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顧長鳴的目光落在蘇雲落的粉臉上,嗤笑道。</p>
這世上,除了衛碧娥,旁的女人都不能叫他多正視一眼。更别提,這還是顧聞白的妻子,那個女人的兒媳。</p>
蘇雲落的聲音冷冷:“對,就憑我。”</p>
顧長鳴負手,聲音緩緩:“無知蠢婦。你可知駐守在右三廂的禁軍乃是聽令于我?隻要我一聲令下,你們便是插翅也逃不出右三廂。”</p>
汴京城十四廂,每廂俱駐守着禁軍。顧家所在的長慶坊,便是屬于右三廂。</p>
顧長生駭然,原來顧長鳴的勢力已經可以直接号令禁軍了!他的冷汗越出越多,多到甚至滴滴答答的流在了地上。</p>
顧聞青從後頭看見,卻以爲顧長生失禁,急忙悄聲道:“阿爹,你怕甚呢?大兒瞧着,大伯隻不過是針對三堂弟罷了,對我們好似是視而不見。”</p>
顧長生轉身,狠狠地給顧聞青一個爆栗:“誰失禁,你才失禁!”</p>
顧聞钰默然,顧聞青說得對,大伯好似對他們視而不見。</p>
是因爲他們太弱了嗎?</p>
禁軍?原來顧長鳴的力量是可以直接号令禁軍,怪不得他這般嚣張。官家獨寵顧聞白的聖旨還在顧家熱乎着,轉頭顧長鳴便要毀了顧聞白。</p>
顧長鳴,這是壓根沒将官家放在心上。</p>
蘇雲落忽而唇角一揚,輕輕笑了起來:“那便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她的聲音罕見的帶了一絲嚴厲:“夜影聽令!”</p>
“是!”夜影應得十分響亮。說實話,他也惱了。顧長鳴,不僅不将他放在眼裏便算了,還不将主子放在眼裏。那語氣中的鄙視,濃得連秋雨都承受不住。</p>
他們是誰,是執印者!哼,當年若是沒有他們執印者傾向這姜家,如今是誰坐的天下,還不一定呢!朝廷、江湖、執印者,三足鼎立,才有了如今微妙的平衡。很多普通老百姓以爲朝廷便是一切,很多綠林好漢以爲江湖便是天,可執印者,隻要一聲令下,這朝廷與江湖,便會翻天覆地!</p>
隻不過,這近百年來,執印人久久沒有動靜,他們作爲執印者沉寂了近百年,還以爲要繼續沉寂下去呢。</p>
這重獲新生的感覺真好。嚯嚯。</p>
雖然初見蘇雲落時,他略略有些意外。這一代的執印人,竟然是個年輕的女娃娃。</p>
但執印者不能小看女性。要省得執印者的創立人,便是一位年輕的女娃娃。</p>
熱血沸騰的日子,終于要回來了!</p>
蘇雲落的聲音厲然:“活捉顧長鳴!”她頓了一頓,眉眼俱是厲然,“我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夜影得令!”</p>
夜影腳尖微頓,抱着顧聞白輕輕地到了蘇雲落面前:“大東家,大爺似是中了顧長鳴的寒毒。”</p>
竟是寒毒。與當年她中了寒毒時的情形一模一樣。</p>
顧長鳴……找死!</p>
蘇雲落眉眼浸了寒霜,纖手輕輕撫在顧聞白已經浮現了一層寒霜的臉上:“你去罷。”</p>
夜影昂着頭,緩緩走到顧長鳴面前。</p>
“駐守右三廂的禁軍……”他緩緩嚼着字,臉色同樣浸了寒霜,“你以爲我們便怕了嗎?”</p>
“執印者聽令!活捉顧長鳴!”</p>
“是!”</p>
“執印者?”什麽東西?顧長鳴還沒有反應過來,忽而見夜影朝他襲了過來。</p>
他宛若一隻蝼蟻,被那似兇神一般的男人死死地捏在手上。</p>
被擒之前,他看了一眼于海與馬古。兩位忠心耿耿的長随,經過長時間的打鬥已經顯出疲态。有人朝于海橫掃一腿,于海跌在地上,沒能爬起來。馬古的鞭子早就被人折斷,扔在一旁,主人早就無瑕顧及。</p>
至于常風……垂頭喪氣地領着軍卒們離開了。</p>
他竟然敗在了一個女子手上?</p>
顧長鳴不敢置信。右三廂的禁軍是聽令于他沒有錯,可假若沒有人遞消息出去,怎地會有人來救他呢?</p>
冷。五髒六腑似是被置于千年寒冰中,冷得痛苦,冷得發硬,似乎有人輕輕一擊,他便要粉身碎骨一般。</p>
不,他不能死。</p>
落兒還在等着他,他們說好了,生同衾,死同穴的。</p>
他們,成婚不到一年,濃情蜜意還沒有嘗夠呢,他怎地能死。</p>
顧聞白意識十分清醒,可是他睜不開眼來,與他的落兒說一句話。</p>
落兒來了。落兒又來保護他了。他可真沒用,又受傷了。每次都是落兒替他收拾後面的事。作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很羞愧。</p>
他可以确定,落兒就在他身旁。方才有一雙柔軟的手,輕輕地喂了一顆藥丸與他。藥丸很苦,比他小時候吃過的藥要苦得多。他真的不喜歡吃藥。他承認他不是一個怕苦的男人,但兒時的記憶有時候能主宰他的意識。不過後來,落兒又喂了他一口甜甜的糖水,緩解了藥丸的苦。他的落兒,可真好。</p>
可,他到底是怎麽了?竟然這般的冷,似乎要死去一般。</p>
顧長鳴,還真是出乎意料的陰狠毒辣。</p>
不,不行,他要醒來,保護落兒……</p>
顧聞白此時,被安置在他以前住的院子中。院子喚作解春院,地處偏僻,屋頂許是很久沒有人檢修過了,竟然藏了一窩活蹦亂跳的老鼠。</p>
被褥是臨時從庫房取來的,還算柔軟暖和。但之于顧聞白,怕是不管用。</p>
蘇雲落擰眉,坐在顧聞白身旁,她之前寒毒久沒有發作,是以身上還剩兩顆解毒丸。但這解毒丸,隻能抑制暫時的寒毒,并不能徹底解毒。亦就是說,顧聞白以後的身體,便是與她一般。</p>
畏寒,怕冷。</p>
這倒不是大問題,問題是,解毒丸隻得最後一顆了。</p>
死倒也死不了,便是寒毒發作的時候,便像如今這般的難受。</p>
五髒六腑如墜千年寒冰中,生不如死。</p>
她蹙着眉:顧長鳴手上,竟有寒毒?</p>
她中了寒毒之後,祖母心急如焚,延請了許多杏林高手替她解毒,包括孫娃娃的師兄,赫赫有名的解毒大師。可便是他那般的高人,也隻能研制出暫時抑制寒毒的解藥,卻不能徹底解毒。</p>
此毒,舉世無雙。</p>
當初她是在西南府中的寒毒,而離西南府千裏之遙的汴京城中,竟然也有人持有寒毒。</p>
蘇雲落的眉眼越發的冷。</p>
顧長鳴,身份不簡單。</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