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報曉,天色漸明。
進進出出的人越來越少,取炭添冰的速度越來越慢,甯玉槿一刻不敢松懈地守在墨敬骁的旁邊,不停地給他檢查着身體狀況。
搭脈:“氣息順暢。”
探溫:“體溫正常。”
甯玉槿第不知道多少次給墨敬骁檢查的時候,終于得到了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擡起頭對上慕容玄和一幹影衛期待企盼的目光:“你們爺,沒事了。”
時間靜默一秒,旋即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就好像沉寂良久的火山終于毫無顧忌地噴發一樣。
慕容玄擡起腳來踢了旁邊的兩個影衛一腳:“要鬧出去鬧去,爺現在需要安靜你們不知道啊?”
“知道知道,先生、三小姐你們别急,我們這就出去,這就出去。”影衛們高興慘了,就算是被慕容玄踢了兩腳,都還笑呵呵地賠罪認錯。
一幹影衛撤去火盆冰盆,而後全部退出,整個屋裏就隻剩下了甯玉槿和慕容玄兩人。
慕容玄本來也是松了口氣的,可是看見甯玉槿似乎沒有太高興的樣子,不由心一提,皺起眉來:“三小姐,爺的狀況還有什麽不對嗎?”
甯玉槿還在替墨敬骁切脈,好半晌才收回手來,擡眼看向慕容玄,語氣淡得讓人心涼:“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
一聽這話,慕容玄當即心裏一個“咯噔”,連忙追問:“怎麽說?莫非爺……”
“這個脈象……也有可能是我号錯脈了,你來看看再說。”
甯玉槿起身讓位,慕容玄連忙地坐到床邊上去,給墨敬骁把脈。
脈象平穩,經絡通暢,那寒焰之毒,的确已經解了。
可是若是細細探究,就會發現,墨敬骁體内的氣息,流動得有些異常。
慕容玄号脈的手指輕動,眉心卻越皺越緊,過了半晌,他才慢慢地收回手來。
“爺的脈象的确是正常的脈象,可就是這正常的脈象,才是最大的不正常。”他看向甯玉槿,知她已經看出來了,也不隐瞞自己查到的結果,“爺的内力,全部沒了。”
甯玉槿有些不敢相信這個結果,剛剛探脈的時候,她曾一度認爲是她的醫術不精才弄錯了。
可是同樣的結果從慕容玄的嘴裏說出來,她閉着眼睛深深地呼吸幾口,隻覺得胸口處好像有些喘不過氣來。
慕容玄見甯玉槿一臉的蒼白與疲倦,知她身體本來就沒好,還費心費力地熬夜給他們爺解毒,已經很是勞累了,如今還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讓她如何能罷休?
他不由得勸慰她道:“爺如今的身體一切正常,養個十天半個月的,基本上連餘毒也全部清除幹淨了。失去内力的事,也許隻是階段性的,等過段時間,指不定就好了呢?”
甯玉槿沉默了一會兒,而後雙拳緊握,暗下決心:“不管怎樣,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一定會讓他恢複成原來的樣子!”
慕容玄不怕她哭不怕她笑,就怕她臉上面無表情。如今見她眉眼間總算是有了一絲情緒波動,這才松下一口氣。
“三小姐,爺現在沒有任何危險了,醒來也是遲早的事。你忙活了這麽久,身體也還虛着,不如去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才能想辦法不是?如果爺醒了,子瞻立馬讓人去通知你便是了。”
他開口,試圖勸說一下甯玉槿。
這甯三小姐和他們爺看起來天差地别,實際一個德行,骨子裏固執得要命,讓人有時候真沒一點辦法。
“如此……”甯玉槿眉心皺了皺眉,垂下眼睑似乎在考慮什麽。
慕容玄盯着她看,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可等了半天卻不見她吐出一個字來,他湊近些看,當即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哪裏隻是垂下眼睑啊,那眼睛直接是閉合上了。這甯三小姐,就那麽站着都睡着了!
“真是,兩口子一個也不讓人省心。”
慕容玄笑着搖了搖頭,連忙喚了紫蘇來伺候甯玉槿睡下,又讓影衛通知了香月過來伺候起居,這才算功德圓滿。
接下來的發展,總算是稍稍地順利了一些。
下午時分墨敬骁就醒了,除了内力的事情,一切狀态正常。
慕容玄還怕他會有什麽想法,卻見他們爺一醒來什麽也不關心,隻問了句“她在哪裏”之後,就立馬直奔了過去。
此時的甯玉槿補眠補得正是歡暢,四肢擺成一個“大”字型,嘴巴大張着,偶爾呼吸的時候鼻子上還會冒起來一個小泡泡,模樣可愛得要命。
墨敬骁看到她正常的面色,感覺到她均勻的呼吸,當即心頭一塊大石落地,俯下身輕輕地抱着她,一時哽咽無語。
“丫頭,想到你還活着,我就舍不得去死了。”
就這麽抱着就不願意松開,墨敬骁将頭靠在甯玉槿的脖頸處,又怕壓着她,隻好用一隻手臂撐着,稍稍懸空着身體。
極是累人的姿勢,不一會兒他就手臂發了麻。他卻怕失了胸口剛剛填充的溫暖,死死地支撐着不願意起來。
直到一隻手撫上他的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整個神經才松下來,趴下去将身下嬌軀整個摟在懷裏。
“弄醒你了?”
甯玉槿眼睛笑彎成兩彎月牙,揚起唇角笑道:“就你這姿勢,怎麽可能弄到我?”
她隻是感覺到耳邊又有那熟悉的聲音在呼喚她了,即便眼皮死死地緊閉着,她都一定要睜開。
那是墨敬骁在叫她啊,想想心裏就動力十足了。
沒想到睜開眼,身邊發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他真的在,劍眉斜飛入鬓,鳳眼溫波脈脈,薄唇緊抿成一道鋒利的線,卻讓人覺得性感得要命。
甯玉槿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臉,突地就失聲笑了出來:“怎麽辦?感覺好像做夢啊?阿骁,你真的醒了嗎?我不是在做夢嗎?”
墨敬骁伸出手臂去,嘴角隐然含笑:“你可以擰我一下試試。”
甯玉槿想到之前她擰他的事情,頓時抑制不住地笑出了聲,笑着笑着,那笑聲卻帶上了低低地哭腔。
她側過身去,伸手将墨敬骁緊緊抱住,這些天一直以來強忍着不讓掉的眼淚,終于還是溢出的眼眶。
“墨敬骁!”
“哎。”他眼神溫柔地看着她,輕輕地應着。
“以後你要是再不把自己的命當命,我就給你在飯裏下毒碗裏下毒茶裏下毒,讓你死得痛快點,也免得害人害己!”
“嗯,不敢了。”
“你都不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麽挺過來的,有那麽些時候,我都恨不得随你去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那你感動不?”
“感動。”
“感動的話就趕緊把定王府的财産正式地過戶到我名下吧,要不然我還沒成爲定王妃你就翹辮子了,皇上把那些東西都收回去了怎麽辦?”
“甯、玉、槿,你可真會爲本王打算!”
“那個,你别離我太近啊,我們兩個還沒成親呢。喂,你幹什麽你,喂……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