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明月高高挂着,清泠泠的月光将黑暗蒙上一層白紗,光秃秃的枝桠在夜裏張牙舞爪。
慕容玄站在院子之中,一邊慢悠悠地搖着扇子,一邊仰頭望明月,目光之中思緒流轉,像是有許多感慨要抒發。
旁邊,衆影衛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後終于忍不住,推舉了零一上前問道:“慕容先生,這大冬天的,您扇扇子不冷麽?”
“膚淺。”慕容玄斜眼瞥了零一一眼,緩緩言道,“所謂心靜自然涼,心若不靜,那就自然是熱了。”
“哦~~”零一先是沉默了三秒,旋即一臉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默默地離開了。
衆影衛見零一回來,忙問他問出了什麽。
他一臉奇怪笑意地道:“慕容先生有情況。”
“有什麽情況?”
“他說想到讓人身體發熱的事情自然就不冷了,你們說,你們想到什麽的時候身體會發熱?”
衆影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都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來,望向慕容玄方向,齊齊地一點頭:“哦~~果然有情況!”
慕容玄此刻内心極其不平靜啊,一想到甯玉槿剛才捂着一張紅得似乎要滴血的臉急匆匆地從屋裏沖出來的場景,他就有些熱血沸騰了。
你說多不容易啊,想想他們爺将甯三小姐接到府裏來也養了好幾個月了,迄今爲止連隻小手都沒牽過啊,看得他都替他們爺着急啊!
而今他們爺那木頭做的小心肝兒總算是開竅了,看甯三小姐臉紅的程度,就知道他們爺開竅的程度了。
如今甯三小姐已經十四了,再轉眼開了春,等明年年底,他們定王府估計就得辦喜事了。
一想到他們爺那個老光棍終于有歸屬了,他心裏那個激動啊,激動得渾身都發熱了。
不行,他得去沖個冷水澡去。
*
話說甯玉槿今晚有點諸事不順。
首先,一向克制守禮的某個人今天晚上不按常理出牌,撲過來将她折騰得嘴都紅腫了才将她放過。
然後,她好不容易擺平那家夥,捂着臉準備沖回房間,結果卻在院子裏撞見了慕容玄那隻老狐狸!
“三小姐,晚上好啊。”
“呵呵,慕容先生好興緻啊,還在賞月呐。”
“是啊,三小姐沒看見今晚的月色很特别嗎?這月光可是罕見的紅月啊,你看,将三小姐你的臉映得紅彤彤的,多好看啊。”
甯玉槿看着慕容玄那意味深長的目光、那嘴角噙着的狐狸笑,捂着臉落荒而逃。
回去的路上,一向隻在暗處保護她的一零八突然跑到了她的面前來,皺着眉頭望着她。
甯玉槿見他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歪着頭問道:“小八,有什麽事嗎?”
“……”一零八微微眯起眼睛,繼續看她。
甯玉槿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突地明白過來:“哦,你是不是内急了呀?哎呀,這種事情以後不用告訴我了,想去就去嘛。”
一零八以頭撞牆。
甯玉槿連忙地伸手拉住他:“小八,你可别想不開啊,要實在想不開就去廚房問香月要豆腐撞就好了,這撞牆,可真會疼的。”
一零八眼角一抽,終于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來:“你的臉和脖子怎麽回事?”
“臉和脖子?”甯玉槿連忙地伸手捂住,擡起眼來裝作賞月的樣子,“哎呀,今天的月色好特别的,是罕見的紅月呢,你看映得我臉都紅了。”
一零八繼續追問:“那脖子上怎麽會有淤青?總不可能也是月光的作用吧。”
這語氣,是明顯不相信了。
甯玉槿低垂下頭,雙手糾結地抓着衣角,不知道該怎麽告訴純潔的小八,那痕迹是怎麽回事。
一零八見甯玉槿猶豫不決,頓時皺起眉頭,遲疑了一會兒,才小聲地開口問道:“三小姐,你老實告訴我,爺是不是還沒治好?”
“你怎麽知道?”甯玉槿頓時擡起頭來,驚愕地看向一零八。
墨敬骁失去内力的事情,目前隻有她、慕容玄和墨敬骁本人知道,爲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能夠讓不久以後将要舉行的鎮東軍選拔大賽順利進行,他們是準備隐瞞到底了。
而且他們三人都不是那種守不住話的人,這消息到底是怎麽傳出去的?
“果然。”一零八凝重地皺着雙眉,沉着眼看着甯玉槿脖子上青紫色的痕迹,眉心更重,“爺是不是會時不時地走火入魔,連你都不認,你這脖子上的痕迹就是他掐的,臉色也是因爲喘不過氣來才這樣的?”
甯玉槿被一零八的話給震驚到了,愣了好久才眨巴眨巴眼睛回過神來。
一回過神來她就伸手敲了一下一零八的腦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這破老腦袋,一天到晚想的些什麽?”
一零八捂着腦袋依舊憂心忡忡地盯着甯玉槿看:“難道不是這樣嗎?三小姐你昏睡的時候爺就有好幾次險些走火入魔了,你剛才也承認爺的确還沒治好的,要不然你這脖子上的痕迹怎麽來的。”
甯玉槿一時語竭,随即胡亂揮手道:“哎呀你就别問了,總之沒事就是了。”
她總不可能說是他們爺抱着啃出來的吧,作爲未來的定王妃,她還是應該好好地維護一下自己未來夫君的顔面的。
好不容易将一零八打發了,甯玉槿看着他臨走時候的表情,心知這孩子肯定還會胡思亂想的,可她還真一時沒想到什麽說法給他解釋,索性就這麽着了吧。
有了先見之明,她将脖子上的衣領拉了拉,遮住一點脖子上的痕迹,這才邁步進了千暖閣。
可這一進去,香月和香巧就着着急急地迎了出來:“小姐,你這臉是怎麽了?怎麽那麽紅啊?”
甯玉槿有些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她也想知道爲什麽在外面吹了那麽久的冷風她臉還那麽紅啊?
她也想知道這麽黑的天色這麽暗的燭光,爲什麽他們一個個的都看見她臉紅了啊?
香月連忙伸手摸甯玉槿的臉:“哎呀小姐,你是不是在外面吹風冷着了啊,你看都燒起來了,臉都燒紅了啊!”
甯玉槿一聽這話,總算是松了口氣。
這香月,總算是給了她一個台階下了。
剛想說“是啊是啊”,香巧突地“哎呀”了一聲,驚呼道:“小姐,你脖子怎麽變成那種顔色了?是不是中毒了?”
甯玉槿覺得自己可以找條地縫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