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盡管天氣有些冷了,早起的風兒一陣一陣刮着,但潑在門扇上的糞水,仍舊臭不可聞。

阿元用清水使勁地擦洗着,秋婆婆和盈婆婆還沒有來,辛嫂子想幫忙,但想起鍋裏的翻滾的湯水,又不敢上前。

靈石鎮上的人都早起,有的捂了鼻子,有的一邊吃着煎餅一邊嗅着臭味:“可真臭!”

張伯年早起上學,路過鋪子,忙将書袋放下,撸起袖子要幫忙。

阿元拿着拖把,一下子戳向他跟前,憤怒道:“張伯年,都是你娘幹的好事,你别假惺惺的!”

“不可能!”張伯年一怔。他起來的時候娘說不舒服,還在床上躺着。

阿元現在可是徹底看不起他了:“昨兒來我們鋪子門口磕頭,今兒潑糞,你是金窩窩頭,我們詠雪也是别人家的心尖尖,勞煩你回去告訴你娘,别再來煩我們了!”

張伯年又怔了。昨日他從顧老師家離開後,便到了鎮外僻靜的地方散心,很晚了才回去,他娘說不舒服,在竈裏給他留了兩張餅子,早早歇下了。他娘整日不舒服,他也沒有多想。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詠雪,她可還好?”

阿元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隻埋頭擦洗着。他覺着東家說得對,這件事本就是因張伯年而起,那餘嫂子不去找自己的兒子,反而來尋他們的麻煩,已是本末倒置。

張伯年拾起自己的書袋,掉頭往家走去。

他才走了沒多久,蘇雲落領着詠雪出來了。她換了一件棗紅的披風,梳着高髻,髻上插着白玉做成的梳子,眉毛描得有些淩厲,口脂亦用了棗紅的顔色。她微微擡着頭,杏眼無波,隻看了一眼周圍圍觀的人群,那些人便覺得寒風掃過,頓時不敢多言。

蘇家鞋襪鋪的東家是一個外鄉的小寡婦,大夥都知道,但真正見過蘇雲落的沒有幾個人,背地裏自是嘲笑過幾回,有些膽子大的鳏夫,還放話要收服這外鄉來的小寡婦。後來蘇家鞋襪鋪在秋祭上出了風頭,他們又覺得這小寡婦竟還是個有趣,私底下将話兒說得更不堪。

如今真人出來了,他們卻是害怕了幾分。這小寡婦看着美則美已,卻像是個克夫的。

對,就是個克夫的。不是個命硬的,還抵擋不住這樣的美人。

蘇雲落吩咐阿元:“凡是今日進鞋襪鋪的客人,皆贈送兩雙羅襪。”

阿元應下,目送着東家雄赳赳氣昂昂地領着詠雪,似是往張伯年家去了。

張伯年推開院門,就瞧見自己的娘,正捧着一碗粥,手上拿着一張餅子,吃得正香。聽得動靜,她看到是張伯年,一下子愣了,卻很快反應過來,厲聲道:“你怎地不去學堂?”

張伯年看着她額上有淤青,果真是到蘇家鞋襪鋪去磕頭了。

“娘,詠雪對我們家有恩……”

“什麽恩?!不過是以前的幾口飯,便能當作恩情嗎?或許她便是看你聰慧,以後等你大器有成,想挾恩圖報!”餘嫂子中氣十足,哪裏像是不舒服的人?

這麽些年,張伯年早就習慣自己的娘先發制人,先聲奪人。

他憂傷地看着她花白的頭發在寒風中抖動:“娘,方才你是不是到蘇家鞋襪鋪潑糞水了?”

餘嫂子不說話,隻緊緊抿着嘴。不說話。

張伯年頹然在門檻坐下,瘦削的肩頭落下:“娘,你能不能講些道理?”

餘嫂子嗤之以鼻:“講道理?若是我講道理,你便不可能活在這個世上,更不可能在學堂裏讀書。”

她稀裏呼噜将粥喝完:“那賤蹄子如今要擋着你的前程,我作娘的,還不能去見她了?若是以後你娶了她,家中還有娘的地位嗎?”

她狠狠地扯了一口餅子。

動作粗魯又兇狠。

張伯年猛然擡頭,看着他娘,卻又講不出話來。

蘇雲落與詠雪走到張家院門時,聽到的便是這句話。

詠雪紅了眼睛。

蘇雲落氣定神閑,雙手攏着手爐:“你放心,若是家中有像你這樣的娘,有哪個瞎了眼的姑娘敢嫁進你張家門呢?”

她聲音清冷,在冷冷的寒風中,倒也相襯。

餘嫂子驚愕:“你,你來我家作甚?”

“你既去得我的鋪子,我爲什麽不能來你家的門口?”蘇雲落瞄一眼張伯年,啧,這好好的少年,攤上這麽一個娘,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好的後宅生活。他倒是想娶,她還舍不得将詠雪嫁過去受苦呢!

張伯年跳起來,朝她一揖:“蘇娘子,真是對不住,我在這裏替我娘道歉了。”

“你如此作賤作甚?你以後是入仕的,她不過一個低賤的商戶,哪裏用得着你道歉?”餘嫂子一下子就炸了。

蘇雲落擰眉。

她越過張伯年,緩緩向餘嫂子走過去:“我打開門清清白白做生意,如何便低賤了,倒是你,往我鋪子潑糞,毀我私産,我要抓你去見官!”

她長得美,雲鬓高聳,眉毛特意畫得淩厲,口脂更是用了棗紅的顔色,配着棗紅的披風,端出做了趙家七年主母的氣勢,如今步步逼近餘嫂子,倒是有些吓人。

餘嫂子抓着碗,緊張地往後退:“你,你毀我兒前程,我不怕你……”

蘇雲落仍舊步步逼近:“張伯年如今不過是一個學生,以後有沒有前程還另說,但你如今毀我鋪子聲譽,毀我私産,卻是鎮上的人都看到了的。”

寒風刮過,掀起蘇雲落的棗紅色披風,氣勢更加洶洶。

蘇雲落淩厲地看着她:“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往我鋪子潑糞的!”

咦?

詠雪有些糊塗。

張伯年也愣住了。

潑糞的,另有其人?

餘嫂子忽而尖叫一聲,手上的瓦碗使勁往蘇雲落扔過去:“賤蹄子!賤人!”她想起她的亡夫,當年就是爲了一個長得比她貌美的小寡婦,甘願到外地去做生意,半途卻被人劫殺了。他死便死了,還要害得她那麽慘!眼前這姓蘇的,一樣是小寡婦,一樣的下賤,該死!

那隻瓦碗有蘇雲落兩隻手掌那麽大,餘嫂子使了大勁,蘇雲落若被扔中,嗯,應該很痛。

詠雪尖叫起來:“娘子!”

張伯年也啞着嗓子喊:“娘!”

電光火石之間,那隻瓦碗被什麽東西擊中,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才晃晃悠悠地墜落在泥地上。與蘇雲落的距離,隻有兩個指頭。

一切又驚險,又刺激。

饒是蘇雲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心頭仍舊不由自主地一松。方才她是真怕那隻瓦碗砸在她的身上,弄髒了她的棗紅披風。她可看見了,那隻瓦碗裏,還有稀稀拉拉的幾顆米粥。

但,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隻碗爲什麽半途而廢,放棄攻擊她了?

張伯年弱弱地喊了一聲:“顧老師……”

蘇雲落扭過頭,看見顧聞白身姿如柏,長腿跨過門檻,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可真是哪哪都有他。

張家院子小,又極其的破敗,還不大幹淨。地上稀稀拉拉的,有幾灘雞糞。東邊亂七八糟地架着幾根竹竿,還有一小堆木柴。竈房便是歪歪斜斜地搭在一旁,一口沒洗的鍋邊,堆着幾隻沒洗的碗。

這不是顧聞白第一次來張家,自從他來了靈石鎮,成爲學堂的老師,他便逐一登門拜訪過。而又因張伯年書念得好,是重點關注對象,是以他來過張家幾次。說實話,張母年紀并不大,又無殘疾,癱瘓,家裏最不濟,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他婉轉地與張伯年提過幾次,讓他得空的時候,将家裏掃一掃,規整規整,但張伯年說,隻要他一動手,母親便要死要活的。

長久以往,他也漸漸适應了張家的髒亂差。橫豎,他也不住這兒。雖然有些惋惜張母不賢,但也不好說什麽。

但今兒,院子裏頭站着一個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小婦人,張家院子的破敗,便更顯得突出了。

顧聞白餘光掃過蘇雲落,看向餘嫂子。

餘嫂子見了顧聞白,表情頓時讪讪起來。

顧聞白爲了張伯年,不知耗了多少心血,她是知道的。

但世上有一種人,是即使錯了,亦不會改過。

餘嫂子挺挺胸脯:“顧老師,便是這個女人,毀了年兒的前程。”話說着,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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