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詠雪尖叫起來。

“衛英!”顧聞白沉聲喊道。

心中藏着一股氣的衛英終于尋到了出氣口,他身似梭箭,猛地朝那黑影沖去:“賊人,哪裏逃!”

那黑影自然是不理他,埋頭直奔牆下,伸手往牆上一抓,便要擡腿爬牆!

“若是叫你逃了我便叫你爺爺!”衛英吼着飛奔過去,擡起腳踹在那人腰上。那人慘叫一聲,身子貼在牆上不動了。

“抓活的。”顧聞白冷冷道。他定要讓他生不如死,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闖入落兒的香閨!

衛英一抽腰帶,作了繩索,将那人雙手一掰,捆起來。那人慘叫連連,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顧聞白抱着蘇雲落才踏進屋中,便差些被絆倒。詠雪忙道:“顧老師,讓我來點燈。”

詠雪到底熟悉屋中擺設,她小心翼翼繞過地上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東西,摸到一根蠟燭,點燃。燭光一亮,她頓時大吃一驚。隻見屋中被翻得狼藉一片,娘子素日裏坐的暖榻上擺放的裘毯被扔在地上,裘毯上頭倒扣着茶壺,毯子不知還能不能用。

顧聞白隻掃了一眼,吩咐詠雪:“快快去尋能用的毯子或者厚些的衣衫,而後燒一壺熱水來。”他說着,邊将蘇雲落輕輕放在榻上。她仍舊昏迷着,渾身仍舊似一塊冰般的冷。

詠雪應下,将蠟燭放在高處,急急撲到籠櫃前。她打開其中一個籠櫃,卻是吃了一驚。裏頭裝着的裘衣竟是不見了!她怔了怔,去開另一個籠櫃,幸得裏頭還裝着一件小些的裘毯。

顧聞白将裘毯裹在蘇雲落身上,他望着她凍得發青的唇,那雙平日裏藏着一絲嘲諷的眼睛緊緊閉着,不由得歎息一聲,而後半倚在榻邊,将蘇雲落輕輕摟進懷中。

詠雪張口,想要說非禮不合,但到底張了張口,沒有說話。情況緊急,顧老師應是擔憂娘子身體才做出這般舉動。

她又尋到了兩根蠟燭點燃,屋中漸漸明亮起來。幸得那賊人沒有将火盆踢翻,她尋到火鉗,撥撥火盆,幾粒火星冒了出來。

漸漸地,屋中終于暖和起來。

一碗水被晾至溫熱,送到顧聞白身旁的小杌子上。顧聞白取了木勺,舀了水,企圖輕輕灌進蘇雲落嘴中。

然而,佳人并不合作,緊抿的唇瓣一扭,臻首便轉向他的胸膛,而後輕輕地蹭了蹭,不動了。

嘭,嘭,嘭。

顧聞白覺得自己平靜了二十四年的心,有如煮開的沸水一般翻滾起來。

熱,熱,熱!

明明懷中抱着像一塊冰似的她,他還能覺着如火般炙熱。她的腦袋緊緊靠在他的懷中,他還可以聞到她頭油的味道--是桂花。她有些瘦,整個人靠進他懷中,仍舊輕得讓人心疼。方才他抱着她的時候,便已經知曉。明明每日都能吃到辛嫂子做的飯菜,怎地還這般瘦?他輕輕地,悄悄地低下頭,卻隻看見她光潔的額頭,以及太陽穴附近的一顆紅痘。

看着那顆紅痘,他竟然笑了,心道她果然是脾氣暴躁。

詠雪端着一盆熱水進來時,便看到素日裏神色平靜的顧老師正對着自家娘子癡癡笑着,隻差沒流上幾道口水。

她臉一紅,咳了一聲。

顧聞白擡頭看她:“你可是受了風寒?”

詠雪忙道:“沒有的事。隻是,顧老師,娘子到底是怎麽了?”方才在外頭她可是聽得清楚,娘子說是顧老師害了她。

呃,那顧老師是不是不應該留在這裏罷?詠雪不安地想。

顧聞白沒有回答她,他低頭,大手握住蘇雲落的手,感覺她冷冰冰的手似是慢慢回暖,方道:“應是不礙事。”這句話卻亦是安慰自己。到了此時,他的擔憂才漸漸散去。她昏迷前的那句話,可是将自己吓得魂飛魄散。

外頭兵兵作響,衛英将那人用繩子挂在門闆上,脫了他的鞋子,在他的腳下點了一根蠟燭,慢慢烤着他的腳。衛英問那人:“舒服嗎?”

那人方才被衛英狠狠地踹了一腳腰,早就疼得臉色青白,如今又被挂在門闆上,腳底下被火烤着,隻能嘶聲求饒:“好漢饒命。”他三四十的年紀,臉上的胡須刮得精光,一雙三角眼疼得直皺成直線,難看得要緊。

“饒命可以,将你今晚的罪行一一交待了。”衛英舉着一根蠟燭,惡狠狠道。

“嘶,嘶,我,我,是路過這兒,見這家娘子穿的裘衣很值錢,便趁着沒人,翻牆嘶,嘶,進來嘶。”

在一旁的阿元道:“不對,你既是偷東西的,爲何要将三子殺死,還把它的血灑在大門處?”

那人又嘶嘶兩聲,才道:“三子是誰?我可沒有殺人。”幸好那底下的蠟燭燃得短了些,沒那麽疼了。

衛英忽而聞了聞,嫌棄道:“好臭,你平日定是沒洗腳。”他說完,擡腳往竈房裏去。阿元正疑惑,隻見衛英拿了一個小陶罐出來,一臉正經道:“他的腳太臭了,怕熏着主子們。”而後,他揭開小陶罐的蓋子,用小勺子将裏頭的麻椒粉舀出來,十分均勻地撒在那人的雙腳上。

阿元與那人:“……”

撒完麻椒粉,衛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掏出一根比方才更粗更長的蠟燭。

他拿眼睨那人:“這幾日兩座院子皆是人來人往,我們不過出去片刻,你竟然窺得無人在家,可見你是專門盯上我們的。若是再不說實話,我便一片一片地割了你的腳,喂進你口中。”

阿元倒抽一口氣,沒想到衛英竟然是這樣的人!

那人嘶嘶直叫:“我不過是偷了些東西,你竟然想着對我動刑,我要報官!”

喲,還是個懂行的。

衛英二話不說,又鑽進竈房,從裏頭取了一把菜刀出來。

那人咬着牙,喘着粗氣,三角眼惡狠狠地盯着衛英。

衛英拿着菜刀,走到那人跟前,比劃了一下,轉頭問阿元:“你可在靈石鎮上見過這人?”

阿元搖搖頭。靈石鎮雖小,但他眼熟的隻有這條街上的商戶。

“我也沒見過。”衛英說着,蹲下身,将菜刀在那人腳上比劃來比劃去。他自言道,“不知這裏是否好割一些……”

菜刀有意無意的劃過那人的腳。

“我說,我說!”那人終于崩潰,“好漢饒命,我叫劉二壯,是黃三姑娘叫我來吓唬吓唬這小寡婦的。”

衛英沉了臉,用刀背拍拍他的腳:“嗯?”小寡婦也是能亂喊的嗎?

劉二壯不明所以,隻嘶嘶叫道:“我見你們全都出門了,便翻牆進來,那狗不識好歹,竟然吠叫,我便将它殺了,将血淋在門頭上。方才那小哥進來,其實我還在屋裏,我見這小寡婦甚多裘衣與首飾,便起了貪念,摟了大半扔在那邊的牆下。我估計着這小寡婦還甚多錢财,又摸進來搜尋,本想隻等你們一走,便通通拿去賣掉。”

誰料這群人在外頭吱吱歪歪的不走,反而還殺了個回馬槍。

他一口一個小寡婦,衛英聽得頭皮發麻,見他說得差不多了,便擡手狠狠地擊了一下他的脖子。

劉二壯昏了過去。

阿元走過來,狠狠地踢了劉二壯一腳,吐了一口唾沫:“人渣!”

衛英安慰他:“埋三子的時候,讓他磕幾個頭,喊幾聲爺爺。”

阿元:“……也好。”

在裏頭抱着蘇雲落的顧聞白一字不漏地聽完了外頭的對話,盡管對衛英沒能阻止劉二壯口口聲聲的叫小寡婦頗有意見,差些想到竈房裏尋些炭灰,塞進那劉二壯的口中,好叫他惡心惡心。但最後他還是按捺住了,問詠雪:“那黃三是怎麽回事?”

詠雪用火鉗撥着火炭,将黃三那些叫嚣的話語說了一遍,又将柳芽兒來店中與娘子商量的事也學了一遍。

顧聞白聽完,覺着這回應是那黃三想插手女子學堂,是以才來滋事。這黃三,還真是個禍害!竟然似一個缺乏管教的惡小孩,看見什麽便要什麽!

隻是,他望着懷中佳人,不由得歎了一聲,落兒如此倔犟,不畏惡霸,倒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以後須得叫衛真多尋些可靠的人做護衛才行……不過,可靠的護衛每個月的月銀不菲,自己原來又并不在意錢财,是以竟沒有攢下多少私房。

火盆中的火炭熊熊地燒着,窗外的夜色越發的濃。外頭已經打過三更了,顧聞白維持着同一個姿勢,抱着蘇雲落,源源不斷将熱氣傳給她。他看着蘇雲落的俏臉,一邊在腦中想着,該如何用手上有限的産業,生出更多的銀錢來。

詠雪識趣地,默默地收拾着屋子,不敢發出一丁點響動來。

顧聞白正想着,是不是将衛英派到苦寒一些的地方去開拓産業,忽而見懷中佳人濃長的眼睫毛似蝴蝶般動了動,雙眼緩緩睜開,帶着一點兒水光,迷迷朦朦地看着他。

太好了!落兒終于醒了!

他激動不已,朝着蘇雲落露出一個自認爲分外暖心的笑容,正要開口問她還冷不冷。卻見佳人擡起手,吃奶般用力的朝他的臉頰扇了上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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