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詠雪拿出戥子,稱了十兩銀,又把錢匣子放好。

敷了美顔膏的娘子斜卧在床上,閉着雙眼,呼吸平穩,應是睡着了。詠雪猶豫須臾,将十兩銀用荷包裝了,揣在懷中,悄悄地出去了。

冬日的夜,便是晴天有星子,也黯淡無光。詠雪攏緊襖子,輕手輕腳地将店門開了一扇,正要溜出去,便看到幾個巡邏護衛隊的人正雙眼灼灼地看着她。

倒是忘了,自從鋪子出事之後,李管事便專門雇了護衛隊來守着鋪子。

詠雪朝他們一笑:“幾位大哥,我出去辦些事。”

其中一位叫阿格的,皺一皺眉:“詠雪姑娘,時辰不早了,你一個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你有什麽要緊的事,我陪你去罷。”

橫豎是經過娘子許可的,并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詠雪便坦然應了。

二人很快到了張伯年家中,見到了餘嫂子。

張家破破爛爛的院子裏蕭瑟不已,再加上又在院落了臨時搭了個棚子,放了一口棺材,顯得陰森森的。

餘嫂子見詠雪并不是一個人來,身邊還陪着一個壯漢,接了錢,也不敢吭氣,隻賠着笑,正要将二人送走。

詠雪忽而道:“嬸嬸,我可以給伯年哥上炷香嗎?”

到底是接了詠雪的十兩銀,餘嫂子假意抹了一下淚:“你去罷,伯年定是挂着你的。”

這話倒是說得有些寒碜了。阿格不由得皺一皺眉,看了一眼餘嫂子,卻瞧見餘嫂子臉上一閃而過的得意。

詠雪要給張伯年上香,但餘嫂子壓根沒買,哪來的線香?她頗有些無語,隻得雙手合十,在那口棺材前拜了幾拜,心中默念:“伯年哥,以後你投胎的時候,須得擦亮眼睛,别再投到像這樣的人家……”

餘嫂子得了十兩銀,心滿意足,見詠雪在那裏神色哀傷,心中不由得又琢磨起來:這詠雪看來對兒子的情意可真是厚重,讓她借十兩銀便拿了十兩銀來,看來,是個好拿捏的。早知當初,便不攔着兒子與她一起了……

想起蘇雲落那些貴重的衣裳,餘嫂子又起了心思,若是從詠雪這邊下手……

詠雪與阿格回去了,餘嫂子一人坐在院落裏,望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肚子咕咕噜噜的響了。

再加上一陣寒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起身回了竈房。

竈房裏生着火,煨着雞湯。

餘嫂子掀開蓋子,聞了一下雞湯,自言道:“兒啊,倒不是娘不給你守着,而是自古以來,哪有老母給兒子守靈的道理?”

她說完,舀了一勺雞湯,吹了吹,滿足地喝了下去。

滾熱的湯一下肚,懷中的十兩銀便有些咬手。餘嫂子咬咬牙,将荷包打開,從裏頭掂出兩小塊銀錠,放在外頭,又自言道:“這些該夠了罷?”

她将那兩小塊銀錠藏在另一個竈口的灰燼裏,而後轉身出門,直奔賭場。

她一門心思要賭,竟是不曾發覺,暗夜裏,有一雙眼睛緊緊随着她。

詠雪回得蘇雲落處時,蘇雲落已經洗淨了美顔膏,兀自在暖榻上照舊卷着裘毯睡去了。娘子似是累極,便是連她回來都未曾發覺。詠雪輕輕關了門,折身回到自己的耳房。

娘子待下人不錯,床上的墊被與蓋的被子,俱是新打下的棉絮成的,晚上睡覺的時候暖和極了。且娘子時不時的還要賞些絹花、銀簪子什麽的,是以她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攢下了不少好東西。她打開小小的妝匣,檢視着裏頭的東西,心中卻是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她掀開墊被的一角,往裏摸了摸,摸出一根木簪子。

這根木簪子是伯年哥在得知她被父母賣掉之後,連夜做了送給她的。盡管做工很粗糙,甚至上頭的花紋也不大清晰--伯年哥說那是一隻美麗的蝴蝶。

她在燈下凝視着那模糊的蝴蝶,輕歎一聲,俱說蝴蝶如花,美麗不過一瞬,沒想到伯年哥的生命竟然也這般短暫!

唏噓完畢,她照舊又将木簪子放回原處。與此同時,還多了一顆金锞子。

耳房裏的燈滅了不久,蘇雲落便披衣起身,靜靜地等待着。

夜深寒冷,她的腳擱在湯婆子上,仍舊感覺到冷冰冰的。

自己這寒症,怕是越來越嚴重了。她伸手揉了揉,卻是隔靴撓癢,無濟于事。罷,反正又不是第一日了。假若不冷,她反而還不習慣了呢。

要等的人還沒來,她無聊之下,想鋪紙研墨,練一練字,卻又怕驚動詠雪,到底是沒動作。

不如看看書罷。之前李遙來時,給她帶了不少話本子,都還沒看幾本呢。

書就在暖榻上的小杌子上,疊了幾本。她從上頭取了一本,倚着靠枕,開始看了起來。話本子是新出的,講的是京城裏一個世家少年外出遊玩,不落俗套地認識了一位天真活潑的鄉野姑娘,從此便有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蘇雲落看到那世家少年将姑娘扶起,一雙手籠着姑娘瘦削的肩膀時,忽而便分了神,想到了某個人的手。

如衛香所說的那樣,他的手,倒是纖長十分,骨節分明,許是久握狼毫,在骨節處略略有些陳年舊繭。

若說好看,也不能算好看,但倒還過得去。握着的時候,一開始是冷冰冰的,握久了竟也暖和……

嗤,她竟在想什麽呢!蘇雲落趕緊搖搖頭,聚精會神看回話本子。

天真無邪的姑娘不慎被壞人逼落水中,世家少年恰好路過,飛身下水,将姑娘救起……二人又不落俗套地在無人的小屋中脫衣烘衫,姑娘不小心地瞧見了少年裸着的半身,羞紅了臉……

她記得,顧聞白的身材,還蠻好的……寬肩窄腰,胸前是贲起的肌肉……

啊!!!她爲什麽要看這樣的話本子,爲什麽要想起顧聞白!

蘇雲落将話本子合起,扔在一旁,兩頰紅得似發熱。

果然夜深人靜的時候便會胡思亂想!

她将一顆心按了又按,還沒平靜下來,外頭就咕咕地叫了兩聲。

來了。

蘇雲落捋一捋頭發,鎮定自若地将支摘窗打開。

一開窗,寒風便争先恐後地刮進來。若是以往,她定然是覺得冷,但如今,卻是覺得這股寒風吹得正巧。

外頭多了一個人。月下一張清秀小臉,可不正是小戰。

小戰笑嘻嘻的:“東家。”

蘇雲落道:“如何?”

“那尤雙雙道,她是習得一手好鞭子,因爲喜歡養年輕的男人,是以十分缺錢,才投到黃三手下,替她辦事。黃三許諾,替她殺一個人便得五百兩。這幾年她攏共幫黃三殺了七八個人,不過她大手大腳,是以得的錢都花光了。”

誰要聽這個。蘇雲落不由得蹙了蹙眉。小戰什麽都好,就是和李遙一樣,十分八卦。

“其他的呢?”

“那尤雙雙說了,其實她還替黃盛福辦事,黃盛福給的價錢更高,每殺一人得一千兩。不過,黃盛福的生意,不容易做。幾年才殺了兩個,俱是有身份的。”

“有身份的?”蘇雲落眉頭蹙得更甚,按照祖母的吩咐,她們是要遠離那種有身份的人的,不能輕易招惹。

小戰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聽說,兩年前從京城下來巡視的一個挺大的官,被尤雙雙鞭死了。”

蘇雲落作了一個暫停的手勢:“假如黃家就此安分,我們自不必深究下去。”

小戰應下:“東家還有何吩咐?”

蘇雲落頓了頓,道:“将尤雙雙處理好。”

“那是自然。”小戰點頭,雙眼灼灼地看着她,“東家還有何吩咐?”

這小戰,是唯恐天下不亂罷?蘇雲落嘴角扯了扯:“無事了。”

小戰眨眨眼:“東家,不用去顧哥哥家盯着嗎?”

蘇雲落睨着他:“你既然得空,那便日日夜夜盯着罷。不過,若是去吃飯,可是要扣月錢的。”

東家心腸也太黑了!明明東家與那顧書生兩情相悅,怎地還口是心非呢?他在梁上的時候,看得可清楚了,東家握着人家顧哥哥的手,沒舍得放呢。唉,沒事做的日子可快要發黴了。小戰哀聲歎息地離開了。

蘇雲落将支摘窗關好,撫了撫被寒風吹得冷冰冰的臉,啐了自己一下。

方才她差些就要叫小戰去盯着顧聞白了。

不過,發生了尤雙雙爬窗的事,他那兩個憨憨的護衛,應該會提起警惕罷。她攏了裘毯,才躺下,腦裏又蕩出顧聞白那雙灼灼的眼睛來。

哎!明明受了重傷,便該躺着好好養傷,怎地還能想撩她呢?

終是輾轉難眠,蘇雲落瞪着一雙眼兒,氣呼呼地想道,方才敷的美顔膏,竟是白敷了。臭不要臉的顧聞白,明兒她爬得起來,定要去罵他。

有了主意,困意竟漸漸濃了,須臾便沉沉睡去。

若是旁人在側,定然發覺,她白嫩的臉上,似是綴了笑意的漩渦兒。

衛英站在自家公子不遠的地兒,不敢吭聲。方才他勤快地将桌上的碗羹收拾了,拿去洗個幹幹淨淨,回頭就被公子瞪上了。

話說,公子受了那麽重的傷,怎地還這般精神呢?他去撿藥的時候沈大夫可說了,那藥亦有安神的功效,按道理,吃了藥的公子,此時應該沉沉地睡着,而不是雙眼灼灼地盯着他,卻又不說話,怪瘆人的。

顧聞白快要被衛英氣壞了。那碗羹是落兒喂他吃水的,她使過的,上頭沒準兒還留着她柔夷的香味呢!這衛英,不聲不響的就拿去洗了!往日裏怎地沒這般勤快?還有,明明都瞧見落兒在替他系帶子,正是歲月靜好,他幸福非常的時刻,這衛英怎地就闖進來了呢!當時他記得清清楚楚,落兒站在他面前,一雙如玉般瓷白的手捉了他衣衫的系帶,正十分認真地系着。那一瞬,他看到她烏黑的頭發被柔順地梳成好看的發髻,上頭插着兩根精緻的累絲嵌紅寶石的钗子。甚至乎,他還聞到了她茉莉花頭油的香味。順着她飽滿的額頭看下去,她的眼睫毛微微垂着,小巧的鼻子下是粉嫩的朱唇,誘着他那顆怦怦直跳的心。她的耳鬓邊,似是用了像熟透的柿子般的顔色,豔紅中帶着飽滿……

他記得,她的呼吸聲,一下又一下,急促的,像是害羞……

他爲了她出頭,終是讓她感動了……不然也不會幫他披衣,還幫他系衣帶!要知道,他那時候,還***着上身……

等等,落兒竟是這般大膽的人兒嗎?他當時沒穿上衣,她竟然能看着他,鎮定自若地幫他系帶子?!

難不成……顧聞白低頭看着自己的胸膛,浮起一個疑問:落兒對他的身體,很是不屑一顧嗎?

衛英正等着挨罵呢,卻見自家公子盯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沉重。

公子這是,傷口疼嗎?

衛英關心公子,急忙問道:“公子,可是傷口疼?”

顧聞白将目光收回:“你得空便去伯年家,幫着他的娘親将他的後事辦妥當了。該出的銀錢,且由我們出。”

衛英很是不忿:“公子,那張伯年污蔑你,又在我們這兒飲毒自盡,他娘又那般的……”

“衛英。”顧聞白隻淡淡地喚了他一聲。

罷了,到底曾是公子那般看重的學生。衛英隻得應下。其實他沒告訴公子,今日他還将那餘嫂子罵了一通,盡然那餘嫂子是個油鹽不進的,隻一徑認爲是公子與蘇娘子聯手逼死了張伯年。呿,他家公子是那般的風清月朗,性情高貴,一心培養張伯年,如今反倒落了個殺人兇手的下場,可真是世風日下,人心叵測啊!

吩咐完衛英,顧聞白又讓衛英叫衛真進來。

衛英可是聽說了,衛真将公子與蘇娘子的定情信物--紗衣給燒了。是以他去叫衛真時,充滿了同情:“大哥,你且保重。”

衛真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快步進了房。

顧聞白仍舊盯着自己的胸口,表情沉重。落兒,竟然嫌棄他的身材!

見衛真進來,他清了清嗓子:“可調查清楚了?”

衛真點頭:“那劉壯說了,那餘氏,是被黃三設了個局,用張伯年做抵押。那張伯年不像他娘,約是羞愧之下,便用了如此決絕的方式。”倒是個烈性的書生。

顧聞白歎了一聲。

張伯年,可惜了。若是他向他開口,又怎會走到那個地步?

但,終歸是自己對張伯年關心不夠,才導緻如此的局面。

當然了,還有那該死的黃三。

他斂了眼:“繼續盯着黃家,待人來了,便開始動手。”

這一次,他定要争一回氣,别叫落兒在心中看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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