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人來人往,鱗次栉比,人們摩肩擦踵挨挨擠擠。
滿街的商品花樣繁多,琳琅滿目,晃花人的眼睛。
商人小販們高一聲低一聲地吆喝着,食物的芬芳飄散在空氣之中,甯玉槿卻一點逛街的心思都沒有,讓人驅着馬車,徑直地到了百膳齋樓下。
百膳齋的生意從來就沒有不好過,甯玉槿在側門下車,由早已經等候在那裏的三寶接應,直接迎着上了樓上的臨淵閣。
“小祖宗,我可想死你了!我好怕你去了定王府之後,就把我們給忘了!”三寶從看到甯玉槿開始就一臉的眼淚汪汪,那模樣可憐巴巴加委屈至極,像隻害怕被主人抛棄的小狗狗似的。
“我也想你,麽麽哒。”甯玉槿也想安慰一下三寶,可惜這會兒心思完全不在這兒,隻随口說道了兩句。
三寶聽到這話有些驚詫地望着甯玉槿,甯玉槿卻徑直地推開臨淵閣的房門,走了進去。
屋中,一襲藍色布衫的陸一行正坐在桌邊慢條斯理的品茶,見甯玉槿進來,緩緩擡起眼來看她。
甯玉槿卻是心焦得不得了,目光在屋中一掃,慌忙問道:“人呢?”
陸一行不慌不忙地轉過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淡地開口道:“我派人去老家接的人,按說應該是現在到,但是也不排除他們在路上耽擱了。你稍安勿躁。”
“呼,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甯玉槿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卻仍舊忍不住地在屋中踱來踱去。
這會兒讓她稍安勿躁,根本不太可能嘛!
“不行,我得出去透透氣,人到了立馬通知我。”
說是出去,甯玉槿也不敢跑遠,就去了百膳齋旁邊的太白樓裏。
她喜歡太白樓的吃食,也喜歡聽先生說書,所以在太白樓裏常年地占着包廂。
那些墨敬骁在邊境地區的英勇事迹,被說書先生潤色之後抑揚頓挫地說出來,變成了一人獨挑十萬大軍的神話劇,記得當時她還聽得興起,天天跑過來捧場來着。
可惜這次去的不是時候,這會兒太白樓的名嘴在中場休息,換了一對父女在台上拉着二胡唱着花鼓戲,小姑娘長得不錯嗓子也不錯,一張口就惹了不少豪客往台上扔東西。
甯玉槿徑直地往自己的老位置走去,揮手讓小二照着她平日裏的喜好上幾道瓜果點心,一個人就在包廂裏面坐下了。
包廂的位置視線極好,整個一樓大堂幾乎一覽無餘。
她閑得慌,又怕自己亂想,不由得也将目光投向了看台上的那對父女。
“好!唱得好!”台下有人鼓掌喝彩,大聲地叫喊,還直接拿出兩塊銀錠子,直接地扔在了台上去。
那唱曲的小姑娘盈盈一福身,用唱曲兒的聲音道了一句“謝公子”之後,就打算彎腰去撿,卻被一個家丁模樣的壯漢一下子給攔住了。
這突變的情況惹得所有人側目望向那位打賞的公子——莫非給了人的賞錢還要要回去不成?
卻見那人整個人倚靠在椅背上,搭着腿搖晃着腦袋,笑眯眯地道:“小美人兒,唱首《春枝雀》來聽聽,這五十兩銀子就是你的了。”
此話一出,坐在周圍的有些男人們就開始起哄了,那小姑娘一下子就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地轉過頭去看向她家爹爹。
《春枝雀》是勾欄院裏廣爲流傳的豔~曲兒,這小姑娘才十二三歲的模樣,怎麽可能唱那種東西出來?
那位财大氣粗的主兒卻一直不依不饒,非說自己已經給了錢了,就要讓人給唱。
旁邊氣憤的有之,起哄的有之,卻沒一個人站出來說道兩句。
最後還是太白樓的掌櫃的出面來和那位交涉,看那模樣卻好像怎麽也沒說到一塊兒去。
甯玉槿在樓上看着這出鬧劇,眸色漸漸黑沉下來。恰逢小二的來給她上茶上點心,她招手讓他過來,開口問道:“樓下那男的是誰?”
那小二目光往下一瞥,搖了搖頭道:“小的勸您一句,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樓下那位是景陽王府的世子殷長榮,盛京城裏出了名的纨绔大少,您得罪不起。”
景陽王府的世子殷長榮,久聞其鼎鼎大名,這還是第一次見真人啊!
這盛京四大爛人公子之首,還真不愧他那家喻戶曉的“威名”。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那景陽王在朝堂上給墨敬骁使絆子,這會兒他嫡嫡親的孫子撞她手裏了,不找回點場子,怎麽對得起她到這裏走這一遭?
将小二招了過來,甯玉槿對他耳語幾句,而後塞了個紅包給她,揮手讓他出去。
随即她将二指放在嘴中吹了個口哨,一零八一晃眼就飄進了房間之中。
“小八,你去百膳齋給我拿套男裝過來,然後……可聽明白?”
一零八眼角一抽,點了點頭,而後閃身離開。
樓下,那掌櫃的賠了多少好話,那殷長榮都不動于衷,搖晃着腿就一個意思:“今天她必須得給爺唱!”
正說着,就聽有小二吆喝道:“樓上雅間有貴客賞一百兩銀子,唱《長相思!》樓上雅間有貴客賞一百兩銀子,唱《長相思》……”
那小二一直大聲地吆喝了三四遍,直到所有人都聽見了,他便捧着一個托盤,裏面用紅布蓋着雪白花花的十錠銀子,放在了那唱曲兒的小姑娘面前。
那小姑娘愣了愣,轉過頭去看他老爹,她老爹沖着她一點頭,她便扯着嗓子,開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不許唱!不許唱!誰準你唱這個了?!”殷長榮頓時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擡眼掃視了一下樓上雅間。
坐在樓上的衆人見殷長榮的目光掃過來,連忙地縮着頭表示與自己無關,唯有一個雅間之中,一襲月白錦袍的年輕男子悠然地品着茶,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殷長榮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了他的身上,厲聲問道:“是你砸爺的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