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還是不親,這是一個很是嚴峻的問題。
親了,她生是墨敬骁的人,死是墨敬骁的鬼,那不就給他戴綠帽子抹黑了嗎?她的定王妃還要不要做、她和墨敬骁以後還要不要處了?
不親,她的腳鐐沒辦法打開,她就隻能被動地待在這個潮濕的山洞裏,等待着自己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的命運。到時候命都沒有了,定王妃神馬的,都是浮雲啊浮雲。
思來想去,本來試圖着說服一下自己,親就親了,在現代和外國人見面親臉頰那就是個禮儀。可是心裏面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了一道坎,将她自己牢牢定位在了墨敬骁女人的位置。
隻要有這道坎在,她永遠無法說服自己去做這樣的事。
所以理所當然的,她拒絕得十分幹脆:“親,親你個頭啊!”
祁越當即走到她身邊來,還頗爲正經地道:“嗯,如果三小姐願意,親頭也是可以的。”
“……”
甯玉槿華麗麗地囧了。
滴答……滴答……滴答……
祁越走到滴水的地方,用手接了一捧水過來,喂給甯玉槿喝。
甯玉槿早已經又累又渴,自然不會拒絕,當即伸長了脖子去,将那手心中的水汲取了幹淨。
祁越見此忍不住一陣搖頭:“有時候真搞不懂你,怎麽那麽倔呢?”
甯玉槿一甩頭,頗有氣場地道了句:“老娘像那麽沒原則的人麽?”
祁越笑着搖了搖頭,從金絲墨黑的靴子裏抽出一把匕首來:“這匕首我是用來防身的,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他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甯玉槿開口打斷道:“那你塞鞋裏不怕傷着自己?”
祁越:“……”
有時候覺得和甯玉槿溝通是件很容易的事,因爲很多問題不用提出來,她便知曉明白,通透明了。
但是有時候又不得不承認,和甯玉槿交流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她冷不丁地蹦出一句話來真讓人不知道怎麽回她!
祁越這會兒也覺得兩人不能夠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所以幹脆緘默不語,隻一手拿着匕首,另一隻手拉過甯玉槿腳腕上的腳鏈,狠狠一刀。
金屬與金屬地激烈碰撞,在這樣黑暗的山洞裏,閃出一串漂亮的火花,像極了那轉瞬即逝唯美至極的煙火。
甯玉槿卻顯然沒有注意力關心這些的,她提了提腳,看着挂在自己腿上那半截的腳鐐,擡起頭來有些不解地看向祁越。
祁越也看着她,即便隔着漫天的黑暗。
半晌,甯玉槿終于開了口:“祁越……”
“嗯。”祁越輕輕地應了一聲,嘴角弧度慢慢揚起擴大。
“你丫是不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啊?亦或者是剛剛被人上身了?還是突然間良心大發了?你這樣子讓我很惶恐啊,讓我覺得面前好像站着的是另外的人啊。祁越你别吓我了成不?這個時候我可是經不起驚吓的。”
噼裏啪啦倒豆子似的吐完這段話,甯玉槿倒是長呼出一口氣,卻沒看見祁越剛剛滿臉的笑意在一瞬間消失了個徹底,然後又在一瞬間變成了與周圍光線一樣的顔色,黑沉不見底。
想讓甯玉槿感動真真是一件無比棘手的事,她總能一句話将一切事情都打回原形。
祁越不得不承認,每次遇上她,他就沒好好的勝過一回。
“行了,能走就起來走,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這救你的一回,沒讓你親我,卻終歸是欠着我的,等出去祁某可是要讓三小姐用其他來還的。”
看吧,這才是祁越的真面目!
甯玉槿覺得好像驗證了心裏的想法似的,心情竟突地變好了許多,就算聽到那句“用其他來還”,也沒怎麽在意。
有時候人的心境真的奇妙得緊,對你不好你會失落會怨恨,對你好,那還得看看是誰,能不能接受,接受了會不會有什麽代價。
亦或是還有一種,當你接受了别人對你的好,那便是一種辜負。
甯玉槿拍拍屁股起了身,同祁越一起,朝着山洞有光亮的一頭慢慢地走了過去。
沒走幾步視線就開始開闊起來,有月亮的光斜斜地照射進這裏,也能讓人看見山洞裏的一些具體場景了。
比如,那些森森的白骨,那些腐爛得一碰就散的衣物。
在這個山洞裏,有很多這樣的場景,好像這裏就是個堆死人的地方,所有的血肉都化爲這裏的塵土。
甯玉槿血淋淋的人都不怕,如何會怕這些骸骨?她甚至還會走過去檢查一下地上的骨頭,對着月光仔細地辨認是餓死的還是被毒死的。
“三小姐可真是……膽識過人。”看着甯玉槿對一些死人骨頭感興趣,祁越對甯玉槿的印象又重新刷新了一次。
甯玉槿聳了聳肩,無所謂地道:“反正也逃不出去了,我就想着休息一下呀。可是休息的時候腦袋總愛胡思亂想,我想還不如找些事情來做呢。”
逃,是的确逃不出去了。
他們兩個一直地追随着那抹月光到了山洞的盡頭,才發現山洞的這一面,是雲繞霧纏的萬丈懸崖,一出去那便是粉身碎骨。
不得不說這座監牢選建的地方真的是太好了,上下左右都是石頭,連挖地洞越獄的可能性都沒有。山洞的一面是羅盤大的挂鎖,另一面是深不見底的深淵,簡直完美得讓人找不到絲毫的退路。
也莫怪甯玉槿查看完地形之後,也徹底放棄了反抗。
祁越在那裏看甯玉槿擺弄了一會兒骨頭,終是耐不住了,說話道:“三小姐,要不你求我,我救你出去?”
又來!
可是有了腳鏈的事之後,甯玉槿對祁越說的話有了絲動搖,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骨頭,擡起頭看向他:“你要我怎麽求你?”
“簡單,叫一聲好哥哥。”祁越又開始眉目含笑地往甯玉槿面前湊了,那模樣簡直像是在誘哄小妹妹。
甯玉槿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很想問祁越的身體裏面是不是住了兩個人?
可是有時候人比人就是氣死人,比如這祁越,明明表現得就像個等徒浪子,可是那臉上皮膚白皙,五官俊美,眸子微挑間似綻了兩朵妖冶的桃花,竟好看得像一幅畫,讓人好好地驚豔了一把。
甯玉槿默默垂眼搖頭。
出來混,果然要是看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