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沈大夫一拂衣袖,斥道:“荒唐!”

雷春不置可否:“不知沈大夫可記得幾年前,曾失手治死了一位隻偶感風寒的壯漢?”

沈大夫眼神微動,嘴皮緩緩扯動,原來這雷春不惜重金将自己請來,是爲了這麽一着。那件事知道的人五隻手指皆數得過來,他是怎麽知曉的?

雷春仍舊舉着那包藥粉:“沈大夫,可想清楚了?”

“雷小哥不愧是神童,運籌帷幄,不亞于詭計多端的成人。”沈大夫一番話,似贊則貶。

雷春哪裏在乎,心思單純的人活不長久,張伯年便是一個例子。即便他現在順利活下去,将來進得風雲詭異的京城,還不是照樣被人吃得屍骨無存。

沈大夫收下藥粉包,又睨了一眼賀過燕:“别喊了,死不了。”

賀過燕狠狠地罵了一句:“老東西。”

沈大夫揚長而去。

賀過燕忍着痛,問雷春:“那老東西真的會聽你的話嗎?”

“除非他不想在靈石鎮上混下去了。”雷春十分笃定。說來也巧,被治死的那位壯漢,竟然是如水的親生父親。正值壯年的男人,身體康健,是家中的頂梁柱。一次偶感風寒,本來不想抓藥,隻想自己熬些姜水喝喝。妻子擔憂他的身子,便花了五個銅闆從回春堂抓了些藥回來,卻不成想,才吃了一次藥,壯漢的身子竟然越發的虛弱起來,連床都下不了。待妻子急急将沈大夫請來時,壯漢已然是出氣的多,進氣少了。那件事後沈大夫賠了五十貫,仍舊在靈石鎮上做他的大夫,而壯漢家中,卻是搖搖欲墜。次年壯漢的妻子投河而亡,僅留下十歲的如水被賣進黃家。

賀過燕便咬牙:“毒死那顧聞白也好,一了百了。”

雷春搖頭,笑道:“生不如死不是更好?”

賀過燕啧啧有聲:“怎麽說他都曾是你的恩師,如今害起他來,你連眼都不眨一下。”

雷春沒說話,顧自走了。

雷夏如今看着賀過燕,便覺着他越發的難看,那三角眼中的眼珠子,咋小得跟綠豆一樣的呢?那渾身血迹斑斑的,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哪來當初那種風流倜傥的模樣?到底是跟他做了兩夜夫妻,雷夏忍耐着,沒将他撇下而獨自去歇下。

一夜無話,凄厲的寒風在靈石鎮刮了一個晚上,次日清晨,變天了。雪渣子夾在寒風中,狠狠地撲打着行人的臉。

阿元照舊取下門扇,将裏外打掃得幹幹淨淨。

辛嫂子帶着明福來挑了一雙棉靴,又順便吃了早飯才上學去。

蘇雲落吃了早飯,在房中慢慢走着消食。詠雪則點了熏籠,将鬥篷覆在上頭,待熏得差不多便将鬥篷取起,披在自家娘子身上。

娘子吩咐熏鬥篷,一會定是要到顧老師家去的。詠雪如是想。

不料她卻是想錯了,蘇雲落今兒要盤帳,她打算在檢視過所剩冬鞋後,預備開始進料子做春鞋。過了年,愛美的深閨娘子們便要開始着淺底履的繡花鞋。蘇家的鞋襪鋪若是做得别緻些,那些行商的人便會不惜銀錢,買上那麽一兩雙送與妻子與情人的。

去年在京城流行的是錯到底,那便做些錯到底好了。至于行商們也好辦,多做些八寶答鞋,便宜實在。

蘇雲落坐進簾子隔間裏,開始盤帳,順便将做錯到底的料子一一謄寫出來,交與阿元,讓他去買。還有,春日即至,便鞋的鞋底便不要納那麽厚,但木做的鞋底卻是一年四季皆要用的。畢竟春雨綿綿,夏雨陣陣,木做的鞋底最是防水了。

蘇雲落還預備獎勵納鞋底又快又好的人,她打算在某個春日,在圩日上展示她家鞋底所用的皆是真材實料,決不是弄虛作假。

盤帳的同時還要教詠雪打算盤,她纖長的手指輕輕撥動珠子,教詠雪:“一上一,二上二……”

詠雪傻了眼,竟是跟不上,糊糊塗塗學了幾次,仍然沒學會。

蘇雲落省得有些人于算術是沒有天賦的,萬萬沒想到詠雪竟是其中一個。之前看她登記造冊的時候,也沒有現時這般手忙腳亂。

她不禁好笑,正要說話,忽而聞有摻了大半京城官話的男聲道:“店夥計,将你家最好的鞋子拿來。”

早上便開始下雪渣子,阿元正在擔心今日的生意會受到影響,沒想到簾子一撩,進來一個俊秀的男人,穿着黑狐裘,頭戴玉冠,氣質清貴,身旁還跟着一個穿戴體面的長随。阿元無意間掠過男人手上的玉扳指,暗暗覺得來了大生意。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喻明周。他進得店鋪,打量了一下裏頭的布置,隻覺着這種店鋪不過是靈石鎮上最爲普通的。許是賀過燕與黃三失利,太過于誇張描繪小寡婦了。

阿元去拿鞋子,喻明周坐在玫瑰椅上,給喻意使了個眼色。

喻意當下明了,趁着阿元取鞋子的時候迅速地悄無聲息地從簾子下方鑽進内院裏去。

蘇雲落與詠雪便坐在隔簾處,将喻意看得清清楚楚。

詠雪吃驚,正要呼喊,蘇雲落拉住她的手,搖了搖頭。

阿元取得鞋子回來,見喻明周身旁的長随不見了。他倒是不奇怪,通常逛街的客人總愛使侍從去買些零嘴什麽的備着回去給女眷的。

阿元取的是店裏賣得最好的高底靴子,近來加了連福字的花紋,很是受歡迎呢。他手上這雙,還是用金線繡的,若是在陽光照耀下,金光燦燦,盡顯奢華。瞧着這位客人身份尊貴,隻能用金線繡的,才能配得上他。

往日俱是客人們自己脫了鞋子試鞋,一則這是平常鞋襪鋪子,不講究那些等級的;二來客人們有些腳是捂臭了的,倒不好叫人家夥計聞臭氣。

于是阿元恭敬地站在一旁,看着喻明周古怪地瞧他一眼,而後擡起腳:“換呀。”

替他換也不是不能。阿元恍然大悟,蹲下身去,雙手抱着喻明周的舊靴子,欲脫下來。

咦?這靴子,怎地這般牢固?

阿元吃力,喻明周卻不動聲色,他的腳趾曲着,阿元怎麽能将鞋子拔下來。

沒等阿元使力,他便将腳一收,嫌棄道:“笨手笨腳的,弄得小爺好疼。”

他明明沒使力啊,阿元自不是笨的,腦子一轉,便曉得是來找茬的。

果然,喻明周姿态高雅:“我向來是侍女服侍慣了的,她們手軟,你手硬,比不得她們。不知你們店裏,可有手軟的小娘子?”

看來他也不像是買鞋的,阿元面上仍舊笑眯眯的:“這位爺,我們鋪子裏,隻得我一個手硬的夥計,您若是不滿,便出門左轉往東,那邊有一家鞋襪鋪,叫黃家鞋襪鋪,裏頭有兩位年輕的小娘子,手極軟。”

黃家鞋襪鋪在秋祭過後,便特地招募了兩位年輕的小娘子,專門替客人們試鞋。

喻明周聞言也不惱,自顧張望着:“聽說你們這裏的掌櫃是位年輕貌美的娘子,不妨叫她出來替我試鞋,反正是自家的生意嘛,不過是試個鞋子,也沒有什麽損失。”

這話說得如此直白、輕佻,是明晃晃的來挑事的了。

阿元惱怒道:“這位客官,門在那邊,請自便。”

喻明周啧啧有聲:“倒是有幾分骨氣,不過商人嘛,總是重利的。”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來,“二十兩,請你們娘子出來。”

詠雪氣得将拳頭握得緊緊的。

蘇雲落将手指放在唇上,作了噓的口型,同時順手從桌底下取出一根狼牙棒,狼牙棒是上次王大智來過之後才準備的。

喻意一無所獲,照舊又貓着身子,欲悄無聲息地鑽回店堂。

他才冒了個頭,忽而覺得不對勁,轉頭瞧見兩雙靴子,卻是遲了,一根狼牙棒帶着淩厲的風,狠狠地朝他的腦袋揮了過來。

京城的陽春三月,最是美好不過的季節。

因是天子腳下,又是王公大臣貴族聚集之地,繁華的京城每年俱有無數的人才前赴後繼地進京來,更不用說隻憑相貌與一副歌喉,以及妖娆的身段便能稱作花魁才女日新月異了。若說起大儒的名号,喻明周是不識得幾個,但若說起歌舞坊裏的美人,他卻是如數家珍的給你一一道來。

年過十四,父親便使長随,帶他到歌舞坊中開了葷。嘗了男女滋味的喻明周,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得空或不得空就往各個坊裏鑽。盡管母親先後給他房裏塞了幾個通房,但家花哪有野花香,喻明周最愛的,還是坊裏那些膽大包天的歌姬們。她們妖娆的身姿,嬌豔的臉龐,脈脈含情脈脈的美目,使他迷了心智。

那時他便發了誓,若是以後要娶妻,定要娶一個長相豔麗、身材妖娆的。

誰能想到,母親挑來挑去,竟然選中了顧盼甯。

竟然是顧盼甯!

官眷中誰不知曉,顧盼甯是個病秧子,長相清秀便算了,還身無二兩肉,胸前的小饅頭怕是比他的還要小。他這哪裏是娶妻,是娶個排骨精回來供着罷?

顧盼甯也就罷了,以後若不喜她,擡兩房貴妾進門便是。

但喻明周最不能忍的,是顧盼甯的親舅舅于啓冠,整日與他搶歌姬!

還有顧盼甯那小舅子,整日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

喻明周覺着,這輩子他怕不是與舅舅犯沖?

盡管定了親,喻明周還是玩得很愉快。他的祖父官至正五品,雖然是個閑職,并不得官家重用,還并不妨礙他将厚重的期望寄托在喻明周身上。長孫如此聰慧,初下場便得了秀才的功名,着實是喻家之光。

可喻家祖父老糊塗了,退下來閑居在院子裏整日侍弄花草,哪能想得到自己的親孫子時常從書院裏溜出去,到歌舞坊裏混呢?

無人管束的喻明周玩瘋了,直到有一日,他被犯沖的小舅子設計,在與幾個歌姬颠鸾倒鳳的時候,房門竟然塌了下來!更加不敢置信的是,那幾個歌姬中,竟然混進了一個清倌兒!

衛真衛英混進歌舞坊中,将那扇門做了手腳,在喻明周與幾個歌姬雲雨之際,弄塌了房門。

房門轟然倒下的瞬間,落兒的臉一閃而過!

顧聞白猛然醒來,大叫一聲:“落兒!”

旁側的衛英正在撥弄火盆,裏頭照舊烤了幾個香芋頭。見顧聞白猛然支起身子,口喚蘇娘子的小名,不由得歡喜地撲過去:“公子,您醒了?”

顧聞白滞了半響,才認出眼前的壯漢是衛英。是了,十幾年前,衛英還沒有長成如今的模樣,還算是個粗糙的小子。

他的喉嚨幹得冒煙,見旁側備着水,也不管冷熱,便拿過來顧自喝了。

衛英在旁邊興奮不已:“公子,您這一覺睡得可真長哪,從昨兒早上睡到今兒早上,若不是您還有氣息……啊呸,大吉大利!”

竟是睡了那麽長時間。他記得睡之前是握着落兒的手睡的,不過,他竟是有些不敢确定,怕是自己睡糊塗了,夢裏與現實分不清楚。

衛英見狀,總算機靈了一回,解釋道:“蘇娘子昨兒回去了,今兒還沒來。”他沒敢告訴公子,蘇娘子昨兒是奔着收拾于扶陽與賀過燕去的。不過,他新結識的好朋友小戰倒是回來了一趟,告訴他事情全辦妥了。

原來是真的,落兒果真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放開。

七情六欲一恢複,顧聞白便覺得肚子餓了,叫衛英到竈房去煮面來吃。衛英出去不久,衛真便進來了,見顧聞白精神半萎頓,到了喉嚨的話又咽回去。

衛英親自下廚,給公子下了一碗雞絲面。蘇娘子早前差阿元送來一隻老母雞,還送來不少溫補的藥材,昨晚衛英殺了老母雞,簡言便用小爐子炖着雞湯,一晚上香氣四溢,勾得衛香在睡夢裏不停地咂嘴巴呢。

一碗湯下肚,熨平了叫嚣的腸胃,再吃一口雞絲面,咦,面勁道,湯頭鮮美,竟是出自衛英之手?

衛英搓搓手,笑道:“公子教導有方,衛英總算有一樣拿得出手的了。”他才不會說,昨晚他特地又反複練習過。

吃完湯面,顧聞白渾身舒坦,便是連傷口也不大疼了。

他忽而想見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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