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哪像我們,到這裏來就是個過場,牡丹會一過,還不是找個門戶不太差的就嫁了。”
“唉,我娘直接讓我玩了這幾天之後就好好收心,婚期都定下來了呢。”
“是嘛,那到時候定要去讨杯喜酒喝了。”甯玉凝十分享受她們的恭維,掩着唇笑得那叫一個得意,還不忘附和幾句。
最後說話那人聽甯玉凝這麽說,立馬喜上眉梢:“哎喲,玉凝你能來那就太好了。隻怕那時候成了定王妃,看不起咱們這些小門小戶了。”
“瞎說什麽。”甯玉凝垂頭嬌羞了一下,低聲斥道,“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說不出不怕人笑話。”
“沒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羨慕你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笑話。”那女子拍了拍甯玉凝的手,突地頓了一下,朝她身後看了一眼,“那人玉凝你認識嗎?在你身後站了一會兒了,一直在看你。”
“什麽?”甯玉凝臉上笑容一頓,不解地歪過頭去,就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一下子撞進她的眼裏。
那身形那輪廓那張臉,不是甯玉槿是誰?
她在袖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胳膊,這才保持住笑容,沖着幾人道:“我有些私事要處理,先失陪一下。”
剛剛那個拉住甯玉凝手的女子上前一步,小聲問她道:“需不需要幫忙?”
“沒事。”
甯玉凝說完這句話之後,幾乎是急不可耐地到了甯玉槿的面前。不待她口中那聲“二姐姐”叫完,就伸手拉住她朝着僻靜處走去。
在那身後,那幾個官家小姐望着她的背影冷哼一聲:“不過是個庶女,架子倒不是一般大。”
“算了,好歹也是全甯伯府的,有點交情總沒有壞處。”
“我比較好奇,剛才來找甯玉凝那人是誰啊?”
“誰知道……”
……
信國公的别院,越過回廊一轉,又是别一番景色。
軒台樓閣,小徑曲折,旁邊一池碧水波光粼粼,岸邊楊柳垂縧,比之不遠處那一片繁花豔麗的場景,更顯幾分幽谧甯靜。
甯玉凝見此處沒人,便一把甩開甯玉槿的手,轉過身來,眼神冷冷地看着她:“你來這裏做什麽?”
甯玉槿被她一甩險些沒站穩,虧得香月在一旁,連忙伸手扶住了她。
她擡起頭來望着甯玉凝,眸中水光盈盈,下唇輕咬,就好像一個受驚的小兔子:“二姐姐,我是想來向你解釋一下的。”
“哼,解釋?”甯玉凝冷笑一聲,“你倒說說,有什麽話不能在家裏說,非得跑到這裏來?”
“我……”
“等下,”甯玉槿正要開口,卻被甯玉凝伸手打斷,她擺了擺手,沖香月道,“你先退下。”
香月看了甯玉槿一眼,見她點了點頭,這才不情不願地沖着兩人曲了屈膝:“那奴婢先行退下了。”
等香月的身影轉過了回廊,甯玉凝才看向甯玉槿,硬是擠出一個笑意來:“三妹妹,有什麽話咱們回去說好吧。你身體不好,就不要在外面亂吹風了。”
甯玉槿伸手抓住甯玉凝的手,面色凝重地搖頭道:“不,二姐姐你聽我說,香巧真的沒有拿你的簪子,真得沒有……”
“你放手,你先放手!”甯玉凝生怕甯玉槿抓皺自己精心準備的衣服,連忙地擺手想将她掙開。
甯玉槿卻是屬八爪魚的,硬是拉住不放,一邊大喊着“二姐姐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啊”,一邊使勁地在甯玉凝身上一陣亂薅。
“甯玉槿!你發什麽鬼瘋!”甯玉凝剛壓下去的怒火頓時就冒出來了,擡手狠狠地将甯玉槿推了一把。
甯玉槿那柔柔弱弱的小身闆兒怎麽經得起這麽大力的推搡?往後踉跄着退了幾步,一腳踩空,“啊”地一聲就掉進了旁邊的湖裏!
“撲通”落水的聲音像一盆冷水,瞬間就将甯玉凝的怒火降了下來。
饒是她平日裏在能裝,也不過才十四歲。看着甯玉槿在水裏沉沉浮浮,斷斷續續地喊着“救命”,她竟愣在了原處不知怎麽辦才好了。
“小姐!”香草急匆匆地從遠處沖了過來,一下把甯玉凝撞開在一旁,連忙地跑到湖邊朝着甯玉槿伸出了手。
“救……救命……”甯玉槿在水裏一通亂撲騰,弄得到處都是水花,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她想拉住香草的手,伸出去卻總是差那麽一截。幾番嘗試未果之後,身體竟開始慢慢地往下沉了下去!
“小姐!”
香草大叫一聲,就要想跳下去,卻有一道墨影比她更快更疾,從對岸足尖點水輕掠而來。
逆光的身形看起來高大而偉岸,周邊踱上的金光似乎能晃瞎人的眼。
香草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面目,就見湖面上一串水花起,甯玉槿被那人整個提了起來,甩開一片晶亮水珠,盈盈光華,如夢似幻。
她頓時看呆了。
而作爲當事人的甯玉槿卻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從半空落入那人懷抱的時候,她緊閉着眼,權當自己昏死過去了。
“甯三小姐,玩得開心嗎?”
微微上揚的語調,悠然響在耳畔。甯玉槿完全能想象出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帶着的那抹戲谑笑意。
她裝不下去了,睜開眼對上那雙幽深褐瞳,有些微惱:“要你多事!”
那狹長的眼角一挑,鐵臂一攬,将她緊梏在懷。
他在她耳邊,輕輕地道:“你是要本王将你重新扔下去?”
“你敢!”甯玉槿連忙伸手,抓住他的衣服,大有“你敢放咱就和你同歸于盡”的架勢。
可是這一靠近,那寬而廣的胸膛,那暖而厚的懷抱,如同城牆壁壘一般将她牢牢守護。這片刻的安心,險些讓她失神!
回過神來,就見那張臉無限靠近,銳利的眉眼張揚開一個弧度,化爲一抹猖獗霸氣:“小丫頭,對本王來說,這世上從來隻有想與不想,沒有敢與不敢。”
萬人厮殺之中淬煉出來的氣勢,帶着淩冽與狂傲,絕不會是一般男人能夠比拟的。
甯玉槿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這男人是墨敬骁,是大邺的戰神,她剛剛吼他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啊!
甯玉槿捂臉,偏過頭去:“那啥,你還是把我丢下去吧。”
“呵。”他輕笑一聲,不再言語,抱着她幾個縱身,輕松落在岸邊。
“人就交給你了。”他将甯玉槿轉交給了香月,而後利落轉身,眨眼間便消失無蹤。
那速度極快,快得讓甯玉槿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他那繡着金邊上下飄飛的墨色衣角,又好像什麽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