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大家都已經沒什麽大礙,隻是每次看到狄長風的時候,她都有些不自在,搞得狄長風連着沖她翻了好幾個白眼。
“喂,我說你要不要用這麽一副家裏死了人的表情看着我啊,是怕我赢了定王殿下?還是怕定王殿下輸給我啊?”
甯玉槿懶得理他,直接将裝着飯菜的盤子遞到他面前:“如果你再不吃東西,估計沒等到你赢得那一刻,你就已經餓暈在這裏了。”
“誰說的?讓你瞧瞧小爺健壯的肌肉!”狄長風撸起袖子來,秀出了自己的手臂,臉上嘿嘿地沖甯玉槿笑。
甯玉槿冷哼一聲:“不用提醒我,我知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你!”
狄長風伸手指着甯玉槿要怒,最後卻神色突地一遍,收回手,嘟着嘴細聲嘟囔:“算了,看在你是未來定王妃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計較。”
甯玉槿沒曾想斤斤計較的小屁孩都不和她鬧了,一時間還有些吃驚呢。
不過經此一鬧,狄長風倒是不那麽倔了,伸手端過飯菜,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隻是吃的時候,那目光仍舊落在沙盤上,不肯移動一分。
甯玉槿見此忍不住笑了:“要不要這麽認真?”
“你看着吧,”狄長風五指握拳,錘在沙盤邊緣的台子上,目光瞬間如火炬,熠熠閃光,“終有一日,我會打敗他的。”
少年,用雄心比天高。
可看着這樣的狄長風,甯玉槿突地有一種自家兒子長大了的感覺。
她是不是母愛泛濫了啊?
從清輝堂裏出來,回到房裏,幾乎還沒來得及怎麽歇息,就見兩影衛匆匆地直奔進了院子。
“三小姐,慕容先生有難!”
“什麽?!”甯玉槿剛坐下又“蹭”地站了起來,一臉驚疑地看向來人,“到底怎麽回事?”
趕來的影衛一臉凝重與着急,忙不失疊地解釋說:“慕容先生去和運送狄老将軍棺木的影衛們接頭的時候遇伏,現在不知道是怎麽個情況,隻送出來了這個!”
說着,那影衛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了甯玉槿,甯玉槿拿過一看,發現是一截白色錦布,上面用血寫着一個“三”字。
布條是慕容玄常用的衣服布料,那個“三”字倒是看不出來什麽。隻是慕容玄遇伏,爲什麽會寫一個“三”字?
跟她求救?
她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去救人?
如今墨敬骁還在宮中,也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府中隻能是她拿主意。
慕容玄向來思慮周全,寫這個“三”字,是否别有深意?
正皺眉思慮的片刻間,就聽其中一影衛着急道:“三小姐,您快拿主意吧。這一路上來許多影衛都中了毒受了傷,慕容先生如今也不知情況如何,您再遲疑一下,他們可能就沒命了啊!”
“中了毒受了傷?”甯玉槿眼睛睜大了一些,頓時明白了慕容玄的意思。
他恐怕不是讓她去救他,而是讓她去救那些中了毒受了傷危在旦夕的影衛們吧?
“我去背藥箱,咱們立刻就走。”
去立章堂拿了她的萬能小藥箱,走都快走到門口了,她想了想,又回過頭去,将之前多準備的小藥袋拿來挂在腰上,這才走出去和影衛們會合。
除了留下來保衛王府的必要影衛,甯玉槿又糾集了一些人手,一起趕往郊外。
好在之前的擡椅還在,兩個影衛擡着她走,速度快,也不用太受罪,一路直接從房頂上飛掠出城去。
“是在哪裏?”
“就在城東的那片桦樹林裏!”
一行人一路飛馳到了桦樹林,林子裏卻靜得連一聲鳥叫聲都沒有。
甯玉槿讓一影衛先進林子裏面探了路,沒一會兒人就出來了。
“怎麽樣?”她趕忙問道。
“禀三小姐,林子裏面全是死人,無一活口。”
“無一活口?”甯玉槿心裏一涼,生怕慕容玄也在其中,趕忙一揮手,“走,我們進去看看。”
幾乎沒進樹林多久,就看見了裏面的一片慘狀。
金黃的落葉鋪了一層一層又一層,像是黃金地毯,人走上去的時候還會發出“窸窣”的響聲。
可是如今,那黃金地毯上面到處是猩紅的鮮血,橫七豎八地躺着十幾個人的屍體,看起來像是秋天的葬禮。
甯玉槿走了下去,連忙找着穿影衛衣服的人,伸手去探鼻息。
跟來的衆影衛也趕緊地去找自己的同伴,看看有沒有活口。
“死了……”
“死了……”
“全死了……”
甯玉槿環看了一下周圍,秋日的風冰涼冰涼的,吹得她眼也冷臉也冷,心裏頭,更是冰冷到了極點。
慕容玄和狄老将軍的棺木不在,這裏又隻剩下屍首……
不對,有什麽地方不對!
甯玉槿不動聲色地捏了捏那影衛身上的肌肉,每捏一下心裏就寒下一分。
之前慕容先生判斷村民中毒時候山谷裏面的那些黑衣人的身份的時候,曾經說過,訓練方法的不同,身體上肌肉的結構也會有細微的不同。他們都是學醫的,要判斷身體的細微差别,那是很容易的事情。
而很明顯,這些影衛身上的肌肉,和零一、零二、一零八他們還是很有差别的。
那就是說……
“走!”
甯玉槿心頭一緊,剛喊出一個字,就見剛才那些已經全部“死”了的衆人,一下子從地上一躍而起,手中大刀銀光湛湛。
天色漸黑。
銀白的月光穿透樹林,斑斑點點地漏下一些光來。
甯玉槿幾乎看不見眼前有什麽,隻覺得無數的光在閃,無數的人在飛,無數的刀風從她的臉龐上劃過。
“三小姐快走!”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甯玉槿連忙退後幾步,轉身欲跑,卻一下子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三小姐這是打算去哪兒啊?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含笑的聲音卻如修羅,甯玉槿嗓子一啞,一瞬間連叫都叫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