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這體貼入微的聲音,在顧聞白逃離京都前,是他最厭惡的聲音。已經有足足四年不曾聽過了,如今猛然聽來,還是一樣的虛僞,讓人惡心。

他腳步輕輕一滞,像是不曾聽到一般,長腿又繼續向前邁去。

衛英多事,偷偷瞄了一眼。隻見一個穿着黑裘的男子站在煙霧缭繞的蒸籠旁,正含笑看着他們。那細眉鳳眼,可不就是最最讨厭的表公子,于扶陽。

沒想到冤家路窄,在離京都上千裏遠的一個不知名小鎮上,竟然能遇上這個陰魂不散的讨人厭。

顧聞白腳程越快,那于扶陽也不着急,隻悠悠道:“四年不見,四表弟見着嫡親的表哥,竟然如碩鼠一般溜走。若是姑母得知,不知要多傷心。”

那頭卻是人影漸遠,沒入黑暗中不見了。

早食店内,另一個人搖着紙扇,坐在長凳上,一邊夾着肉包子送進進口中,一邊道:“于公子還是積些德罷,這表公子次次見了你猶如老鼠見貓,你别玩得太過火了。”

于扶陽搖搖頭:“這四表弟,越發的不像樣。”他走至那人身旁,正要坐下,忽而店家走過來,将桌上那籠包子端起,皺着眉道:“對不起,我不賣與你們了。”

兩人有些愕然。

卻聽店家厭惡道:“顧老師是我家孫子的恩師,你們竟如此不尊重顧老師,我不賣與你們。快走,快走!”

于扶陽聞言卻是笑了,他撫掌道:“有趣有趣,沒成想四表弟在這窮鄉僻壤還有幾分名氣……”

店家聞言更是怒氣沖沖:“你們兩個外鄉人,勿要自大。”說着拿起擀面杖,要趕兩人。

搖紙扇的那人一邊躲,一邊哈哈大笑:“總算找到些樂趣了。”

于扶陽躲過擀面杖,忙忙走到街上:“身爲表哥,怎麽能叫表弟比下去。”

搖紙扇的眉毛一挑:“于公子是想……”

于扶陽隻笑不語。

兩人上了馬車,預備回黃家歇一歇。車輪才轉動,忽而嘎吱一聲,右邊的車廂往下一沉,兩人身子一傾,差點沒擠作一堆。

于扶陽正要發脾氣,忽而車窗被人刺啦一聲拉開,一個黑黑的腦袋伸進來,翁聲翁氣地說:“表公子,這是我們三公子給您的見面禮。”

那人說完,又迅速将腦袋抽出,一拉車窗,隻留給于扶陽兩人一股趁機飄進來的冷嗖嗖的空氣。

于扶陽氣急敗壞:“衛英你這賤奴,敢以下犯上!”

然而風聲呼呼,哪裏還有回應?

衛英一邊跑,一邊笑,這口生生被壓抑了二十來年的氣,總算出了一些。然回到公子身邊,他收斂笑容,恭敬道:“公子,見面禮已送到。”

顧聞白背着手,遙遙看着遠處逐漸亮起的點點燈火,沒有出聲。

往事呼嘯而來,激蕩着他的心緒。縱然脫離那種生活幾年了,仍舊難以舒緩。他閉上眼,靜靜地讓雪花拂在面上。

于扶陽……是他嫡親外祖家舅舅的兒子,亦是他母親于嘉音的心尖子。他的外祖生了四個女兒才得了舅舅于啓冠,四個姐姐對小舅子俱是十分的寵愛。這于啓冠是于家的獨苗,又得四位姐姐寵溺,性子纨绔,最愛與丫鬟們打打鬧鬧。這一打鬧,年僅十四便将一個丫鬟的肚子給鬧大了。于啓冠倒也不在乎什麽庶子嫡子的,他纏了幾日自己的母親,又叫來四位姐姐來當說客,便将那丫鬟正式娶過門,做了妻子。

那丫鬟便是顧聞白的舅母丁微晴。舅母丁微晴本沒有姓,是于家從外頭買進來的丫鬟,原名叫做阿桑的。阿桑顔色長得好,雖然是賣身丫鬟,嘴兒卻甜,被于母挑中作了通房的人選。既要做于家的媳婦,阿桑的身份便不能是賣身丫鬟。四位姐姐想了想,花費了不少功夫,讓大姐于嘉善的弟妹娘家丁家認了幹女兒,起了丁微晴的名字。

丁微晴懷胎十月,得了于扶陽。

說來亦怪,于扶陽出生後,四位姐姐竟然紛紛有孕,翌年依次誕下四位小公子。四位姐姐成婚後,俱是生的女兒,在娘家正有些擡不起頭。如今人人得子,大喜過望,俱說是于扶陽是貴人。尤其是顧聞白的母親于嘉音,她明明是長媳,但入門十年才得了一個女兒。二房卻得了兩個嫡子,那顧老太亦是個眼珠裏重男輕女的,竟然将中饋交與二房,氣得于嘉音整日在房中咬手帕。

這下顧聞白出生,她才理直氣壯将中饋之權要回來。

說來也可笑,明明這是一件很機緣巧合的事情,即便是于嘉音的其他姐妹,在感激了數月于扶陽後,俱将注意力轉移到自己的兒子身上,精心培養自己的兒子。但于嘉音是個例外,她對待于扶陽簡直是走火入魔般的好。每月裏源源不斷送禮物給于扶陽便罷了,還要将于扶陽接到家中小住。

舅媽丁微晴本就出身貧寒,沒什麽錢,見于嘉音對自己的兒子非常上心,自然是十分樂意。再加上又生了老二,懷着老三,對于扶陽也照顧不上。自己的婆母年紀又大了,人還小氣,如今有個冤大頭,還恨不得于扶陽在顧家長住。

于扶陽在顧家住着,便是顧聞白噩夢的開始。

舅舅于啓冠得于扶陽時,還是個貪玩的孩子,哪裏懂什麽家教。他向來是個混不吝的,竟然帶着于扶陽日日上街混日子,是以于扶陽雖然才四五歲,骨子裏早就藏了不少壞主意。而這些壞主意,他通通使在嫡親表弟顧聞白身上。

于嘉音愚鈍,每當顧聞白被于扶陽欺負,到她面前哭訴時,她還覺着自家親侄兒古靈精怪,十分機靈,而自家的兒子,卻是整日傻乎乎的,自家侄兒這是在調教兒子呢!隻可憐顧聞白,一腔血淚無處可訴。他爹是個書呆子,整日與書爲伍;祖父是個外放官,遠在千裏外,聽說和老妾生了好幾個庶子,這輩子都不打算回來了;祖母是個沉迷修道的,耳根子軟,兩個兒媳整日鬥來鬥去頭都大了,隻管躲在道觀裏不回家;至于二叔二嬸一家,巴不得大房沒兒子。

幸得他心智開得早,知道自己爹不疼娘不愛後,從小便懂得自己籌謀。培養了兩個忠心的護衛,艱難地做點小生意,忍辱負重,終于在弱冠禮後,條件成熟,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顧家。

竟是一眨眼四年過去了啊……他還以爲隻要他離開得夠久,便能忘掉一切呢。

但他如今,不再是那個過往任人宰割的顧聞白了。

風漸漸大了,雪渣子也變成了雪絨花,輕飄飄地落下。

衛英恭敬地候着,亦不言語。

雪花不斷飄落,白了大地,白了房頂,亦白了頭發。

良久,顧聞白道:“寫信到府裏,讓衛真過來。”衛真是衛英的哥哥,兩個從小沒爹沒娘的在路上乞讨,被顧聞白用四個白饅頭買斷,從此以後對顧聞白忠心耿耿。從顧家出來後,顧聞白決定落腳靈石鎮,衛英與他留在鎮上,而機靈些的衛真則留在府裏,幫他打理生意。

“是。”衛英很高興,他已經有許久沒見過哥哥了。雖然這次大敵當前,或許要血戰一場,但衛英不怕,公子憋屈了那麽多年,他早想狠狠地揍那于扶陽一頓了。對了,還有于扶陽身邊的那個狗頭軍師賀過燕。那人又精又色,壞主意最多。雖然出身勳貴,但家中早就破落了,還五毒俱全。整日搖個紙扇,還以爲自己多風流倜傥呢,哪個大冬天裏搖紙扇,便是賀過燕那個傻冒。

*******

盡管下着雪,辛嫂子還是早早起來,給自己兒子掖了掖被角,簡單梳洗後預備到鋪子去準備早食。娘子昨日說今日想吃炸圓子呢,特地交待她讓多買些油,今日好炸圓子。是以她昨晚回來經過油鋪時便先打好油,省得再跑一趟。

她拎着油罐子,小心翼翼地踩着積雪吱吱嘎嘎地走到一處巷口,見前面有兩個人相互攙扶着,在積雪上跌跌撞撞走着。一邊還說着話,聽口音,不像是鄰近的。但靈石鎮靠近驿道,外鄉人多,口音各異,辛嫂子也不在意。

她腳程快,漸漸地便要超過那兩人了。

走近了,辛嫂子才聽清,這兩人似乎在罵人。

辛嫂子雖然沒出過遠門,但靈石鎮外鄉人多,各種口音她都聽過,她又是個腦子靈活的,辨一辨口音,便曉得是京城來的人。

隻聽那兩人罵:“不過才幾年,這賤骨頭翅膀竟然硬了!待明兒我熟悉了這地兒,便将那賤骨頭挫骨揚灰!”

另一人說:“你将他挫骨揚灰,你姑母還不得傷心?”

“我姑母早當他死了。哎喲!這千刀殺的顧聞白,爺爺我還沒有吃過這般苦!”那人腳下一滑,差些摔倒,不由哎喲一聲。

辛嫂子這下聽清了,這兩外鄉人在罵自家兒子的恩師顧聞白呢。這兩壞人似乎還在商讨如何害顧老師。

顧聞白僅僅是兒子的老師時辛嫂子便十分尊重了,更别提如今顧聞白正在向自家東家獻殷勤。顧老師對東家雖追求,但尊重有加,并不因爲東家是寡婦便看小。自己也是寡婦,守寡的日子不好過,辛嫂子很是知道其中滋味的。如此一來,辛嫂子更覺得顧老師人品如玉。

而這外鄉來的兩人,竟合計着要算計顧老師……

辛嫂子眼珠一轉,腳步一轉,抄了另一條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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