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走到裏面坐下,兀自給自己倒上了一杯水,輕輕地抿了一口:“我沒有生香巧的氣,隻是覺得有些時候,她得長一些心眼了,免得以後出去之後老是被人算計。”
“那我就一輩子跟着小姐。”香巧聽着甯玉槿并沒有生氣,一下子就膽大起來了,從香月的身後冒出個頭來,突地接了那麽一句。
甯玉槿沖她翻了個白眼:“你想我還不想呢,我可不想看到小三子站成望夫石。”
“他……”果然,一說到小三子,香巧的語氣就開始猶豫起來了,低下頭似乎在考慮到底是跟着她們家小姐,還是跟着小三子。
兩個都對她很好啊……
香月可不管香巧的糾結,走過來問甯玉槿道:“那喬姑娘,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我這會兒也很想知道她是個什麽意思。”甯玉槿低垂着頭,用杯蓋撥着茶盞之中的茶葉,目光出神,若有所思。
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其實是去找慕容玄問個清楚,将她的猜測證實一下,才好進行下一步的推斷。
若是這喬紅秋真的知道她和狄長風的婚約,那麽她來這次試探是什麽意思?
若是喬紅秋隻是單純地來投奔狄老将軍,那麽這次她來試探,是不是又有其他意思?
甯玉槿不敢将人都往壞的地方想,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咬着下唇角想了想,總覺得這喬姑娘,她還是得時刻小心着好。
“香月,你安排幾個丫鬟到喬紅秋的屋裏去伺候吧,同時你們倆記着,如非必要,你們兩個千萬别去和她單獨接觸,有什麽不對勁的趕緊地跟我彙報。”
說完甯玉槿看向香巧,闆着臉,嚴肅的目色:“尤其是你小香巧,這喬姑娘的來曆特殊,你可别去找人不痛快,到時候被趕出定王府的還有可能是你。”
“不是吧小姐?”香巧還以爲喬紅秋不過是他們王爺從路上救起來的人而已,被甯玉槿一說,這才認識到嚴重性,“小姐,那喬姑娘到底是何身份啊?”
“唔,算起來,她家親身老爹應該算是狄老将軍和墨敬骁的救命恩人,你說若是你和她鬧起來,被趕出來的是誰?”
甯玉槿裂開嘴似笑非笑地看着香巧,果然看着她嘟起了嘴,一臉不痛快的樣子。
“那她要是幹什麽壞事,不是沒人能治得了她了嗎?”
“這個得看她幹什麽壞事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管她是誰。”
若是那丫真的是過來挑戰她底線的,她還客客氣氣的招待她,活這麽憋屈她還不如找豆腐撞死呢。
“對了,冬梅那丫頭我是不能留了,留着遲早壞事。這幾日紫蘇那裏估計會有動作,到時候你配合她一下,把她分配到偏僻一點的房裏去,離這裏越遠越好。”
“哎。”香月點了點頭,“我明天去找紫蘇說道一下,看看她怎麽做,我配合一下她。”
“嗯,你們怎麽做我就不管了,我一會兒去立章堂,如果墨敬骁回來了,你讓小八去通知我一聲。”
甯玉槿打過招呼之後便起身出了門,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過頭來用眼神掃了香巧一眼,示意她最近一段日子安分點。
香巧縮了縮脖子,一臉怯怯的表情,顯然是被甯玉槿剛才的兇相給吓到了,到現在都還不敢太過放肆。
甯玉槿見此這才滿意地走了出去。
秋日的天漸漸地接近尾聲,冬日的腳步正悄悄地來臨。
立章堂裏的火盆早已經燒得旺旺的了,甯玉槿雙手搓着手臂,卻還是覺得冷。
火霜又長大了一些,那花骨朵兒就好像是一個血包,花尖一點豔紅,好像随時都會地出血來似的。
可是當甯玉槿滴血下去的時候,那花那葉卻又好像不知餍足似的,一滴一滴地吞噬着她的血液。
“真是貪吃呢。”
甯玉槿唇色慘白,滿頭密密的細汗,可看到那花漸漸地長成她想要的樣子,整個人又不由得由衷地笑了起來。
利落地處理好手臂上的傷口,喂了這麽多次火霜,她手臂上的傷口永遠隻有一個。
今天喂了之後用止血藥包紮,下一次要用的時候又用水蛭素讓傷口裂開,這樣反反複複的,直到火霜長大。
這段日子将會有多長,她也不太清楚。隻是她知道,她必須得在瞞不住慕容玄和墨敬骁之前,将火霜給種出來。
因爲火霜吸了她的血,再吸别人的血,不僅不會生長,而且還會枯萎,她不能功虧一篑。
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她端起桌上一碗苦澀的湯藥,一口喝了幹淨。旋即,她趁着自己還能動的時候,趕忙地将她研究出來的人皮面具,往臉上貼了一層。
正常水潤的膚色,似乎比平日裏還要健康幾分,甯玉槿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這才滿意地松了口氣。
還沒來得好好休息,就見一道黑影一閃而過,飛快地進了屋子裏。
若是從前甯玉槿她可能還要大驚小怪,如今看着也不過是擡了擡眼睑,随口問來人道:“你們爺回來了?”
“回來了。”前來報信的一零八耿直地道。
甯玉槿慢慢地支起身子,笑了笑道:“那就回去吧,香月肯定又做了許多好吃的。”
邊說邊走了兩步,卻不見一零八跟過來。
甯玉槿有些奇怪地回過頭看他:“怎麽了?還有事要跟我說?”
一零八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道:“三小姐,府中衆人都在傳,說被爺救回來的那位喬姑娘,在你那裏被茶水燙到了。”
“是有這麽回事。”甯玉槿一聽頓時皺起眉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以訛傳訛,衆口铄金,有時候語言的攻擊力比刀槍劍戟更加讓人無法招架。底下人都傳出這種話了,隻怕真實的還要難聽很多倍。
果不其然,一零八繼續道:“他們都說,是三小姐房裏的香巧燙的。”
“嗯……是這樣沒錯。”不過這件事也不能斷章取義,當時的情況,更像是喬紅秋自己撞上去的一般。
隻是這樣說,别人也不會信吧。
一零八繼續道:“還有人說,香巧拿茶水去燙喬姑娘,是三小姐指使的。而且喬姑娘被燙之後,三小姐還包庇香巧。”
“我靠!”
是可忍孰不可忍,當時哭着求着讓她不要處罰香巧的到底是誰啊?
“然後……”一零八有些無奈地對甯玉槿道,“這些話,恰好被剛從宮裏回來的爺給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