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那黑影蹿得太快,以至于顧聞白與李遙還沒有反應過來,湛傑便悶哼一聲,捂着自己的腹部,倒在了地上。</p>

那黑影得了手,竟也沒有逃,而是往冰窖裏狂奔。</p>

李遙腳一頓,朝那黑影追去。</p>

顧聞白疾步上前,察看湛傑的傷情。</p>

湛傑神情痛苦,豆大的汗珠滾滾落下,滿臉的溝壑扭得越發難看了。</p>

他的腹部,血止不住的流出來,很快在地上積成了觸目驚心的一大灘。看來那人是下了狠手。湛傑的嘴角也很快流出鮮血來,他本就耷拉着的眼皮幾乎睜不開了。</p>

顧聞白聲音輕輕:“湛前輩,你有什麽遺言?”</p>

湛傑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最後卻什麽都沒說出來。</p>

他的眼皮合下,再也不會神情激憤地控訴一切了。可憐當初聞名于汴京的文傑雙雄之一,便這樣慘死了。他曾有過的才情,有過的抱負,有過的轟烈,在此刻嘎然而止。</p>

不過,倒也算沒有受到極大的痛苦。</p>

顧聞白覺得,若是按他所說,湛傑的後半輩子,活得這樣忿恨,還不如像這般解脫。</p>

顧聞白将他輕輕放在地上,側目聆聽,周遭寂靜無聲,像是無人在搏鬥。他站起來,朝方才李遙的方向追去。</p>

再進一道門,他便瞧見李遙,呆呆地站着,他的面前,是三副棺材。</p>

顧聞白頓了腳步:“李大管事?”</p>

李遙聞置罔聞,仍舊呆呆地站着。</p>

莫不是被方才那黑影給定住了穴位?顧聞白警惕地望着四周,周圍空空如也,隻有巨大的冰塊在散發着襲人的寒氣。</p>

他正要輕輕上前,忽而聽得李遙嘶啞着聲音,遙遠得仿佛從多年前懊惱的那些時刻:“顧聞白,裏頭躺着的,是然然的祖母。”</p>

棺椁并不巨大,薄薄的一副,裝殓着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她發髻散亂,臉上有一道傷痕,表情憤怒,一雙眼,死不瞑目。她身上穿的一年景的衣衫,也被刀砍爛了。讓她緻死的,或許是下腹部的那處傷口。</p>

顧聞白微微蹙眉,這傷口,與方才湛傑的,手法竟是相似。隻不過何悠然的祖母經曆了反抗,而湛傑,一刀斃命。</p>

江南府離青陽縣,有千裏之遙,何悠然祖母的屍體,竟然被人運至此,藏在冰窖中。</p>

前太子妃衛碧娥的屍體,同樣被人藏在冰窖中。</p>

顧聞白覺着,自己心中的那團迷霧,越發的重重。</p>

像是有人,花費了十數年的時光,去策劃一個陰謀。</p>

這陰謀的策劃者,果真是他的父親,顧長鳴嗎?神秘的送信人,他騎着毛驢的青澀畫像,憤恨不平的顧長鳴故友湛傑,神秘的置湛傑于死地的黑衣人……</p>

顧聞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地籲出。</p>

李遙仍舊站着不動,顧聞白上前,去察看另外的兩副棺材。</p>

另外兩副棺材中,一副裏頭裝殓着的人,頗有些擠得慌。</p>

竟然是個身材高大的和尚。他穿着破舊的衣衫,面色倒是平靜,雙手交合在腹部,衣袖下滑,露出一串黑檀木的佛珠來。佛珠上頭,纏着一個絡子。絡子中,一顆翡翠做成的珠子若隐若現。他的死因……他的肌膚泛着青黑,似是中毒而亡。</p>

顧聞白久久凝視着他的面容,好半響才轉身,去察看另外的棺材。</p>

最後的一副棺材中,是一個年輕的面容俊朗的男子。他穿着布衣草鞋,下颌上冒出青青的胡茬來。他的死因……沒有外傷,肌膚沒有泛着青黑,表情安詳,竟是不省得因何而死。</p>

李遙似是緩過來了,站在他旁邊,與他一同察看。</p>

他沒有說話。</p>

倘若沒有湛傑方才的那句話,他定然會質問顧聞白。但顧聞白……身世竟如此可憐。父親犯下的錯誤,總不能讓他來承擔。顧聞白……沒有錯。</p>

隻是,他該如何告訴然然,祖母的屍體被人藏在這裏?</p>

卻是顧聞白先開了口:“我覺得姑姑,并沒有那麽柔弱。”汴京中簪纓世族出身的人,不管男女,骨子裏總藏着一股氣。那是一股不甘示弱、不輕易認輸的氣。</p>

誰讓他這麽體貼了?李遙瞪了顧聞白一眼,倒是沒反駁他。畢竟,顧聞白這算是在誇贊何悠然。</p>

二人又靜靜地伫立了一會。</p>

冰窖空寂,但凡發出的一點點聲音都被無限放大。</p>

二人又是練武之人,耳目自是要比旁的人聰敏。</p>

似是有什麽東西在緩緩閉合……</p>

不好!一時出神,竟然忘了還有敵人了!二人拔腿便跑,不過一息,便快到了門前。卻見那兩扇厚重的門扇緩緩合上,啪嗒一聲,是鎖銅鎖的聲音。</p>

二人不約而同,懊惱地、狠狠地用力踹了一腳那厚重的門扇。</p>

卻是紋絲不動。</p>

顧聞白忽而想起了湛傑,腳一頓,往湛傑方才的位置跑去,卻見方才湛傑倒下的位置幹幹淨淨,一點兒痕迹都沒有留下。</p>

李遙也跟着過來,見狀哼了一聲:“說不定方才那老頭兒是詐死,與那黑衣人聯合,反倒将我們關在這冰窖中。”</p>

那湛傑,本來對他便是充滿了怨憤的,即使湛傑認爲他不是顧長鳴的兒子,但隻要冠了顧家的姓,那與他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p>

他嘴上雖然如此說着,卻走近牆壁,細細觀察嵌在牆上的夜明珠。方才進來得急,竟是沒注意到這冰窖的牆上嵌的是夜明珠。</p>

“這青陽縣衙,外頭鋪的大理石闆,巨大的冰窖裏,鑲嵌的是夜明珠,湛傑窮困潦倒,竟然有這般大的手筆,建成這般的冰窖,便隻是爲了保存這三具屍體?”</p>

李遙踱着步,不省得是在問顧聞白,抑或是在問自己。</p>

顧聞白的疑問與李遙一樣。</p>

便是以他的财力,建成這座巨大的冰窖,估計也要掏空自己泰半的家底。方才那湛傑,說他被先帝困在青陽縣,郁郁不得志,那他上哪裏弄來的這三具屍體?還建成這巨大的冰窖。方才又是誰在做湛傑的幫手?</p>

湛傑,果真還活着嗎?他方才匆匆忙忙間,倒是沒注意他是不是真的沒了脈搏。不過,若是湛傑想詐死,想必也會服用一些詐死的藥。畢竟他們在明湛傑在暗,湛傑有的是機會做周全的準備。</p>

冰窖内寒冷至極,二人進來時皆穿着單薄的衣衫,雖然他們是習武之人,身子比旁人強壯一些,但在冰窖中待久了,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p>

冷得,似乎連思想都凍僵了呢。</p>

二人雙雙打了個噴嚏,雙臂環抱着自己,企圖能汲取一絲溫暖。</p>

李遙睨着顧聞白,語氣有些猶豫:“要不,咱們相互……”他本想說相互抱着取暖,但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感到了一陣惡寒。呸,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p>

顧聞白默默地咳了說一聲,将臉轉過去。</p>

李遙沒有說出口的話,他自是懂的。</p>

氣氛漸漸有些尴尬起來。</p>

顧聞白不得不開口打破沉默:“何姑姑的祖母,該如何安置?”太冷了,他一邊說着話,一邊做起五禽戲來。</p>

李遙看着他姿勢動作怪異,心中悄悄鄙視了一下,才答道:“自是将她老人家帶回江南府。”他方才決定了,以後便和然然一起隐居在江南府,做那悠然自得的采蓮翁。他相信,然然與他是一樣的決定。畢竟烏煙瘴氣、人情淡薄的京城,他們一刻也不想待。但公道,他們還是要讨回的。也不省得,然然的祖父是否還健在。若不在了,倒是便宜了他。若還在的話……哼,定然叫他嘗一嘗他李小四的秘制用刑。</p>

顧聞白又做了個動作,覺得漸漸起了點效果,渾身總算沒有那麽冰冷了。</p>

他催促李遙道:“你趕緊做呀,不然凍死在這裏,倒是提前下去陪她老人家了。”</p>

呸,烏鴉嘴。</p>

雖是如此想,李遙還是跟着顧聞白,做了個怪異的動作。</p>

顧聞白一邊做,一邊還指點他:“李叔,您的身姿略微有些僵硬,以後啊,這五禽戲還得常常做起來。”</p>

李遙:“……”他一把年紀了,能與他相比嗎?若是再過上十年的時光,他定然盡情嘲笑他。啊呸,再過十年,二人還是不要相見的好。</p>

二人默默地,做着五禽戲。</p>

冰窖内一片寂靜,隻有二人急喘的呼吸聲。</p>

顧聞白再度打破沉默:“你說,他們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将冰窖給淹了?”</p>

李遙氣喘籲籲地做了個動作:“費那力氣做甚,隻要将我們關上幾天,沒吃沒喝的,便成了僵屍。”他動作僵硬,顫抖着。</p>

顧聞白默默地加快動作:“那湛傑可真不地道,誘我們進來,卻沒有替我們備好棺材。不偌我們,将那胖和尚與那男子給搬出來,自己躺進去……”</p>

李遙有些嫌棄:“我甯願躺外頭,也不願意睡别人的棺材。”</p>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p>

李遙冷得有些受不了:“喂,你可與落落約好了時間?”他年紀大了,身子單薄,可經不起折磨。</p>

顧聞白怪異地看着他:“男人出來辦事,告訴女人作甚,我壓根沒告訴她……”</p>

李遙氣得擡手便要打他,顧聞白下意識一擋,李遙氣道:“不成器的家夥,你還敢反抗,今兒我非好好打你一頓不可。”說着擡起大長腿,朝顧聞白又是一腳。</p>

二人都長得俊秀,似玉樹臨風,這打起架來,衣袂飄飄,倒也是好看。</p>

二人你來我往打了好一會,倒是打得渾身酣暢,身子暖和起來。</p>

正打得痛快,二人的身影忽而修然分開,站在冰窖中間,屏氣凝神地聽着。</p>

似是有人在開鎖。</p>

門扇厚重,聽得不甚清楚。</p>

須臾後,他們才确定,的确有人在開鎖,因爲厚重的門扇開了。</p>

是……落落?</p>

他們之前與蘇雲落約好,若是日上三竿他們還不回去,便到縣衙來尋他們。</p>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他們始從靈石鎮出發,便做的決定。每個人臨行前,都喝了雕花酒,人人都省得,這一趟赴京之行,兇險至極。那一盞酒,是告别的酒,也是送别的酒。</p>

厚重的門扇開得極慢,光線卻争先恐後的擠了進來,在寒冷至極的冰窖中,那道光線竟是特别的珍貴。</p>

門口站着一個人。</p>

顧聞白與李遙從暗處看他,隻覺得那人身上雖然落了陽光,卻自帶着一股郁郁的陰暗。</p>

布衣草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臉上戴着面具。</p>

“二位,好興緻。”面具人開了口,聲音暗嘶,似是被什麽東西刮過嗓眼一般的難聽。</p>

“你是誰?”李遙率先發問。</p>

“我?”面具人笑了,聲音難聽得緊,“我自是你們入京的引路人。恭喜兩位,順利通過考驗。雖然差強人意,但總算通過了。”</p>

“你是他派來的?青陽客棧的事件,青陽知縣,以及湛傑,都是你安排來特地考驗我們的?”顧聞白問。</p>

面具人微微颔首:“都是。冰窖寒冷,還請二位侍郎移步到外頭說話。”</p>

顧聞白與李遙相互看了一眼,顧聞白懶洋洋道:“你這人倒是奇怪,我們都還被關在冰窖中,進出不得,眼看就要被凍死,怎地能算通過你的考驗?”</p>

面具人仍舊笑着:“顧侍郎說笑了,再不過一刻,尊太太便會差人到這縣衙來,将門鎖打開。我隻不過,是提前恭喜二位而已。”</p>

“你倒是識相。”顧聞白淡淡地說道。他的眼睛适應了強光,微微眯着,看向不遠處牆下盛開的金菊。碩大的金菊在驕陽下傲然盛放着,似燦燦的金光。</p>

湛傑,很愛惜他的菊花。有了賊人進來,首先察看的是他的菊花,而後才是冰窖。</p>

是以在湛傑眼中,冰窖并沒有他養的菊花那麽重要。</p>

一個喜歡侍弄花草的人,心機竟然這般的重。</p>

面具人微微側身,做出相請的動作:“二位侍郎有請。”</p>

二人仍舊不動彈。</p>

顧聞白眼皮微微下沉:“湛前輩,裏頭的三具屍體,不解釋一下嗎?”</p>

面具人笑了:“顧侍郎,真是抱歉,我不是湛傑。”</p>

“不管你是誰,讓我們省得了裏頭躺着的三具屍體,總得解釋解釋罷。不然晚上,我定然睡不着覺的。是不是,李叔?”</p>

這會兒又叫他叔了。</p>

李遙面皮絲毫不動彈:“我倒不會。”</p>

面具人呵呵的笑:“還是李侍郎識時務。”</p>

李遙一直斂着的眼皮忽而擡起,淡淡道:“我隻會将屍體全都帶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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