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忙着安排幾個三等丫鬟的食宿和教她們規矩,香月便叫了香巧來,伺候甯玉槿梳洗休息。
甯玉槿洗漱完畢之後,便讓兩人下了樓去。她從藥箱裏取出一卷纖細的銀絲,在入口處的門檻那裏拉了起來。
随後她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在香爐裏倒了些紅色的小粉末,然後往嘴裏塞了顆藥丸。
“小八,你的。”
她将手中的另一顆藥丸随手扔在半空,一道黑影不知道從何處竄了出來,将那顆藥丸穩然抓在手中。
“三小姐,其實你可以放在桌上,屬下自己來取的。”
這樣扔過來扔過去,好像在逗猴子。
甯玉槿輕嗤一聲,頭也不擡地道:“我是怕你在梁上待太久了,腿腳發麻,特意讓你出來活動一下呢。結果你卻……唉,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零八不和甯玉槿理論,立馬閃身走人。
對于這個能和他們慕容先生媲美、憑借一張嘴把黑的說成白的、白得說成黑的人來說,理論對她來說就是個屁。
講道理那玩意兒能當飯吃嗎?
“對了,小八,你去過興王府沒有啊?”甯玉槿突然冒出一句,讓一零八停住的步子。
他轉過身來,看向甯玉槿:“三小姐要去興王府?”
“唉,沒辦法啊。甯玉雁在興王府那裏寂寞空虛冷,家裏後媽讓咱過去陪陪人家。”
甯玉槿歎了口氣,頗爲無奈地道。
一零八頓時皺起眉頭:“不能不去嗎?”
甯玉槿一龇牙,輕嗤道:“你以爲我想去啊?人家興王側妃有命,你且讓我找個拒絕的理由?繼續裝病嗎?”
那人家更好說了,直接将她接過去,說讓宮中禦醫來給她瞅瞅,指不定能好得更快。
而且裝病要裝得像,用藥就要用得狠,狀态就跟大病一場差不多,仔細想想挺劃不來的。
再且敵人精神力旺盛的時候,自己病怏怏的,如何能最大地發揮出她的水平來?
最重要的是,甯玉雁已經動了要擡她過去給興王做妾的念頭,如果不想辦法斷了她的念頭,那麽無論她裝病多久,都是沒有用的。
所以,這一趟興王府之行,無論如何她得去。
她看向一零八,見他臉色并不好,不由問道:“怎麽了?興王府的防守很嚴密?”
一零八連忙搖了搖頭:“倒不是因爲這個。要說這天底下最難進的地方,就是咱定王府了。皇宮和興王府,屬下都能來去自如。”
甯玉槿一聽,頓時疑惑了:“那你還擔心什麽?”
“是這樣的,三小姐,”一零八解釋道,“興王府裏天玑閣的人存在,如果被他們發現了,我怕你有危險。”
畢竟,還存在着絕魂那茬。
甯玉槿當即大驚:“興王府裏有天玑閣的人存在?話說小八,你老實告訴我,天玑閣到底是幹什麽的,爲什麽興王府裏會有他們的人?”
慕容玄當時說得不清不楚的,隻伸手指了指上面,意有所指。
她當時就懷疑上了興王,隻是聽小八的意思,好像興王也不是最終那個。
“這……”一零八遲疑了一會兒,明顯被下了封口令,不知道現在這種情況,該不該說。
甯玉槿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漫不經意地随口一說:“你也可以去請教一下你們爺或者慕容先生,看看該不該給我說。”
這話說得語調不重,卻弦外有意,意有所指。
一零八頓時記起慕容先生曾經給他說過,現在他跟的是甯三小姐,以後的日子過得好壞完全由她來決定,頓時間他就知道取舍了。
“其實天玑閣是極其隐蔽的存在,三小姐不知道也不奇怪。從大邺建國以後,高祖就創建了這麽一隻隐秘的死士隊伍,一直陪王伴駕,保護尊位,執行機密要務。到改朝換代的時候,便以天玑令進行交接,傳遞到下一代君王的手中。”
“君王的秘密死士?那豈不是……”甯玉槿心裏隐約有預感是宮裏的人,卻從不敢往那人的身上想。
傳說中的兄弟情深,難不成都是假的?
“三小姐你想哪裏去了。”一零八一見甯玉槿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零八繼續解釋說:“以往都是一代君王傳一代君王的,但是當今聖上是由咱們爺從外面送回宮裏的,繼位的時候,先帝已經駕崩了,天玑令也不知所蹤。”
“因爲先帝曾屬意咱們爺當太子,所以曾經告訴過爺天玑閣的存在,當時爺就懷疑有人把這支死士給全部吞了。可是知道這支隊伍的人都少之又少,誰能吞呢?”
其實皇家的關系捋清楚了之後,哪一支哪一脈,一目了然。
甯玉槿不用細想,都能得出答案:“不是承光皇帝,那就隻有殷太後了。”
她是先帝的枕邊人,又是興王嫡親的祖母,既有可能知道天玑閣的存在,也能調派人手去興王府保護興王。
那也就是說,派絕魂來對墨敬骁不利的人,就是當今的殷太後了?
果然,宮門深四海,無情帝王家。
她稍稍碰觸到一點皮毛,就紛亂得她理都理不清楚了。
看來進興王府的事,她就是付出多大代價,都一定不能進去了。
很大程度上,殷太後和墨敬骁不對盤,那興王和墨敬骁也算是敵對關系。
以後不僅不能進興王府,而且能把關系撇多幹淨就有多幹淨。
一零八見甯玉槿眉心緊皺,一臉憂心神色,不由寬慰道:“三小姐但請放心,屬下别的本事沒有,龜息閉氣還是行的,隻要隐蔽得當,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小。”
“對啊,”甯玉槿拍手,補充道:“而且天玑閣的人一般隻會守在興王周圍和書房重地,以甯玉雁最近的怨念程度來說,興王一定好久沒去她那裏了,要讓我和興王遇上,除非她用什麽手段。如果她對興王用手段,那鐵定會被保護興王的人發現,她應該不會傻到去冒那個險。那她隻能對我有手段。”
但是對她用手段,不還有一零八麽?
那她和興王碰上面的機會,就隻有偶遇了。
不過興王府她雖沒去過,但是定王府她去過的。那占地面積和全甯伯府一比,簡直沒有絲毫可比性。
你從這個院子走到那個院子,都要乘小轎颠個一炷香的功夫。
這麽大的地方,難不成她還真能倒黴地恰好碰到興王?
而且碰到興王就算了,難不成她還那麽倒黴地能恰好碰到絕魂?
除非她真的是黴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