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甯玉槿慢慢挪動步子,企圖找一個遙遠的角落隐匿自己存在感的時候,墨敬骁薄唇微掀,沖她道。
“哦。”甯玉槿深呼吸一口氣,保持一顆慷慨就義的心,挺着胸膛大義凜然地“大步”走上前去。
墨敬骁看着她一點點挪動的小碎步,墨黑狹長的眸子一黯:“你腿上的傷還沒好?”
甯玉槿扭捏的姿态一滞,面上一愕:他果然知道。
“一點皮外傷,沒事。”她呵呵一笑,這回不敢再蝸牛爬了,幾步走到了墨敬骁面前,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定。
墨敬骁身體微微朝前一傾,挑眉看着她的臉,眼睛不由一眯:“你怕本王?”
這聲音微冷,聽在甯玉槿耳裏,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她連忙站直了身體垂下了頭,微顫的睫羽擋住眸中眼波,忙不失疊地道:“定王殿下說的是哪裏的話,咱對您絕對不是害怕,而是高山仰止,欽佩敬仰。想您如此英明神武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愛民如子……”
“行了,”墨敬骁開口打斷她,眸光陡然化開,沾染上一抹笑意,“以後這些廢話就不要再說了。”
每次都這一句,糊弄意味也太明顯了。
“是。”甯玉槿卻歡喜地點頭,心裏松了一大口氣。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瞧見沒,墨敬骁都笑了。
等等……
墨敬骁那冷面煞神會笑?
她心裏驚着了,低頭的瞬間又蓦地擡了起來,瞠圓了一雙美目,朝面前的男子看去。
寬肩長臂,挺拔身姿。
即便坐着,那兩條修長的腿也将錦織的墨袍撐得有棱有角,胸口用紫金繡線繡着的蟒紋,帶着威嚴氣勢。
而那微微上揚的眉梢,真的是帶笑的,就像是開在冰雪料峭出的繁花。
優雅卓絕,無上風華。
甯玉槿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承認自己這一刻犯花癡了。
墨敬骁一斂眼睑,不留痕迹地收了那難得的笑意,淡淡地道:“再站過來些。”
“啊?”甯玉槿看着兩人幾步路的距離,有些爲難地道,“這樣不好吧?”
他們已經離得那麽近了,再站過去一些,她會腿軟的啊!
“你不是不怕本王麽?既然不怕,走進一些又何妨?”薄涼性感的唇角微勾,墨敬骁端起桌上茶盞,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撥弄了一下清水面上漂浮的茶葉。
茶葉根根豎起,像某個人身上的倒刺,被茶蓋撥開後又迅速地回彈,恢複原有的模樣。
他唇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一擡頭,見甯玉槿還站在原地各種扭捏,不由眉眼一沉:“本王會吃人?”
“呵呵,定王真會說笑,您當然不會吃人啦!”
不過你丫不會吃人,但會殺人好伐!
甯玉槿擺手呵呵一笑,垂頭掩住自己僵硬的嘴角,磨磨蹭蹭地倒是又向前走了兩步。
她站着,墨敬骁坐着,兩個人的視線,就那麽平行交彙在半空之中。
那個男人的淩厲,那個男人的寬廣,那個男人的俊朗,一絲不落地全部收納她的眼裏。
她心中淚目,看來回去得多吃點長個子的食物了。這種被人身高壓迫的感覺,真是太讓人想哭了。
墨敬骁從袖口處掏出一個金漆勾邊的烏木盒子來放在桌上,朝甯玉槿的方向一推,淡然自若地說:“謝禮。”
甯玉槿立馬一秒鍾變臉,剛剛還郁悶得想哭,這會兒卻瞬間笑彎了眼。
“定王殿下還真是客氣,能爲殿下盡點力是咱的福氣啊,您看您,這是做什麽啊。對了,盒子裏面是什麽?”
幾乎不給墨敬骁反悔的機會,甯玉槿在嘴裏說着客套話的同時,手已經溜了過去,飛快地取過盒子。
烏木盒子并不大,就好像是戒指盒那麽大一點,但做工還是相當精巧的,因爲她轉過去轉過來看了半天,竟沒将那盒子打開。
東戳一下西動一下地研究了一會兒,她也不知道按在哪裏了,隻見那盒子突然“咔”地響了一聲,一個隻有半個指甲蓋大小的機關鎖突然就彈了出來!
小小的鎖頭上刻滿了各種看不懂的花紋,甯玉槿低着頭擺弄了好一會兒,愣是沒弄出個所以然來。
她不得已,隻能壯着膽子問墨敬骁:“定王殿下,這個盒子要怎麽打開啊?”
墨敬骁将她全程動作看在眼裏,直到甯玉槿發問,才慢悠悠地道:“用鑰匙。”
靠之!
有鑰匙你不早說!
作爲一個有道德有品質的人,即便心裏不爽那也是不能表現在臉上的,甯玉槿笑眯了一雙眼,問道:“那請問定王殿下,鑰匙在哪裏啊?”
墨敬骁神色鎮定從容不迫地道:“在本王這裏。”
靠之!
有鑰匙你不早交出來!
甯玉槿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快僵了,說話的聲音還硬生生地逼成了溫聲細語:“那定王殿下,您能不能把鑰匙給我,我好打開盒子呀?”
墨敬骁低頭輕抿一口手中清茶,露出的半張側臉被橘光渲染成一道溫暖的輪廓,但看這姿态,已是絕美。
他卻在這樣迷人的一幅畫面中,慢條斯理地說:“本王忘記放哪了。”
靠之!
别拉我,說了别拉我,我要去揍人!
甯玉槿嘴角狂抽額上青筋猛跳,扭曲的面部表情猙獰得已經找不到任何詞語來形容來了。
她就說她和墨敬骁是天生的仇人吧,這老天爺還總喜歡把他們倆放在一起。你說要是她哪天忍不住了,撲過去把墨敬骁做了怎麽辦?
好吧,這一天永遠也不會有。
胳膊擰不過大腿,甯玉槿鬥不過墨敬骁。
不過硬來不行,她可以給他下毒啊!
砒霜、鶴頂紅那些都太直接太沒技術含量了,好歹她也是個制毒高手,弄出個不會死人又能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來,那還不易如反掌?
到時候偷偷下在他的茶水裏,讓他飽嘗各種痛苦滋味,最後灰溜溜地來抱她大腿求她救他,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
而她,則高傲地揚起下巴,雙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分鍾!
哎呀,一想到這副場景,她就忍不住有些小激動了呢。
“口水快流出來了。”
清淡淡的聲音如利刃,一下子便戳破了所有的彩色泡沫。
甯玉槿連忙回神手忙腳亂地擦嘴角,上座之上的男人穩如磐石,優雅華貴。
這才叫,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