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的眉眼鮮活地笑着：“顧公子……莫要太心疼顧太太。”一邊說着，瘦削的身體往後一仰，竟是靠近拉車駕的馬兒。</p>
“不好！”顧聞白猛然勒緊缰繩。</p>
卻是遲了。餘曜曜堅韌如鋼鐵的手指，像抓豆腐塊一樣抓進了馬兒肥厚的臀部。</p>
馬兒吃痛，嘶叫一聲，前蹄揚起，似瘋了一般，往前奔去。</p>
顧聞白死死勒着缰繩，那廂餘曜曜竟而緩緩站在瘋馬上，問顧聞白：“我到底哪裏不好？不就是長得沒有她美，你放心，我會改的。我甚至，會變成與她一樣美。你說，好不好？”</p>
“瘋子！”顧聞白怒罵。</p>
這餘曜曜果真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p>
餘曜曜笑着：“顧公子，你若跳下車，将顧太太交給我，大家便都是安全的。否則……”她再度揚起血淋淋的手指，舔着唇，“我可不能保證，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p>
車廂裏忽而傳來蘇雲落的聲音：“餘曜曜，你做這般多的功夫，不就是想生擒我，倘若我死了，你想必也很不歡喜罷。”</p>
餘曜曜聞言，淡淡的眉眼越發的鮮活：“顧太太倒是有幾分小聰明。不過，有一點顧太太猜錯了，那便是你死了，我也是歡喜的。”</p>
說着神情複又變得猙獰起來。</p>
“我數到三，倘若你們不能下決定，我便替你們下了。”</p>
蘇雲落的聲音冷冷清清：“三郎，你跳下去。我跟她走。”</p>
“顧太太果然識時務。”餘曜曜的眉眼染了一絲興奮，“顧太太請放心，我是不會要你的命的。”</p>
顧聞白咬牙：“落兒！她是個瘋子！怎能跟她走！”</p>
餘曜曜微微彎着唇：“一。”</p>
她帶來的死士雖然戰鬥力極強，但畢竟是臨時中毒而幻化成的，與那些戰鬥經驗豐富的暗衛們一對戰，開始是占了上風，但拖延的時間久了，便會被人看出破綻。她得速戰速決。</p>
“三郎！”蘇雲落在車内喚道，“快下去！”</p>
顧聞白咬着牙，俊目死死地盯着餘曜曜特意擠出來的媚态。</p>
“二。”餘曜曜可不會心軟，隻管數她的數。</p>
“好。”顧聞白松了手中的缰繩，面無表情地從車轅上跳了下去。</p>
餘曜曜卻是飛身上了馬背，用力抓住馬兒的鬃毛，兩腿一夾馬腹：“駕！”</p>
馬兒咴叫一聲，竟是越發的瘋跑起來。</p>
顧聞白滾落在地上，從地上撿了一把大刀，毫不猶豫，快沖幾步，攀上了車尾。他是半分都不相信餘曜曜的。可方才，他卻又不敢拿落兒的性命冒險。</p>
生同衾，死同穴，這是他們昨晚才發過的誓。</p>
倘若要死，便一起死，決不獨活。</p>
但在此之前，他要殺了餘曜曜。</p>
才上了車尾，餘曜曜便勒停了馬，似笑非笑地回頭：“顧公子，你竟然不遵守承諾。”</p>
顧聞白壓根沒應她，隻道：“落兒，往後退！”說着，便高高舉起大刀，狠力砍向車廂。</p>
“我此生，最恨的便是别人騙我！”餘曜曜淡淡的眉眼忽而扭曲了，變成了一張醜陋的臉，她雙腿緊緊夾着馬腹，十指張開，竟而狠力插入馬兒的腦袋。</p>
馬兒痛苦地咴叫起來，卻不過須臾，便轟然倒地。</p>
馬車本來就是被馬兒拉着狂跑，此時馬兒倒地，車駕一時受控不住，順着沖力猛然朝前沖去。</p>
前面，是一臉狠絕的餘曜曜。</p>
“受死吧！”餘曜曜嘶叫着，一腳踢開車廂門，便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朝車内人抓了過去。</p>
“落兒！”顧聞白堪堪砍開車廂，便看到眼前撕心裂肺的一幕。</p>
蘇雲落不過是一個嬌柔的女子，她這雙手抓下去，不死也殘了。</p>
餘曜曜對這個結果，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卻能洩恨。</p>
吳王既然能尋到數個與衛碧娥相貌相似的女子，那麽她也能尋到與蘇雲落相貌相似的女子。來日方長，她的換臉大計，定會有實現的一天。</p>
咔嚓。</p>
餘曜曜愣了一下。</p>
而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面石闆。</p>
她的手可以穿透鋼闆，但是竟而不能穿透這面石闆？</p>
她的手指，非但不能穿透這面石闆，還因爲用力過度，而折了？</p>
生死便在一瞬之間，顧聞白的大刀，已經從正面襲來，刀鋒帶着淩厲的恨意，砍向餘曜曜。</p>
雖然手指折了，但她武藝高強，怎會輸給這些人！</p>
餘曜曜往後面一翻，雙腳一點，出了四分五裂的車廂。</p>
她眯着眼，無波無瀾地看着面前的一對男女：“你們早有準備？”</p>
那兩個嬌俏的小丫鬟擡着那面石闆，小心翼翼地放好，再替自家太太擺好披風的下擺。外頭雖然日頭大，但是太太才睡醒，不能受涼了。</p>
蘇雲落一根頭發絲沒亂，初初睡醒的容顔略略帶了些紅暈，看上去越發的美。顧聞白小心翼翼摻着她：“落兒，都怪爲夫無能，竟是讓你受驚了。”</p>
蘇雲落安撫他：“我沒事。你瞧我，不是好好的嗎？”</p>
幾人仿佛将她當作透明人。</p>
餘曜曜的餘光看向不遠處的打鬥戰場。倒下去的大多是她帶來的死士。死便死罷，橫豎善心教的教徒遍布全國。但此時的情形，于她有些不利。</p>
今兒不能空手而歸。既然擄不走蘇雲落，那便讓她死吧！</p>
餘曜曜的右手衣袖裏，藏了一枚淬了毒的袖箭。隻要她不動聲色地将袖箭射出，蘇雲落定然命喪當場。</p>
她略略擡起右手，忍着痛，扣了一下，正要發出袖箭，卻按了個空。</p>
她袖箭裏的箭，沒有了！</p>
等等，昨兒晚上她歇下前，明明看到還有箭的。</p>
是誰，動了她的袖箭？</p>
此次北行，她帶的心腹隻有李有悔。可他早就來五十裏茶鋪安排人手了……</p>
不，不會是李有悔。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她，李有悔也不會欺她一絲一毫。</p>
蘇雲落輕輕撫了撫顧聞白的手，讓他安心，才看向餘曜曜：“你尋的，可是這個東西？”</p>
詠梅連忙呈了一個小小的盒子過來。</p>
裏頭赫然藏着一枚打磨得十分鋒利的箭頭。</p>
餘曜曜斂着眼皮：“你們早就省得我要來攔截你們？是誰？是善心教哪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背叛我！”</p>
其實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p>
“是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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