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沈大夫取出一把看起來不甚鋒利的刀,用滾水洗了,再在燈上烤了烤,便要去割顧聞白傷口裏的爛肉。刀到半空,忽而停住,朝衛英看了一眼:“尋一塊巾子,将他的嘴塞了。”

咦?衛英哪有那個膽子。

沈大夫不耐煩:“割肉會很痛,我怕顧老師忍不住大叫。”病人一叫,便會影響他下刀的心情。

衛英隻得看向公子。

顧聞白哪會讓一塊巾子塞在嘴中影響自己的形象,當即虛弱道:“我會忍住的。”

“最好如此。”沈大夫話不多說,手起刀落,利落地割了一刀。

果然……很痛。

顧聞白強忍着,牙關緊咬,冷汗從鬓邊落下。

“很好。”沈大夫擡眼瞧一瞧顧聞白,又是一刀。

顧聞白的眼裏,不由得含了半汪秋水,欲掉不掉,看上去可憐極了。

衛英與衛真不忍地轉過頭去。公子這副模樣,萬萬不能被别人瞧見了。

沈大夫繼續動作,屋中落針可聞。

忽而傳來輕輕叩門的聲音,簡言在外面叫:“真哥,真哥。”

衛真輕手輕腳地開了一道縫。

簡言牽着衛香在外頭:“真哥,門外來了一位客人,說是奉他東家之命,來送謝禮與公子。”

“謝禮?”衛真不解。

顧聞白雖痛,但耳力極好,聞言頓時急朝衛真道:“快去看看是不是阿元。”衛真應下,正要走,忽而又被顧聞白叫停,“不對,我因何受傷并無人知曉,落兒怎會派人送謝禮來。”

衛真:“……”到底旁觀者清,他還存了幾分理智,“簡言,那人可有說他是誰?”

“是蘇家鞋襪鋪的李管事。”簡言自然記得李管事的。溫和俊秀的李遙,與自家公子不相上下。既然是蘇家鞋襪鋪的李管事,那自家公子心悅蘇娘子,她禮遇一下李管事應該沒關系罷。

顧聞白激動得要掙紮起來:“那厮來作甚,莫不是要看我笑話?不見!”話音剛落,胸口忽而一陣吃痛。沈大夫一臉無奈:“顧老師,刀劍無眼,莫要掙紮。”他手上的刀,卻是插入不該插的地方。

這回顧聞白生生忍住了,萬萬不能叫那李遙看到自己這般狼狽的模樣。隻是,他果真是奉落兒的命令來送謝禮的?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風,他假裝優雅地躺好來:“衛真,告訴簡言,謝禮收下,人就不用進來了。”

簡言:“……方才他說外頭天極冷,又帶着許多禮物,是以我便讓他進廳堂中歇着了。”李管事一進來便從口袋裏掏了一把糖果與衛香吃,又誇贊衛香養得好。做母親哪有不歡喜别人誇贊自己孩子的,反正将來遲早是一家人,簡言當下便心向了李管事幾分。至于是因着何事來謝禮,她壓根沒有問。

既然人是簡言放進來的,顧聞白倒是不好說什麽了。

衛真夾在其中,窺了又窺自家公子的臉色,差點摸不着公子是如何想的了,他猶豫了一會才道:“公子,要不屬下且去招呼一下李管事?這禮尚往來,以後咱們也好回禮。”

卻見公子臉色稍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衛真便推門出去了。

正在照舊割肉的沈大夫忽而狐疑地停手,将刀子擱在一旁,伸手切脈,須臾後狐疑道:“顧老師可是患有心疾,脈搏竟然跳得這般快?”

顧聞白臉色越發紅得可疑,卻淡淡道:“約是太疼了。”

“老夫早就說了,還是往嘴裏塞塊巾子的好……咦?”沈大夫沒說完,隻見顧聞白唇邊綻着淡淡笑容,人卻已經是昏了過去。

外頭會客廳中,卻是一派其樂融融。

李遙照舊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姿态優雅地坐在太師椅上,一本正經道:“此前鄙人因私事不在鎮上,如今回來聽聞顧老師對我們東家頗爲關照,是以鄙人備了一些薄禮,聊表謝意。”

衛真簡言夫妻雖然知曉自家公子心悅蘇娘子,卻也不清楚之前到底發生了何事,既然李遙如此說了,便隻能含糊道:“李管事太客氣了。”

衛香睜着她那雙小圓眼看李遙:“叔叔,小香以後都可以去找詠雪姐姐梳頭發嗎?”

李遙摸摸衛香的頭,笑道:“小香如此可愛,詠雪姐姐定然是樂意給小香梳頭的。”

簡言便适時羞愧道:“隻怪我這當娘的,手藝不好,倒是麻煩詠雪姑娘了。”她轉向衛真,“以後須得好好酬謝蘇掌櫃一番。”

衛真哪有不懂的,連忙應道:“自然要得的。李管事,請喝茶。”

三人心照不宣地喝着茶。

一盞茶沒喝完,衛英似一團風闖進來:“大哥,大哥,不好了,公子疼暈過去了。”

李遙起身,适時道:“既如此,那鄙人便先告辭了。對了,鄙人帶來的禮盒中,有一些溫補的藥物,希望顧老師能用得上。”

自家主子昏過去,倒是不好教人還留在家中作客。三人送走李遙,衛真瞪了衛英一眼:“在李管事面前,你怎可以說公子是疼暈過去了?”這下可好,若是李管事回去在蘇掌櫃面前多嘴二句,道自家公子身子弱,那還得了。

衛英一臉莫名:“公子的确是疼暈過去了呀。對了,沈大夫讓我到回春堂抓些藥,煎與公子吃。”

衛真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那你快去。”

衛英無辜至極:“大哥,你支些錢與我去抓藥。”公子使的不是苦肉計嗎?若不讓李管事知曉公子情況不好,蘇娘子又怎麽知曉公子不好呢?他可真真是操碎了心。

衛英自去抓藥,衛真照舊回去照料公子,簡言則挺着肚子,整理李遙帶來的禮品。

衛香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跟在簡言身旁有樣學樣地點數。李遙帶來的大多數是用木匣子裝的藥物,說不上極名貴,有些卻是難尋的。

衛香的小胖手指着一個與衆不同的竹筒,好奇地問:“娘,這是什麽?”

簡言也十分好奇,她拔開塞子,從裏面取出一卷紙來。她展開,卻是一幅寒風臘梅圖,上頭還有寥寥數字。

衛香不識字,隻懂看熱鬧。瞧見粉粉嫩嫩的花兒熱熱鬧鬧地開滿枝頭,便驚呼道:“好漂亮的花兒!”

簡言笑着将畫卷起來,重新裝進去,交到衛香手上:“小香,将這幅畫交給你爹爹。你與他說,畫很緊要。”

“好!”衛香最樂意跑腿了。當下接了竹筒,小短腿癫癫地跑向顧叔叔的房間。

顧聞白既然疼暈過去,沈大夫便加快速度,将爛肉刮掉,重新撒上他帶來的金瘡藥,再用幹淨的棉布包裹着。末了,沈大夫端詳了顧聞白臉色,又切了切脈,道:“顧老師的身體比旁人強健,隻要喝上幾副藥,高熱便會退去。不過,胸口上的新肉長出來還須得一些時候,怕是要将養上二三個月。每隔兩日我便過來替他換藥,若我沒空,便會派醫館的學徒過來的。”

最後殷切叮囑:“傷口千萬别沾水,可以用溫水替他擦拭其他地方。”

衛真一愣,公子是最愛幹淨的了,隻用溫水擦拭身子……他不敢往下想。

沈大夫洗淨小刀,裝進皮囊,白淨的雙手洗淨,朝衛真道:“診金與藥錢,還有刮肉,共計二十五兩。”

頓了一下又道:“以後換藥的錢另計。”

衛真:“……”若是沈大夫做起生意來,怕是不可小觑。

送走沈大夫,衛英才抓得藥回,放在藥罐裏用三碗水煎着。兩兄弟守着自家公子,一時無語。

顧聞白安靜地沉睡着,燒得通紅的面容倒不見痛苦。

衛英探探公子的額頭:“公子會不會燒壞腦子罷。”

衛真瞪他一眼:“休要胡說。”自己的這個弟弟,人雖好,但有時候時常缺根筋似的。長兄如父,衛真頭痛極了。

衛香伸頭進來:“爹爹,小香可以進來嗎?”

衛真慈愛道:“小香進來不可吵到公子。”

衛香點點頭,抱着竹筒乖巧地走進來:“爹爹,這是娘親吩咐小香,要交到爹爹手上的。”衛真接過竹筒前,不由自主地又剮了衛英一眼。衛英自然無覺察,他正忙着将藥罐裏的藥倒出來,預備給公子灌下去。

衛真将竹筒放在一旁,接過藥碗,略略放涼,用調羹舀了,欲灌進公子嘴中。誰料,藥汁卻如數流出來。

衛香歪着頭:“顧叔叔好不乖,怕吃藥。”

衛真手忙腳亂用幹淨的帕子拭去藥汁,不得不瞪了自家女兒一眼:“小香休要胡說。”雖然公子的确不愛吃藥,但在一個小姑娘面前,即便是昏迷,也不能失了面子。

衛香記得娘親說的話,又将爹爹放在一旁的竹筒抱過來:“爹爹,娘親說這幅畫很重要。”

衛真手忙腳亂,哪來的心情欣賞别人的丹青,又将衛香哄到一旁:“小香乖,别來搗亂。”衛香卻不依不撓,自己将畫倒出來,小胖手拉着,硬要爹爹看:“爹爹,好漂亮的花。”

衛真手上捧着藥碗,哭笑不得,用手肘将衛香架到一旁:“小香乖……”話音未落,藥碗一歪,撒在畫上。

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衛英趕緊将畫救出來:“若是哪個大家畫的,還能賣不少錢呢,弄髒了可怎麽好?”他尋到落款處,眯着眼,看着那私印:“蘇雲落……蘇雲落……蘇娘子!糟了糟了,若是公子醒來,非得把你們撕了不可!”

衛香嘟着嘴:“是爹爹的錯!”

衛真讪笑一聲,示意衛英趕緊将畫藏起來,最好能毀屍滅迹。

衛香小眼睛滴溜溜的轉:“顧叔叔您醒了?”

可不,顧聞白正半睜着雙眼,昏昏沉沉地盯着衛英手上的畫。

衛英腦子一抽,忽而脫口而出:“公子,您這是不是垂死病中,忽聞喜訊,掙紮而起……”

“滾。”衛英得到的,仍舊是自家公子分外熟悉的命令。衛英自然不滾,他将畫拿着,哄顧聞白:“公子,您若将藥吃了,我便把畫給您。”

衛英果然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威脅公子。

顧聞白費力地看了一眼衛英,眼珠轉向衛真:“藥。”

這廂顧公子吃下藥衆人皆大歡喜,那廂李遙進得起居室,仍舊在屏風後頭站着:“東家,顧老師,怕是不行了……那回春堂的沈大夫,可算是靈石鎮上醫術最好的大夫了,竟然束手無策……”

蘇雲落捧着一本書看着,頭都不擡:“他與我非親非故,不行了與我有何幹?”

李遙悠悠道:“顧老師病危,自是與東家無關。我方才回來時,發覺今日天氣晴好,東家久居家中,可要出去散散心?”

蘇雲落也不緊不慢:“李管事可是忘了,我的腳腫得似饅頭?”

李遙恍然大悟:“卻是忘了那日東家腳崴了,是顧老師将東家抱到車上的。”

蘇雲落将書放下,有些不快:“李遙,夠了。你到底想說些什麽?三句話不離顧聞白,你又不是那亂點鴛鴦譜的紅娘。”

站在一旁的詠雪聞言,不由得偷偷捂嘴笑了一下。若是李管事做起紅娘來,估計那些議親的姑娘俱是先看上李管事了。

李遙歎了一口氣,最後卻什麽都沒說,朝屋中揖了個禮,悄悄退下去了。

蘇雲落又将書捧起來,看了兩眼。

終是沒能看下去,她放下書,吩咐詠雪:“你自去悄悄尋回春堂的沈大夫,給他一些銀錢,打探一下顧聞白的病情。記住,千萬别讓李管事瞧見了。”

詠雪應下,拎了一個小籃子,戴上風帽,裹得嚴嚴實實的出去了。走過店堂,李管事正坐在太師椅上吃茶,她走過去時,心跳不由得快了幾分。李遙卻隻瞧她一眼,溫和笑道:“詠雪,外頭的雪尚未化完,你且小心些。”

詠雪快快應了,一顆心怦怦跳着出去了。

李遙吃了一口熱茶,自言道:“女人心,果然深不可測。”

一錠嶄新的紋銀放在沈大夫面前,沈大夫擡眼看着眼前的人。三角眼露出一點狡猾的眼白來,身上的衣衫料子倒是名貴。

沈大夫不動聲色:“你是看病?”

那人笑吟吟道:“沈大夫今兒不是去給顧老師看診了?顧老師乃是我多年故友,這點錢,是我先給他墊付的藥錢。您也曉得,顧老師甚是清苦,卻又有一身傲骨,生病了定是不肯用好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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