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說她要做皇後，可皇後的位置隻有一個。</p>
他該怎麽辦？</p>
弘帝還真的把孫南枝的話裝進了心裏。</p>
可明靈與他少年夫妻，一路奮戰至今，才坐了幾個月的後位，便要拱手讓人，這壓根是不可能的事。</p>
林統領将孫南枝二人安排妥當，來見弘帝。</p>
弘帝半晚未睡，上了年紀的面容已經出現了疲态。他倚在鋪設得十分軟綿綿的榻上，疲倦地問林統領：“我們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p>
才确定了執印人的身份，就将蘇雲落身邊的得力幹将給拘了起來。</p>
林統領弓着身子，垂着頭：“是孫姑娘已經起了疑心，臣不得不爲之。”原以爲約在東宮裏，能将孫南枝诓了，可她竟然對一條破布條起了疑心，轉而懷疑起他們來。那條破布，千真萬确是好些年前的破布條。前前前太子的确自缢在東宮，可用的白绫早就燒了。那等晦氣的東西，先帝會讓它留存在東宮裏膈應人？</p>
他道：“原來孫姑娘便是來打探喻雄昌的，恰好失蹤，顧侍郎自然是懷疑到喻雄昌頭上，正好讓二虎相争，殿下得利。”</p>
弘帝的的确确，是要拉攏顧聞白與李遙一起對付喻雄昌的。但同時，他又不願意讓顧聞白在對付喻雄昌的過程中發現他在扮弱。他需要儲存力量，對付那些還持着觀望态度的世家望族。</p>
最好，這一次，能讓那些自恃百年世家望族的人徹底閉上嘴。</p>
他是帝王，是天子，他才是站在權力巅峰的人，怎能整日輕而易舉地被世家望族左右？</p>
弘帝垂下眼，不省得在想什麽。</p>
半響後幽幽道：“雅夫人近來可有新的進展？”</p>
林統領恭敬道：“自從接了吳王進宮，與她在一起，她倒是配合許多。向來不日，雅夫人便有新的創舉。”</p>
“哼，吳王倒是撿回了一條狗命。”弘帝想起雅夫人與衛碧娥肖似的面容，不虞道，“下次讓她戴着面巾，朕不想瞧見她的面容。”也不省得吳王對衛碧娥如此死心塌地，究竟有什麽勁。若是他省得衛碧娥與顧長鳴有一腿，怕是隔夜的飯菜都能吐出來。</p>
“是。”</p>
弘帝見事情安排妥當，便無力地揮揮手：“你且去罷。”</p>
林統領恭敬告退，垂着頭，倒退着出了偏殿。</p>
待外頭清冷的空氣環繞着他時，他才長長的籲了一口氣。</p>
伴君如伴虎，他很小便跟在弘帝身邊，看着弘帝一步一步地艱難走來。而今天下終于是弘帝的了，可他一日比一日更能感受到君心難測。</p>
說不定，哪日君王翻臉，将他咔嚓了，他也不奇怪。</p>
隻是，他的徒兒平安，這次要受苦了。</p>
幸得，這錯綜複雜的事情，應是很快便能落下帷幕。</p>
弘帝是在潛龍時，一日在顧太傅家中浩如煙海的藏書閣中，發現那卷神秘的羊皮紙的。</p>
那神秘的羊皮紙上，竟然詳實地記載了太祖姜定是因爲得了執印人的相助才坐上皇位。姜弘當時震驚萬分。要知道在正史上，這什麽勞什子的執印人是壓根不存在的。羊皮紙上竟然還下了定語，若是沒有執印人相助，這天下或許還不姓姜呢。</p>
姜弘當時就氣憤不已，差些将羊皮紙給撕碎了。</p>
在他眼中，太祖姜定是神一般的人物，怎地會需要那勞什子的執印人相助？這羊皮紙上，定然是在妄語。</p>
但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懷疑，便會想着不斷地去驗證那件事是假的來安慰自己。</p>
姜弘從此多了個心眼，暗暗地打探起執印人的事來。</p>
他先是向顧長鳴旁敲側擊，說起他無意發現了一卷羊皮紙，上頭寫着關于執印人的事。顧長鳴一臉茫然，神情不似作假。顧長鳴不省得，這也很有可能。因爲顧長鳴的藏書閣中的書，大多是先帝所賜，從明華殿的藏書閣搬過來的，許是從他們明華殿的藏書閣攜帶過來的也不一定。</p>
他從一堆書中看到羊皮紙時，顧長鳴的長随還沒有收拾好一部分的書呢。</p>
顧長鳴這廂沒有頭緒，隻能從外頭調查。</p>
他是太子，要想調查起一件事來，還是有些能力的。不過也花費了好些年的時光，他才從一個江湖人的嘴中，聽說了像傳說一般的執印人與執印者。</p>
竟然還真的有這個玩意兒。</p>
什麽财富可通天的錢莊，神秘莫測的執印人，手眼通天的執印者，唬人得很。</p>
那江湖人小酌着，酒意漸濃，興緻勃勃：“隻可惜，執印人隻有在天下大亂的時候才會出現，是以在下亦隻是聽說，不曾見過。這執印人的傳說還是在下的祖父整日挂在嘴邊的，在下聽都聽煩了。”</p>
姜弘急問：“令祖父見過執印人？”</p>
江湖人不以爲意：“他哪裏見過，怕是聽别人說的罷。那等像神仙一樣的人，怎麽會存在呢？”</p>
是啊，怎麽會存在呢？姜弘自嘲起來。</p>
他松懈了一些，專心與吳王争鬥起來。轉眼又是十數年過去，先帝老矣，昏庸無道，盡信喻雄昌，不思朝政，而且竟然又有了廢太子的念頭。</p>
這回他沒猶豫，直接尋了那些擁護他的人，要弑父奪位。他姜弘，這些年卧薪嘗膽，可不是白費的。</p>
之前一直拉攏的官員自然是沒問題，就是缺些錢。</p>
他将天下居的白樂召來，想要借錢。白樂自然是一百個願意，不過天下居再有錢，擁護他上位也有些吃力。議事後照舊是宴席，酒過三巡、有些醉醺醺的白樂脫口而出，若是通順錢莊的主人能出現并且傾囊相助便好了。</p>
通順錢莊姜弘是省得的，但通順錢莊向來低調，他并沒有想起它來。倒是天下居的白樂有些野心。</p>
而白樂的那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倘若一個錢莊沒有主人，那它到底是怎麽運轉過的？沒有主人，賺來的錢又有何用？</p>
姜弘再度起了疑心，着林統領日夜守着通順錢莊，想見到通順錢莊的主人。</p>
一個錢莊，怎會沒有主人呢？</p>
這一看守，才發覺通順錢莊滴水不漏，防衛森嚴，十分神秘，而且，真的很有錢。那叫穆宣的大管事，态度恭敬，可從他嘴裏卻什麽都挖不出來。</p>
姜弘再度想起了那叫執印者的神秘組織。</p>
這回他命人将明華殿的藏書閣翻了個遍，終于再度尋得一張太祖姜定的手稿。</p>
太祖姜定讀書不多，所留的手稿甚少，可那張手稿，明明白白地确定當年便是執印人助他打赢周王。然他不能暴露執印人的存在，更不能出現在正史上。但太祖姜定是個品性純良的人，正史上不能出現，但他可以自己寫下來啊。</p>
是以太祖用他不好看的字迹，寫下當年那位執印人的名字。</p>
柳見青。</p>
姜弘再度費了好大的勁，終于又得到了一些蛛絲馬迹。</p>
竟是一個他決不會想到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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