上陣,卻沒想到這一來,竟讓他丢了性命去!
大夫人讓他在甯仲儉必經的路上躲着,然後和婉姨娘身邊的丫鬟說着話,言辭間透出婉姨娘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意思。
甯仲儉果然勃然大怒,一氣之下讓人将她外甥亂棍打死,此後一甩袖子,竟再不去婉姨娘的院子裏。
當時婉姨娘剛剛生産完畢,大出血,聽到這消息沒等那産婆弄死她,一口氣沒上來,就自己個兒一命嗚呼了。
而那剛剛出生的孩子根本連呼吸都沒有,早已經被她強行灌下的藥物弄成了死胎。
說道這裏的時候,那談嬷嬷擡起頭來看着甯玉槿,說道:“也虧得娘娘福大命大,否則,老婦的罪過可就大了。”
甯玉槿聽了這話卻直想笑,她哪裏是福大命大?那真正的甯玉槿早已經死了,她不過是異世來的一縷幽魂,接了個軀殼而已。
“後來老婦聽到自家外甥出事的消息,知道大夫人不可能那麽輕易放過老婦的,便立馬收拾了她給老婦的細軟趕回了老家。再後來老婦老家發了大水,家人全都被沖散了,老婦被沖到一棵樹幹上幸免于難,便換了個地方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了這十幾年。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