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還在想:原來這定王也算是個明事理的。
卻聽那人依舊用那閑适淡然的調子,慢條斯理地又說了一句:“刺客不會那麽蠢。”
靠之,誰蠢了?!
甯玉槿一個骨碌從那幾個士兵身上爬了起來,揚起一張小臉,對上墨敬骁的眼,卻霎時語竭。
一個站在地上,一個騎在馬上。
一個十三歲未成年小個子,一個人高馬大氣勢殺伐萬千。
一個被自家人給推下窗來,一個侍衛成群萬千百姓擁戴。
這會兒她是那渺小的蜉蝣,那家夥就是一棵參天大樹啊,得罪他,不劃算不劃算。
一番心思婉轉,甯玉槿沖着墨敬骁彎腰一個長拜,放聲高呼:“定王殿下英明神武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愛民如子,一定不會跟我等小民計較的。”
說着,她偷偷擡起頭,望向墨敬骁:“請問定王殿下,我可以走了麽?”
“定王殿下,這家夥如此狡猾,肯定還有什麽陰謀!請殿下下令把此人抓起來,好好審問一番!”那侍衛長眼看自己的功勞要飛走了,頓時急忙請命道。
旁邊有侍衛從老百姓那裏要來一個籃子,墨敬骁衣袖一揚,将剛剛網住的瓜子水果全部抖在了籃子裏,這才漫不經意地擡眼,淡淡地說道:“下次想送本王東西,直接點就好,不用兵行險招。”
甯玉槿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
墨敬骁這是在給她開脫?
連忙又是一個長拜:“定王殿下英明神武風華絕代舉世無雙愛民如子,一下就猜中了小人的用意,真乃英明神武……”
墨敬骁扯了扯嘴角,揮手打斷了她:“好了,你叫什麽名字。”
“回王爺的話,小人甯三。”甯玉槿回答得毫不猶豫。
是的。在外人面前,她一襲銀線月牙白長袍罩身,頭上同色發帶束發,腳上蹬着綢面長靴,正是一副男兒裝扮。
名字,就叫甯三。
因爲年紀不算大,唇紅齒白人家也隻會覺得她不過長得偏清秀一些,出來那麽多回,還真沒人懷疑過她的身份。
“嗯。”墨敬骁突地冷了聲音,沖着那侍衛長道,“你們看着處理吧。”
語罷,手中缰繩一抖,催馬上前,繼續朝皇宮走去。
甯玉槿趕緊閃開在一旁,注視着那寬肩長臂的背影慢慢離去,隻覺得滿腦子的莫名其妙。
這定王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啊,怎麽就這麽放過她了?
身邊,是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經久不衰。
“定王殿下聲音好好聽,人也好好看,氣勢威武神色霸氣,簡直太完美了!”這是小姑娘小媳婦兒們的大膽旁白。
“定王殿下對老百姓太好了,那臭小子這麽冒犯他,他居然都治他罪!要知道隔壁的王老頭那天不過把水濺到禮部侍郎家六公子的身上,就被打斷了一條腿啊!”小老百姓也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下一年到了年紀我就去當兵,我一定要去聞名天下的骁字營!”有志小青年暗暗發誓道。
“上戰場狠戾無情,下戰場仁愛無疆。大邺有此能者,百姓之幸也!”就連酸溜溜的書生也來湊上一腳。
甯玉槿單手支肘,食指揉着眉心,有些頭疼地想:難道隻有她一個人覺得,墨敬骁剛才那笑,十分地陰險腹黑麽?
“走吧。”浩浩蕩蕩的隊伍終于走完,那侍衛長冷聲冷氣地道。
甯玉槿見他是跟自己說話,不由得有些驚詫:“去哪裏?”
“定王殿下說,天門大街是盛京的臉面,你既然那麽喜歡丢東西,就将這裏全部打掃幹淨好了。”
“不是啊,你們定王不是說‘你們看着處理’嗎?”甯玉槿眉心一跳,突地覺得自己的預感好像成了現實。
那侍衛長一揮手,招來人來架起甯玉槿:“讓你掃大街,這就是我看着處理的結果。怎麽,不滿意?”
甯玉槿翻了個白眼,覺得今天出門就是個天大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