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疼惜?明明就是情思相通之後才改的口。</p>
明明當時他還質疑湯素兒的。不過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竟然像她的姑姑那般會作戲。彼時他打算,若是湯素兒要嘲諷他,他便即刻将她扔出去。</p>
可後來,韓全發現,湯素兒是真心疼惜她的。</p>
湯素兒是有一次睡在壁紗櫥中,聽到祖母與姑姑毫不避諱地講起當年陷害韓全的事。</p>
小姑娘的心是真善良,知道真相後對韓全一直愧疚着。以前她不是沒有到韓家住過,但一直都沒見到韓全,沒法表達她的愧疚。</p>
直到後來,她膽子大了,徑直闖入韓全的院中。</p>
咳,後頭的事情,便進行得順理成章。二人心心相印,隻想沖破家族的偏見,一生一世在一起。</p>
他們想了好幾個計劃,原來要執行的是湯素兒落水,韓全去相救。但韓全不會凫水,到時候怕溺水的反而是他。</p>
卻是巧了,顧聞白回來了。而自己的父親韓元,不知聽了誰的讒言,整日咬着顧聞白不放。</p>
韓全眼一亮,給顧聞白送了一支他寫秃了的狼毫。</p>
那狼毫,是顧聞白送給他的生辰禮。</p>
蘇雲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是以韓全這是,大義滅親?”他們自然有更好的法子撮合二人,卻偏偏用了于禮不合,讓人詫異的法子來在一起。</p>
這是想要讓自己的父親羞愧難當,沒法再彈劾顧聞白。也一勞永逸地将那韓夫人給收拾了。哎,可真是遺憾,她都還沒有親自出馬,收拾韓夫人呢。</p>
顧聞白望着自家太太因爲吃燕窩而變得水潤潤的紅唇,有些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該死,他在想什麽?落兒如今可是懷着身子的人。</p>
他默默地将銀勺放回瓷碗中,點點頭:“韓全向來,對時局的變幻很靈敏。”</p>
蘇雲落詫異:“我還以爲……”是他告訴韓全的。</p>
汴京的天,将要變了。</p>
顧聞白搖頭:“不,早在喻雄昌自稱爲清真道人,得到先帝信任時,他便猜測到朝廷權力的變化。”</p>
他們汴京十才子,可不是徒有虛名的。</p>
蘇雲落微微眯着眼,看他:“想不到顧三郎,竟然是深藏不露的人物。”</p>
顧聞白卻是露出歡喜的笑容來:“那顧三太太,有沒有深深地被自家夫君給折服?”</p>
臉皮,簡直是太厚了。蘇雲落忍不住捏了一把他光滑的臉皮:“讓我瞧瞧,顧三郎的臉皮是否還能長出胡子來。”</p>
竟然說他的臉皮厚,顧聞白佯怒,将自己長了青青短短的胡茬的下巴去磨蹭蘇雲落的臉。蘇雲落左閃右躲,樂得笑出聲來。最後還是被顧聞白牢牢囚在身下,被顧三郎一雙滿是神情的眼睛看着。</p>
“落兒。”他歎息一聲,低下頭來。</p>
終于親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櫻唇。</p>
蘇雲落将手撐在他的胸膛:“三郎……”</p>
“嗯?”顧聞白情迷意亂。雖然不能,但是可以親親罷?唔,落兒身上的味道,真香……那幾個沒娶妻的都嘲笑他,有甚可嘲笑的?他們自是不省得成親的妙趣……</p>
正在腦中想着有的沒的,蘇雲落的力道略重:“顧!聞!白!”</p>
顧聞白猝不及防,被推到一旁。</p>
正怔愣着,蘇雲落一把拖過放在旁邊的痰盂,嘔的一聲吐了出來。</p>
顧聞白:“……”他,他竟然把落兒給親吐了?</p>
又是折騰半響,蘇雲落才奄奄一息地躺下來。</p>
顧聞白替她擦拭着手,表情讪讪:“落兒……”</p>
蘇雲落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昏昏的隻想着沉睡下去。</p>
顧聞白輕輕地替她掖好被角,待她睡沉了,才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才悄悄地走了出去。</p>
門外,采蘋候在外頭,一向平靜的面容上仍舊平靜。</p>
她應下顧聞白讓她好生照料着東家的話,看着顧聞白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才輕輕蹙眉頭:方才,顧大爺是将東家給欺負了?東家這般厲害的人物,竟然也能叫男人欺負了?</p>
嚯,成親,果然是件不怎麽美妙的事。</p>
尤其是她這種看那男子不爽,便要揍一頓的人。</p>
不過兩日的工夫,禮部刑部戶部三位尚書便偃旗息鼓,再也沒上彈劾顧聞白的奏折。之前那些鬧得沸沸揚揚的顧家事件,迅速被另外的一件大事掩蓋了過去。</p>
十月十五,新帝預備在登天台上祭祀,以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p>
天子祭祀,自然是由禮部全權負責。帝王每年都在登天台祭祀,其他的準備都有條不紊的,唯獨除了新帝的衣衫,須得加急做出來。</p>
新帝的衣衫之前便在做了的,隻是尚衣局的繡娘忽而染了病,擡出去了幾個,進度便慢了。</p>
這可是舉國矚目的大事,禮部尚書韓元,自然而然地又活躍起來。舉國上下,若論對于禮儀的研究,沒有人比他更能精通。</p>
而此時,嫡長子韓全的婚事,也過了定,隻待在臘月二十的時候,将湯素兒迎進韓家。</p>
一切都欣欣向榮。</p>
韓元很欣慰。自從韓全定了婚事,對湯盈盈也恭敬起來。每日晨昏定省的,時不時還要去侍疾,湯盈盈很快便好了起來。</p>
能不好嗎?最讨厭的人日日在面前晃悠,怕是韓全再晃蕩下去,她半條命都沒了。</p>
還不如借機給韓全一個大人情。</p>
這幾日她得了一點消息,說是宮中有位貴人,很是賞識韓全的才華。</p>
那位貴人,便是清真道人喻雄昌。</p>
湯盈盈自小心眼多,消息比朱梅娘也要靈通那麽一點,再加上韓元對宮中又十分熟悉,對裏頭住着的貴人時時都要糾正着他們的服飾有沒有符合禮儀。</p>
韓元對清真道人,是有些欽佩的恭敬。</p>
具體是爲什麽,湯盈盈也不清楚。</p>
但她卻清楚,若是韓全得了清真道人的賞識,能在其座下做個門客,也是極好的。韓全跛了腿,不能做官,那就做一個有前途的門客,将來素兒也不會受什麽委屈。</p>
如此衡量下,她讓人尋韓全來,讓他想辦法得了清真道人的青眼,再做清真道人座下的門客。</p>
這次倒是出乎意料,韓全爽快地答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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