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額上青筋一抽,扯了扯嘴角道:“丫的,最近忙瘋了,還把他們兩個給忘記了。對了,你剛剛說什麽來着,錢老頭他……去了?去哪裏了?”
那來回禀的小厮額上滴下一顆巨汗,小聲地答道:“就是,就是去……”
甯玉槿一見他那爲難神色,不由驚了驚:“不會是翹辮子了吧?”
“嗯。”那小厮一臉難色地點了點頭。
“說笑的吧?”甯玉槿一個仗步跳開,一臉的吃驚模樣,張大的嘴都快塞得下一個雞蛋了。
這錢老頭剛來定王府的時候身子是不太好,可是她用好湯好藥地調理着,那身體也是日漸好轉了的呀。不說活到七老八十,起碼再挺個兩三年沒問題吧?
這……這怎麽突然就去了?
而且那喬紅秋說要見誰?小公子?
呵,她這會兒倒不纏着墨敬骁,又改來纏狄長風了。
可是說實話,這喬紅秋和狄長風的婚約是狄老将軍身前默許的,她一個外人,還真不好說道什麽。
然而一想到小屁孩要娶這樣的女子,她心裏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了。
算了,還是先過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很久沒到這邊來了,甯玉槿是真不記得定王府裏還有這麽兩号人物了。而他們該沒存在感的時候沒存在感,該有存在感的時候,可是十分高調地就跑出來了。
就像現在,狄長風剛剛世襲了他老爹長興侯的爵位,又被封爲鎮東軍主帥,年紀輕輕就已經擠進大邺朝的一線大員,如此讓人眼熱的人物,如何能讓人不動心?
甯玉槿怕喬紅秋又作出什麽亂子算計上狄長風,一路上都在想着怎麽擺平這件事。
你說這人還真是會挑時機,墨敬骁剛走就來找她,難道不是專程算計好的?
甯玉槿雜七雜八的都想了一些,倒是都想得不怎麽深,一路趕到别院門口,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了哭聲。
她連忙地走進裏面去,就見廳堂裏面放着一個擔架,上面躺着個人,用白布蓋着,旁邊趴着一個纖弱美豔的女子,已經哭得快要斷過氣去,不是喬紅秋兩父女是誰?
喬紅秋見甯玉槿過來,也沒起身,隻颔了颔首,邊啜泣邊道:“小女紅秋,參見三小姐。”
“不必多禮。”甯玉槿是懶得給她好臉色的,面無表情地甩下這句話,便使眼色讓夏竹和秋雲将喬紅秋扶到一邊去。
這一扶喬紅秋就開始掙紮,死命地想要撲回來:“你們放開我,我要守着我爹爹,我要守着我爹爹……放開我……”
本來就已經哭得啞了的嗓子,這會兒喊出來再沒有之前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清鈴脆感,原來每一處都精緻到細節的女子,這會兒卻顯得頗爲狼狽。
甯玉槿沒開口讓放人,夏竹和秋雲自然不敢放她。連忙有叫了幾個小丫頭,将喬紅秋牢牢地按坐在椅子上。
甯玉槿瞥了她一眼之後淡淡地收回目光,而後蹲身下去,掀開白布檢查了一下錢老頭的屍體。
幾番查看下來之後終于出了結果,可這結果卻着實讓甯玉槿狂抽了一下嘴角。
丫的,這家夥根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吃魚翅噎死的!
“怎麽搞的這是?”甯玉槿大力一拍屋中桌子,裏面伺候的丫鬟小厮頓時全部都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
“三小姐,這不關我們什麽事啊,是錢老爺一定要讓奴婢們去準備那麽多,奴婢們也不敢忤逆……”
誰能料想,吃個魚翅也能吃死人呢?
甯玉槿皺着眉,怎麽想都覺得這錢老頭死的太蹊跷。畢竟他死的太是時候,喬紅秋又可以因爲他重新回到衆人的視線。
“算了,派人去前院通知慕容先生一聲,讓他安排錢老頭下葬的一切事宜。至于喬紅秋……”
甯玉槿就算并不待見她,卻還是擡起頭看着她,問道:“你說要見狄長風?”
喬紅秋見甯玉槿隻是檢查了一下錢老頭的屍體并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這才緩和了一下語氣,卻還是帶着哭腔地道:“是。”
甯玉槿雙手抱臂,歪着頭明知故問道:“爲什麽?”
那喬紅秋的回答倒是出乎甯玉槿的意料:“若不是家父身體不行了,紅秋是不願意來盛京來攀高枝的。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爲了有個好的條件,能夠治好家父的病。卻沒想到造化弄人,家父還是離我而去了,如今紅秋了無牽挂,如何還能賴在這裏?紅秋想葬了家父之後更就回老家去,臨走之前想見狄公子,也是有東西要交還給他。”
說話間,她從懷中掏出一方折好的帕子來,小心翼翼動作輕柔地打開,露出裏面包得好好的一方玉佩來。
“這玉是緣分之始,卻不是緣分之終。紅秋想親手交還給狄公子,将所有都做個了斷。”
這話,說得真真是極好聽的,那神色間的凄楚神色,讓人看了都忍不住動容幾分。
甯玉槿卻全程面無表情地聽她說完,勾起唇冷冷一哼:“你們什麽都沒開始,做什麽了斷?你若要将這塊玉還給他,我來替你還。你若要回老家,我送你回去。當然,我們自然也不會虧了你,好歹你那素未謀面的老爹還給你積了一些德,我們定王府會養你終老,還會給你找個如意郎君,讓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也就罷了。”
“三小姐,這玉對紅秋來說有這非同凡響的意義,你就不能仁慈一回,讓我親手将它交還給狄公子麽?”喬紅秋眼眶裏蓄積的淚水如洪水絕提,當即就濕了一張如花臉龐。
甯玉槿連眼也未擡一下,隻輕飄飄地甩下一句:“姑娘,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覺得我是那麽聖母的人麽?”
喬紅秋一下子噎住。
半晌,她用手絹拭去臉上淚水,目光看向甯玉槿,說道:“那三小姐能将所有人都遣退出去麽?紅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隻能和三小姐一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