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玉槿正撥弄着濕漉漉貼在自己臉上的頭發,聽到這問題“咦”了一聲,湊到香月面前:“你問這個幹什麽?難不成……你想嫁給人家?”
“小姐你胡說什麽!”香月終于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一擡眼睑斜瞪了她一眼。
甯玉槿勾起一邊嘴角,邪邪一笑:“我胡說?我既然是胡說,那你臉紅個毛啊。”
香月捂着自己發燙的臉頰,低着頭小聲地道:“我不就是在想,小姐你若是不能嫁給定王殿下,嫁給這樣一位公子也不錯麽。”
“要我嫁給他?做夢!”甯玉槿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香月解釋那人就是墨敬骁,轉移話題道,“甯玉凝人呢?”
香月輕哼一聲:“看見小姐落水之後,她連人都不叫,直接就跑了。”
“是嘛,那真是可惜了。”
她一心想當定王妃,結果定王出現的時候,她卻跑了。
甯玉槿嘴裏說着可惜,心裏卻正偷着樂呢,就聽回廊處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似乎有一大批人正朝這邊走來。
“香月。”甯玉槿對她使了個眼色,立馬“虛弱”地靠在了她的懷裏。
香月神情瞬間悲戚,抱着甯玉槿聲嘶力竭地大聲呼喚:“小姐!小姐一定要沒事啊!你别丢下奴婢啊……”
事實證明,甯玉槿帶出來的都是演技派,瞧那小眼淚說掉就掉,瞧那眼神瞧那表情,多麽生動,多麽到位!
一大群花紅柳綠莺莺燕燕奔過來的時候,正看到落湯雞一樣的甯玉槿歪倒在香月的懷裏,那小臉發白(多抹了兩層美顔膏),那小身闆瑟瑟發抖(身體以一定頻率律動),那頭發和渾身衣物都濕透,緊貼着臉和身體,凄凄慘慘戚戚,怎一個可憐了得。
有眼尖的人立馬就認出她來:“這不是剛才被甯二小姐帶走的那位嗎?”
“太慘了,怎麽會弄成這副樣子啊?”
有人冷嗤道:“總不可能是她自己閑得無聊了往湖裏跳吧。那位帶她來的甯二小姐呢?”
“對啊,甯二小姐呢?”
“莫不是……”
那冷嗤聲再次響起:“什麽莫不是,我可是親眼看到有人怎麽對自己妹妹下毒手的呢。”
“對自己妹妹下毒手……這位原來是甯三小姐啊。”
“唉,這世風日下喲。”
甯玉槿聽着這些對話,心裏無聲冷笑。
閨中女子最在乎的便是名譽和口碑,這代表着你的家教和修養,直接影響着你能不能嫁得出去。
今日牡丹會,幾乎所有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全部到場,甯玉凝推她下水的事情,不出半天便會鬧得整個盛京都知道。
一個連自己妹妹都不放過的人,有哪個婆婆會放心地給兒子娶進門?
呵,她還真是期待看到甯玉凝此刻的表情啊。
不過……
她從來不與各家走動,這一群世家小姐裏她可以說是一個都不認識,那剛才一直在幫她說話的那位是?
忍不住從香月懷裏擡眼偷偷看去,就見一個穿着翠綠衣衫紗羅長裙的女子,正在招呼着人擡簡易的小轎過來,正是剛剛開口幫腔的那位。
在她旁邊,還有一個身着暖黃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清場:“好了,都回去吧,,定王殿下指不定已經過去了,你們可别在這裏耽誤了。”
一搬出定王殿下,衆人的表情立馬羞中帶喜、喜中帶情,揪着帕子扭捏了一下,倒是一個個都散開了。
場面一下子清靜了下來,那綠衣女子和黃衣女子也走到了甯玉槿身邊,伸手将她扶了起來。
“你還好吧?”那黃衣女子開口問道。
“沒事。”甯玉槿揚唇笑了笑,總算是近距離将兩人打量了一下。
那綠衣女子一張鵝蛋臉,柳眉杏眼,看起來倒是嬌俏可愛,隻是聽她剛才那幾句含譏帶諷,絕對也算得上是潑辣女子一枚。
另一個一襲暖黃色長裙,外罩一件輕紗,發如墨,眸若黛,眸含水,唇似櫻,婉約如清水,絕對是典型的大家閨秀。
兩人合着香月,将她扶到了小轎上,擡着去了最近的軒樓。
路上幾人交談了一下,互道了姓名,甯玉槿才知道這兩位可謂是大有來頭。
穿黃衣的那位是蘇丞相的幺女蘇月華,在盛京惡名在外,愛闖禍且潑辣無比。
甯玉槿心情那個激動啊,頓時覺得找到組織了,連忙問道:“那蘇丞相不管你嗎?”
蘇月華得意地哼哼:“他倒是想管,也要管得了啊。”
旁邊沈憶萱解釋道:“蘇相爺有三個兒子,有七個孫子,沒想到老來卻得了她這麽個幺女,全家上下寵得不行,誰敢兇她一分,蘇老夫人就找誰拼命,蘇相爺可不敢管她啊。”
甯玉槿頓時笑了:“哈哈,這倒有趣。”
而這沈憶萱,就是那位身着暖黃衣裙的女子,也是甯玉槿剛進牡丹園時候看到的在亭子裏彈琴的那位。
她是信國公的嫡孫女,是盛京出了名的才女。
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茶道女紅也是翹楚。
她畫的牡丹圖,花朵肥碩而豔麗,花瓣層疊绮麗,花葉翠綠鮮嫩,将牡丹花開時候的模樣畫得生動至極,就連皇後也向她要了一幅,挂在未央宮中。
總結起來就一句話:牛人一個!
輪到甯玉槿介紹自己的時候,她悲催地發現,她貌似沒有什麽可說的啊!
蘇月華卻在這時候神秘兮兮地湊到她的耳邊,輕笑道:“你整人的工夫不錯,甯玉凝以後的日子可難過了。”
“……”
甯玉槿頓時囧了。
“你們看出來了啊?”
蘇月華聳了聳肩,一攤手道:“哎呀,誰叫我倆恰好經過,全程目睹了呢。”
甯玉槿美目一瞠,頓時驚到了:“那你還幫我?”
“啧,我就是看不慣呗。”蘇月華一想到甯玉凝,就一臉吃到蒼蠅的表情,“也不瞧瞧她那樣兒,但凡位尊極貴的人,哪個不是寬厚氣度、仁德風華?她那種狐狸精模樣可能是惹男人喜歡,可是沒有誰會娶來主持中饋的。想嫁給定王,她還不夠格。”
“呵呵,你不是不喜歡定王嗎?怎麽還爲他打抱不平起來了?”沈憶萱邊說邊從衣櫃裏拿出一套淡紫色的衣裙,遞給甯玉槿,“這是我去年在這裏小住的時候做的衣服,可惜長得太快,都穿不了了,你這身量穿,應該正合适。”
“謝謝。”甯玉槿接過衣服,禮貌地謝過沈憶萱,目光卻還停留在蘇月華身上,“月華不喜歡定王?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