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站在一起，倒是有些金童玉女的味道。</p>
此時小蓮仍舊恭敬地垂着頭，寬大的衣領後露出一截雪白來。雷春卻是微微昂着頭，一雙眼輕輕掃過那截雪白下的一絲青痕，又收回來，隻平靜無波地注視着不遠處的清真道人，亦就是喻雄昌。</p>
他跟着喻明周到了汴京，仍是在一個雪夜，被喻明周引見給了高高在上的喻雄昌。</p>
那晚，他是略略有些吃驚的。</p>
想不到喻明周的父親竟是這般的……權勢滔天。而這般呼風喚雨的人物，竟然對他十分賞識，主動問他可否願意留在崇華殿，做他的幕僚。</p>
他不是個傻子，自然看得出雖然身着道袍，号稱清真道人的喻雄昌野心勃勃。</p>
喻雄昌想要的更多。</p>
他的頭腦十分清醒，雖然賞識雷春，卻對長子喻明周不是很歡喜。是以喻明周仍舊住在喻家老宅。</p>
如今的他，身着一襲藍地寶相花團紋的寬袍，瘦削的腰間用玉帶束起，清俊的眉眼淡淡，以前輕狂的氣息已經全都收斂起來，仿佛變成了一個溫文爾雅的望族少年。</p>
而詠雪，哦不，如今已經改名叫做小蓮了。小蓮仍舊是喻明周與賀過燕帶進來的，彼時他還十分吃驚。詠雪不是那女人的侍女嗎？怎地跟了賀過燕？自己的姐姐雷夏又在何處？</p>
賀過燕瞧見他，神色倒是讪讪，畢竟自己被雷春威脅過，而現在，雷春成了喻雄昌的寵信。</p>
雷春卻是淡淡，并沒有追問雷夏的下落。賀過燕松了一口氣。但在他表示他願意留下來，做一名内侍時，雷春卻出口反對。</p>
賀過燕敢怒不敢言，隻得夾着尾巴灰溜溜地跟着喻明周走了。</p>
詠雪卻入了喻雄昌的青眼，雖名爲侍女，卻實際上成爲喻雄昌洩欲的工具。</p>
雷春對小蓮，沒有過多的評價。畢竟這世上每個人的選擇，都有他的理由。</p>
更何況，他覺得自己的境地并不比小蓮要好。</p>
權勢雖好，卻是如嗜慢性毒藥。</p>
宮殿中燃着巨大的比成人還要高的線香，香煙袅袅，仿佛永遠不會燃盡似的。因鎮日點着線香，是以崇華殿裏的人衣衫上、發絲上俱是浸淫着線香的味道。小蓮一出崇華殿，旁的侍女隻需一聞，便省得她是崇華殿裏的人，态度自是立刻恭敬了幾分。</p>
夜已過了大半，小蓮有些困頓了。這半年的時光，她的身材比起之前要飽滿了許多，已經熟透了。她玲珑有緻的身材被裹在寬大的道袍中，有着一種誘人的氣息。</p>
她微微垂下眼皮，頭一點一點的。</p>
雷春視線便看着那截雪白，越垂越深。那雪白中混着的一道青紫，也一直蜿蜒到下面去。</p>
少年未曾嘗過歡好的滋味，卻是見過。崇華殿裏的那些腌臜事，隻會多，不會少。比如妙齡少女後背的那道青紫，便是被抵在柱子上百般……才有的。</p>
恰好，被他親眼看見了。</p>
宛若白嫩的豆腐被一截皺紋叢生的老樹皮刮壞了。</p>
而後，從他心中竟然閃過一個念頭：值得嗎？</p>
一直打坐了一個多時辰的喻雄昌緩緩睜開雙眼。雷春的視線修然收回。</p>
“小蓮。”喻雄昌喚道。</p>
小蓮猛然從瞌睡中驚醒，卻是在那一瞬，露出甜美的笑容來。她本就生得不俗，在被調教過後，在美麗的容顔中又增添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媚态，越發的勾人。</p>
她低低的喏了一聲，緩步上前，将喻雄昌扶起來。</p>
喻雄昌身材保養得尚可，一張臉卻是實打實的老了。隻不過，低垂的眼皮下，掩着一道精光。</p>
他站起來，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雷春：“好了，夜深，你可以退下了。”</p>
雷春便恭敬地告退了。</p>
小蓮的心忽而一顫。她低着頭，看着雷春的袍角緩緩離開。</p>
還未回過神來，一張臉便猛然湊了上來。</p>
寬大的衣袍被掀開的同時，她在想，值得嗎？</p>
值得。</p>
她在心中與自己說。</p>
待她登上高位，她會替伯年哥報仇的。将那些該死的人全都殺死。</p>
承歡之後，她散着頭發，虔誠地跪在地上，替喻雄昌捶腿。</p>
喻雄昌眯着眼，看着她被寵愛過後豔紅得像桃花的臉，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來：“想要什麽，自己開了庫房去拿。”小蓮歡喜地接過鑰匙，歡喜的表情非常符合一個趨炎附勢的女人。不過，喻雄昌雖是如此說開了庫房随便拿，她卻是不敢的。</p>
喻雄昌忽而摸上她的平坦的小腹：“小蓮，你的肚子可要争氣，盡快給我懷上孩子，說不定，待他誕生之際，身份便不一般了。”</p>
這番話喻雄昌不是第一次說。他的野心，在崇華殿、整個大内，都沒有掩飾。小蓮笑着，卻是嬌羞道：“那道人可得努力了。”</p>
喻雄昌就愛她這種沒大沒小的話語。</p>
卻又是攬過小蓮，笑道：“從現在開始努力。”</p>
小蓮卻是暗暗吃驚。往日喻雄昌隻一次便偃旗息鼓了，這今晚……是吃了那種東西罷。</p>
崇華殿在北，含元殿在西。</p>
四條腿走得飛快，不斷地越過高牆。</p>
小戰再一次迷茫了：“大師姐，咱們究竟是要去崇華殿，還是去含元殿啊。”</p>
這一晚上的，體力再好，武藝再高超，也累得夠嗆。明明東家吩咐過，要去打探喻雄昌的呀。可爲什麽方才才到了崇華殿的地界，大師姐忽而掉頭往含元殿而去呢？</p>
孫南枝氣息平穩：“累了？”</p>
“沒有！絕沒有！我精神好得很！”小戰怎地敢在孫南枝面前示弱。這一示弱，說不定迎接他的，是沒日沒夜的操練。</p>
孫南枝卻又是睨了他一眼：“看來在汴京，光長個子，腦子沒長。”</p>
小戰：“……”大師姐，你這樣毒舌會失去我的！</p>
與崇華殿一樣，含元殿外，同樣是守衛重重。</p>
小戰的心情輕松：“要不要報上大爺的名頭……”畢竟方才林統領才來見過他們。雖然是十分秘密的。</p>
這回孫南枝抛給他的，是一個你很傻的白眼。</p>
小戰：“……”</p>
要進含元殿不容易。孫南枝像一隻蜘蛛貼在牆上，冷眼地看着守在含元殿外的衛兵。</p>
向來君王不可信任。雖然弘帝不斷地向他們展示弱勢的一面，但一個當了多年太子的帝王，還親手弑父帝的男人，怎麽會怕一個喻雄昌？</p>
東家對弘帝，是留了幾分心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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