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二十日,比他們原定出發的日子提前了兩日,但實際上,他們三月十九日下午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京師了。
晏安此時手裏拿着的是皇帝的聖旨,皇帝十八日召他入宮,次日聖旨就遞到了恭王府,效率不可謂不高。
聖旨裏的意思是,禦賜他兩個名譽稱号,一是詩仙,二是詞聖,隻是代表着榮耀,沒有任何品級,不享有朝廷任何待遇,相當于空頭支票,對于晏安來說,有和沒有區别真心不大。
其次就是追賜李雲瀾嫁與詩仙晏安,把原本是民間一樁普通的婚姻嫁娶,變成了聖旨賜婚,同時提升李雲瀾的郡主位格,加封爲榮安郡主。
榮安,是淮洲府所轄的一個縣城,加封李雲瀾爲榮安郡主,這就意味着每年李雲瀾可以從榮安縣的稅收中,獲取三成的收益。
晏安看到這個封賞的時候,真是有些不太明白皇帝的想法,皇帝現在對恭王一脈現在已經有了些忌憚,已經用了不少手段在削弱恭王一脈的影響力,可轉眼間又給恭王的女兒提升郡主位格,以示榮寵,這難道就是常說的打一棒子再給一個甜棗?
若隻是這些也就罷了,可麻煩就在這之後,皇帝把七公主賜婚給詞聖晏安。
看到這裏的時候,晏安簡直是不能相信,他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玩了這麽一手,不禁讓他想到前世的一個梗。
你們抓周樹人,關我魯迅何事?
這簡直是不把朝廷那幫言官當人看,難怪皇帝讓他接到聖旨後,立刻出京,要是真留下來,弄不好是要被卷進其中的,他一個新科進士,到時候肯定是最先遭殃的。
“晏兄,小王爺,你們這都愁眉苦臉一路了。”
在一旁的楊佑,見馬車裏氣氛凝重,實在是忍不住道:“這件事情,其實也就是禦史台那幫死腦筋的言官會鬧騰一下,其他明眼人這時候都不會跳出來的,說到底這隻是皇帝女兒的一樁婚事罷了,又不是皇帝立儲會涉及到各方許多人的利益,你們還是放寬心一些吧。”
這雖然是寬慰的話,不過聽起來真是讓人覺得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晏安和李雲瀚聽了之後,心情沒有絲毫的好轉。
“說到底,就是官家不把我們恭王一脈放在眼裏,明明都已經婚姻嫁娶了,還非要把自己的女兒塞過來,不就是在欺負人嗎?”
類似的話,李雲瀚已經不知道說了說少句,不過卻還真是這件事情的本質,一個再尊貴的親王,手裏無兵無權,皇帝還真沒必要放在心上,但凡換做是中樞的幾位大臣,皇帝定然做不出這種事情來。
晏安也很無奈,回去之後,一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李雲瀾,二是不知道怎麽面對恭王。
恭王其實還好一些,畢竟有李雲瀚佐證,而且顧忌到他即将也是七公主的夫君,應該不會太過遷怒于他,但是李雲瀾就不一樣了,萬一她生氣了,總不能指望着和氣頭上的女人講道理吧。
唉!
晏安也隻能長歎一聲,這件事情真是讓他無力。沒辦法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并不因爲他是穿越者,就能有所改變。
原本高中,應該是錦衣回鄉,興高采烈才是,現在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
而在京城的皇宮之中,皇帝此刻正在七公主的房間裏,看着女兒高興的樣子,他心中略感欣慰。
給七公主賜婚這件事情,完全是他和兩個大臣私下裏進行,完全沒有跟朝臣通過氣。
聖旨一發出去,被言官們知曉之後,立刻引起了震動。彈劾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把他禦書房的桌案都擺滿了。
這件事情在言官們看來,首先是于禮不合,公主身份高貴,不應當與其人共嫁一夫,什麽詩仙晏安、詞聖晏安,那明擺着就是一個人,言官們才不會吃皇帝這一套。其次,便是皇帝與陳慶鶴、李墨山偷摸着把這件事情給辦了,讓言官免們看見了一個比七公主婚事還要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皇帝做事情不按照規矩來了。
沒有通知朝廷任何大臣,就和陳慶鶴、李墨山商量着就定了,這實在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征兆,要是以後凡事都這麽辦,那還了得?
皇權一旦沒了限制,那他們這些大臣、天下百姓、國家存續都面臨着巨大的風險。
所以那些彈劾的折子中,對于七公主的婚事,大部分都隻是蜻蜓點水的提到了一些,更大的篇幅都被用來了痛斥皇帝不按規矩辦事,然後要求罷免陳慶鶴與李墨山兩人。
這些都在皇帝的意料之中,換句話說,這樣的安排之前,皇帝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局面,這也是他希望見到的,他要轉移朝臣的注意力,盡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女兒不被傷害。
現在,一切都在預料之中,隻是他這個皇帝和兩位大臣要吃些苦頭罷了。
過幾日的朝會上,他要就這個事情認個錯,然後闆子高高擡起,輕輕落下,懲治一下陳慶鶴與李墨山,但是關于七公主的婚事,聖旨已經發出去了,君無戲言,那可是改變不了。
“過來,讓爲父好好看看你,再過些日子,你就該去淮州了,以後咱們父女再想見面可就不那麽方便了。”皇帝滿是憐愛的說道。
說到這裏,李寒绫難免也有些傷感,不管皇帝對其他兄妹如何,但對她是真心實意的疼愛,要不然也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父皇,女兒不孝,爲了自己的婚事,讓您背上了罵名!”李寒绫說着叩拜在皇帝面前,泣不成聲。
“傻孩子,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還後悔幹什麽?”
皇帝扶起李寒绫,繼續說道:“你的這件婚事,爲父算是強行幫你辦下來的,這閑言碎語的怕是少不了,所以爲父讓人在淮州城給你起了一座公主府,你就到淮州去,也就聽不見京師這裏的閑言碎語了。于你而言,不在京師其實是一件好事情,隻是以後的日子,你要自己多多努力争取,爲父不在你身邊,好多事情來不及插手,隻能依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