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香月管着千暖閣的進進出出,夏竹、秋雲幾個元老級别的丫頭,也被分出去管着各房,每天忙得不得了。
以往最能鬧騰的香巧被喬紅秋弄了那麽一招之後,也消停安分了好久,再加上小三子家那邊好像希望明年能将兩人給定下,她也逐漸地開始準備自己的嫁妝了。
鸾鳳被、鴛鴦枕,還有大紅的嫁衣,那些都是要一針一線地繡出來的。甯玉槿最近什麽事也不叫她去做了,讓她安心地準備這些。
于是乎,這成天能帶在屁股後面跟着跑的,也隻有紫蘇這丫頭合适點了。
隻是每每側過頭看着那張完全不符合年紀的冷臉,甯玉槿就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也不知道是不是頻頻回過頭看紫蘇的冷臉看多了,她雙手互相搓了搓手臂,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馬車裏,怎麽那麽冷啊?”
“喏。”紫蘇将手邊的小暖爐遞給了她,臉上露出一個“讓你抱你不抱現在冷了你活該”的表情來。
甯玉槿“咳咳”地幹咳了兩聲,還是接過暖爐抱在懷裏。
正在這時,行駛的馬車突地一頓,甯玉槿身子往前傾了傾,差點沒撲出去。
她連忙重新坐好,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外面趕車的一零八道:“馬兒突然受了驚,可能是街上的小孩子對馬兒扔石子玩,現在已經沒事了。”
“哦,沒事就好。”甯玉槿這才安心地回身,卻陡然發現,馬車裏的溫度像是一下子降了許多,冷得她直接一哆嗦。
她慢慢地擡起頭來,看向紫蘇坐着的對面。
卻見那裏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黑色的鬥篷幾乎遮蓋住了全部,無一點空隙露出。
可甯玉槿卻能清楚地感知到那鬥篷下的一張臉,是何模樣。
盯着他看了半晌,而後目光落在一旁紫蘇身上,她皺起眉道:“她沒事吧?”
紫蘇歪歪地靠在馬車壁上,眼睛緊閉着,看那模樣,像是昏死過去了。
甯玉槿有些不放心,想要起身去看,對面的人這才冷然開口:“你若亂動,她就有事了。”
“不動就不動呗。”
甯玉槿一撇嘴,将手中暖爐抱緊了一些,回過身靠在這一邊的馬車壁上。
對面,黑色的鬥篷擡高了一些,看得見那蒼白的薄唇慢慢啓開:“太後想見你。”
甯玉槿頓了一下,目光往外面瞥了瞥,開口道:“所以你是來抓我的?”
她不敢高聲說話,也不敢向門邊挪動。
有一零八駕着車,這家夥都跑到馬車裏來了,就說明小八不是他的對手。
再者,他刻意坐在紫蘇的旁邊,她若是有什麽異動,紫蘇的小命可就不能保證了。
如何能夠不動聲色地、不驚動對面那家夥、而能通知到外面的人,這還真是個很嚴峻的問題啊。
就在甯玉槿開小差神遊天外之際,隻聽對面男人再一次冷冷地開了口:“你解了‘同命’,我不抓你。”
“不可能!”甯玉槿幾乎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這‘同命’可是她唯一的護身符了,若是解除了兩人的契約,那他還不趁機折磨死她?
不可能,堅決地不可能!
“你若不解,你會後悔的。”對面的男人總算是完全地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的臉,一雙眼睛布滿了絲狀的血紅,直勾勾地望着她。
甯玉槿被他看得心底有些發麻,卻還是強咬着牙道:“給你解了我才會後悔吧。”
到時候兩人的羁絆消失,他就可以像捏螞蟻一樣捏死她了,那時候她才哭都哭不起來呢。
這交易,可一點都不劃算。
甯玉槿了在心底輕哼了一聲,微擡下巴與他對視。
可這一對,卻又對出問題來了:“你的眼睛怎麽回事?怎麽有些綠銅的顔色?”
這種顔色出現在人的身體上,那就說明這個人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絕魂見甯玉槿瞧出了端倪,慌忙地低下頭:“你看錯了。”
“我怎麽能看錯?”甯玉槿想過去仔細看一看,卻又怕他對紫蘇動手,隻能半猜半蒙道,“你是不是中了毒?”
絕魂沉默着,沒有說話。
甯玉槿雙眉壓目,徑直地盯着他:“你真的中毒了?看樣子,還是蠱毒?”
“是,噬腦蠱。”絕魂這回倒是承認得幹脆,擡眼來和甯玉槿對視,“所以,‘同命’,你解是不解?”
“噬腦蠱?”甯玉槿細細地将這個名字念了一遍,臉色有些不好看起來,“這蠱蟲是專門用來控制死士用的,每月需定期服用解藥,否則就會被蠱蟲一點一點吞吃掉腦髓,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看你這樣子,你起碼兩個月沒有服用解藥了吧?”
“你既然知道,那就解了‘同命’吧,”絕魂面無表情地望着她,“否則,我死,你也得死。”
以絕魂現在的狀态來說,死是遲早的事。她和他又有“同命”做牽絆,想想真的很危險啊!
可是,依照他每次都恨不得折磨死她的性子,拉她墊背才是他會做的事情吧,想想實在沒必要特意跑來一趟讓她解了“同命”啊?
這絕魂,到底是怎麽想的?
“真難得,你居然還會在乎我的命?”甯玉槿吧唧了下嘴,啧啧感慨。
絕魂從來不悲不喜,回答得也波瀾不驚:“壞事做多了,偶爾也會想要做做好事。”
甯玉槿沉默了一下,低着頭想了想,開口道:“告訴我怎麽找你,我想法子給你弄解藥。”
想一想,“同命”還是不能輕易地解開,萬一這是他使用的苦肉計呢?
等她解開之後,他就去服用噬腦蠱的解藥,然後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對付她了!
想想還是不能冒這個險。
絕魂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由垂下眼睑,勾唇一聲冷笑:“你何必顧忌那麽多?我無親無故無牽無挂,死了一了百了。臨死了準備放過你一把,你若不樂意,咱們一起共赴黃泉,想必定王殿下一定十分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