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抱着墨敬骁的大長腿,幾乎不敢擡起頭去看他,生怕從那性感薄唇裏蹦出一句“罪無可赦”出來。
可老聽不見動靜也不是回事,甯玉槿想了想,決定再接再厲:“定王殿下,對于今天這件事,我是有一百零八個理由可以做陳述說明的。第一……”
“爲什麽不告訴我。”
墨敬骁突地開口打斷,清朗嗓音好似染上冷寒風霜。
“呃?”甯玉槿愣了下,随即将墨敬骁大腿抱得更緊了,“定王殿下,咱不告訴你也是有一百零八個原因的啊!第一,肯定是怕說了以後讓您覺得纡尊降貴來幹這種事有失體面,所以爲了保存您的偉岸身姿,咱才選擇三緘其口的啊!第二,像定王殿下您這麽高貴的人,咱也不可能說這些破事來污染您的耳朵不是。第三……第三……”
“好吧,我編不下去了,”甯玉槿有些洩氣地癱坐在地上,垂着眼盯着墨敬骁的腳尖,嘟着嘴小聲嘟囔,“我就是覺得,如果我說了實話,你就不會去全甯伯府了。”
沒有了墨敬骁,這計劃雖然還是可以進行下去,可是遠遠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到時候趙姨娘甯玉凝她們隻需要将知情人一處理,照舊跟沒事人一樣,還浪費她那麽多打通關系花費的人力财力,得不償失。
她在中途也想過無數次,冒險利用墨敬骁到底值不值得,權衡利弊的時候,心底總有個聲音讓她放心大膽地做。
于是她就做了,結果和預期一樣。
甯玉凝被大夫人下令軟禁了,餘振吉上門拜訪試探甯仲儉心意來了,如果不出意外,甯玉凝給她準備的“良配”,馬上就要配給她自己了。
唯一超出她預期的,就是墨敬骁了吧。
這個從一開始她就沒摸透的男人,也不知道準備了怎樣的暴風雨等着她。
興許,她真的再也走不出這定王府了?
那她現在要不要交代一下後事啊?
嗯,這個很有必要。
“定王殿下,你能不能等我寫封遺書再說啊……”
她擡起頭來,說了這麽一句。
卻在擡頭瞬間,看見面前不知什麽時候伸出一隻手來,手指修長,指上有薄繭,手心縱橫着幾道掌紋,寬大袖袍蓋到腕部,莫名地有些吸引人。
甯玉槿咽了下口水,終于擡起頭來看了墨敬骁一眼。
霸顔俊朗,身姿卓絕,貴氣逼人,氣場強大到令人不敢忽視。
他就是這樣的男子,這般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可即便四周有冷氣亂起萦繞,甯玉槿卻看見那雙幽邃墨眸子裏,有一縷溫光熠熠,恰能暖透人心。
墨敬骁他,沒有惱她。
這個認知讓她忍不住欣喜起來,目光緊盯着他的臉,好像希望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朵花來。
墨敬骁卻好像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五指微蜷,竟準備把手收回。
這回甯玉槿眼明手快了,連忙拿出自己惡狗撲食的狠勁,雙手伸出朝他一抓!
抓……
咳咳,抓哪兒不重要,重要的是——
“定王殿下,你真的不生咱的氣啦?!”
墨敬骁任由甯玉槿像隻粘人的小狗似的在自己周圍蹦來蹦去,他則十分淡定地往屋裏走,順便回答了一個字:“生。”
甯玉槿險些沒站穩,連忙穩住身子委屈地說:“爲什麽?原因我不是都解釋清楚了麽?”
墨敬骁也停了步子,回看她一眼,鳳眼斜飛開去,有恣意的風頓起。
“爲什麽不告訴我。”
甯玉槿頓時抓狂:“這個問題咱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
墨敬骁卻仍舊盯着她,明顯要的不說她剛才的答案。
甯玉槿抓耳撓腮地苦思冥想,卻着實沒弄懂墨敬骁到底想要她說什麽,隻能投石問路地道:“定王殿下,您能不能提示一下下?”
墨敬骁卻在這時候突然伸出手來,将她本來就被風吹得挺亂的頭發,揉得更亂了。
“以後,有想收拾的人了,告訴我。”
“啊?”
甯玉槿張大了嘴,瞅着墨敬骁沒說話。
墨敬骁看着她一臉傻樣,眉眼微揚:“本王最近閑得慌,可以替你收拾一下一下你想收拾的人。”
甯玉槿嘴角一抽。
定王殿下,您這愛好可真獨特。
而且作爲大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定王殿下,會閑得慌嗎?
那爲什麽她每次來都聽慕容玄抱怨說墨敬骁又處理公務到半夜?
興許……
興許他真的是閑得慌吧。
有些話語,輕飄飄散在夜風裏。
似乎有人在說:你想做什麽,我來做,無需髒了你的手。
*
随墨敬骁進了立章堂一處休息的院子,照舊在此宵了夜。
甯玉槿一邊吃着從宮裏最新送過來的糕點果品,一邊繼續剛才的說:“咱可是好人,什麽收拾人之類的,太血腥了,咱不提倡的。”
“好人?”墨敬骁擡眼看了她一眼,突地目光一柔,聲音一下子低了下來,“的确是。”
甯玉槿卻沒聽到他說些什麽,隻埋首吃着東西,若有所思地出着神。
墨敬骁就坐在她對面一直看着她吃,然而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絲不對勁來了。
這丫頭平常都是一樣吃兩塊就算了,現在隻盯着面前的拿,而且都快要将那兩盤全部吃完了,她自己卻還一直意識到!
肯定有問題!
墨敬骁當下起身,伸手扯住桌布往外一裹,幾乎幾個起手,就将整個桌子上的點心全部包了起來,丢在了一旁去。
而在出手的同時,他已經将茶碗取出,重新放回甯玉槿的面前。
甯玉槿有些愣愣地望着墨敬骁,沒搞懂他這是什麽意思。
墨敬骁卻沉着臉看她:“喝。”
甯玉槿被墨敬骁這厲聲一斥,才驚覺自己喉嚨幹澀得慌,連忙端起茶碗喝了幾大口,這才緩了過來。
墨敬骁見她臉色稍霁,眉色一松,重新坐在她的面前:“說吧,剛才發呆想什麽去了?”
“想……”
甯玉槿抿着唇猶豫了一會兒,突地擡眼看向墨敬骁,反問道,“定王殿下,你上戰場和敵人拼殺的時候,會不會也有心軟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