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麽起那麽早?”
香巧有些驚奇地圍到了甯玉槿的身邊,香月則先去将手中的銅盆放在架子上,順手取過披風,給她披在身上:“早上涼,你怎麽才穿這麽點?而且你穿的,是昨天穿的那件衣服吧?”
甯玉槿瞪着一雙有些浮腫的眼睛望着她們,突然間有些很想哭。
她不會跟她們說,她才不是起得太早,而是昨天晚上根本就沒睡好吧!
“小姐,你……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呀?”香月看着甯玉槿憔悴的模樣,頓時慌了神,連忙伸手摸她的額頭,摸她的臉。
甯玉槿抓住香月的手,搖了搖頭道:“别擔心,我沒事。”
香巧在一旁也揪起了兩道眉毛:“小姐你是不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不想我們替你擔心,所以才瞞着我們不說呀?”
“死丫頭,有你這麽咒人嘛!”甯玉槿伸手敲了一下香巧的腦袋,一撇嘴道,“我要是得了絕症,肯定第一時間跟你說,讓你爲我哭死。”
“小姐!”香月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看着甯玉槿。
說是不準香巧咒她,她自己倒是說得興起。這眼腫臉白的樣子,讓人如何能不擔心?
甯玉槿知道自己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倆小丫頭肯定是不會放心的。
她隻好哀歎道:“唉,我這是心病啊,心病隻能心藥醫,旁的就是把全盛京最好的大夫找來,開最好的藥,那也醫不好我啊。”
香巧不明所以,歪着頭一臉傻傻地問:“小姐你有什麽心病啊?”
“什麽心病,還不是有些人一天都想把我嫁出去呗。”說着,目光瞅向香月,果然見她瞬間紅了臉。
甯玉槿做憂傷狀繼續說:“我一想到以後要嫁人,就那個愁啊,吃飯愁睡覺愁,舉杯消愁愁更愁。結果這一愁,自然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好,那不就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了麽?”
說着,繼續那眼睛餘光,可憐巴巴地看香月。
香月被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弄得頭疼,連忙投降地道:“好了好了,我以後不提就是了。你小姐你好好吃好好睡,别再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歐耶!有香月你這句話咱就放心了!”甯玉槿借此機會解決了香月,頓時心情大好,大手一揮,沖香巧道,“今天的早餐多加碟蝦餃!”
香月和香巧的嘴角同時一抽。
吃過早飯之後,甯玉槿打算好好地補補眠,然後以最飽滿的精神狀态來應對晚上的一幹事情。
然而老天爺好像存了心要跟她作對,才剛躺下,大夫人那邊就派了人過來,要她馬上過去一趟。
甯玉槿目光呆滞面如死灰地任由香月給她梳妝打扮,她這個看着鏡中的自己,連語氣都透着深深地絕望:“我算知道了,我存在在這個世上的目的,就是給他們添樂子的。我那麽善良那麽溫柔,那麽活潑那麽可愛,他們怎麽舍得對我下這麽重的手?怎麽可以全部聯合起來整我?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還能不能在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香巧在一旁一臉擔心地看着甯玉槿,小聲地問香月:“小姐最近沒摔壞腦袋吧?”
香月臉色凝重地道:“我覺得是吃錯藥了。”
兩人說完之後,發現甯玉槿連一句反駁都沒有,頓時間覺得自己的猜測不無道理了。
正當兩人憂心不已的時候,甯玉槿一聲呼噜乍然響起,頓時讓兩人齊齊松了口氣。
“坐着也能睡着,我也真服了她了。”
香月和香巧,均是一臉的無奈。
甯玉槿真的是累慘了,以至于去大夫人的路上,她都是由香月和香巧拖着去的。
到門口的時候,香月正愁怎麽叫醒甯玉槿呢,卻見她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瞬間精力回滿。
放開兩隻攙扶着自己的手,甯玉槿伸手撩了撩額發,又理了理衣裙,還伸手拍了拍臉頰,讓那蒼白的臉色顯得健康紅潤些。
香月和香巧看見她的這一連串舉動,嘴巴越張越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小姐,你這是……”
甯玉槿眯了眯眼睛,眼角閃過一道精光:“除非是苦肉計,否則任何時候都要以最好的狀态來面對敵人。”
香巧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小姐今天好高深莫測的樣子。”
“笨!她明明是沒睡醒!”香月都不好去說香巧了,連忙緊跟在甯玉槿的身後,免得她鬧出什麽事情來。
事實證明,甯玉槿是清醒的,甚至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清醒。
她進了院子,看見滿屋子的丫鬟靜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便立馬攔着香月和香巧,讓她們在外面不要進去。
一個守在門前的丫鬟見甯玉槿來了,連忙上前來迎她:“三小姐快些吧,大夫人正尋你呢。”
甯玉槿點了點頭,提着裙裾快步朝屋裏走去。
剛一進門,就見房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瓷器碎片、茶水糕點,幾個小丫頭正蹲着身在收拾。
她連眼睑也未擡一下,徑直地走到大夫人面前,屈膝行了禮:“母親。”
大夫人像沒看見她似的,理也不理,垮着的臉色難看之極。
旁邊麗姨娘恭恭敬敬地端過一杯茶,遞到了大夫人的手上:“夫人,這杯茶奴婢已經試過了,溫度剛好,不冷不燙。”
“你試過了還拿給我喝?當真以爲我這當家主母權利不在了,你就這麽敷衍我是吧?!”
大夫人冷哼一聲,直接伸手一掀,那茶水立馬全打翻在了麗姨娘的手上。
麗姨娘顧不得自己的雙手,連忙地就跪下了:“夫人,您對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是不敢對您有一分不敬的。奴婢但有一分這樣的想法,就讓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大夫人聞言高高地吊起眉梢,冷聲道:“明明是你連件小事都做不好,卻說得好像我苛待你似的。你是不是也想學趙曼娘那蹄子,要将全甯伯府鬧翻天去啊?”
麗姨娘跪在一堆碎瓷片中,渾身瑟瑟發抖,卻仍就在不住求饒:“夫人,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
甯玉槿在一旁低垂着頭不說話,長長的睫羽遮住眼中情緒,站在一旁好似一個局外人。
然而當她不經意地一擡頭,餘光瞥向屋中臘梅迎春的折屏背後,一雙黑瞋瞋的眼睛正望着她,目光之中滿是乞求的時候,她頓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