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熟練地将點心擺好,又開始給幾人斟茶,一套動作下來,宛如行雲流水,十分娴熟,一看就是做了許多遍。
“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楊佑趁着侍女給他斟茶的機會,開口問道。
“公子稱呼婢女蓮兒就好。”這個叫做蓮兒的姑娘,展顔一笑。
這是墨香齋的規矩,每個侍女都會被賜予一個名稱,代替原來的名字,常見的諸如梅、蘭、竹、菊、荷、蓮……多半都是一些具有象征意義的花木名稱,以此來彰顯墨香齋的雅緻,進而突出前來此地的文人士子,身份也不一般。
“蓮兒姑娘,看你這面相,就知道是一個秀外慧中的好女子,就是不知道将來會便宜了那個俊書生。”
無論如何,終歸是抛頭露面出來服侍人的行當,所以墨香齋的這些侍女,對于諸如此類的玩笑言語,也不會放在心上,若是一個大家閨秀,聽到這些話怕是要羞紅了顔面,大罵一聲‘無恥淫賊’。
“呵呵,公子又在說笑了,婢女不過蒲柳之姿,隻求嫁一忠厚老實的莊稼漢,也就心滿意足了,哪裏敢奢求讀書人?”
楊佑在這方面,卻是要比晏安、馮章還有李雲瀚強上不少,要不然也不會和青樓花魁知畫姑娘情深意切,在和女子搭讪聊天上,确實是有些造詣的。
天南海北的胡扯了一通,楊佑明顯博得了這位蓮兒姑娘的好感,這才轉入正題說道:“蓮兒姑娘,我們幾人都是外來的士子,對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找人問一問春闱的事情,也是投門無路,不知道蓮兒姑娘可否告知一二?”
墨香齋不做販賣科考訊息的生意,隻是提供一個文人士子聚會交流的場所罷了,但作爲墨香齋裏負責侍候的婢女,也都是粗通文墨之人,在一旁端茶倒水的時候,對于讀書人談論的東西,自然也能夠聽明白一些,時間久了,這些侍女知道的訊息,可是不少。
對此墨香樓不管,隻要侍女願意說出去,那就是她們自己的事情,若是因此獲利,也是歸她們自己所有。
墨香樓之所以有這樣一套行事風格,自然與背後的大東家,當今皇帝的七公主李寒绫有關,否則哪個商家會如此大方?
“這……”
侍女蓮兒略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楊公子想問,那邊問吧,蓮兒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隻是蓮兒所知也不過是皮毛罷了,恐不能幫到你們。”
“放心,蓮兒姑娘但說無妨,總不至于讓你白費一番口水。”
說完,一錠銀子已然被楊佑送到了蓮兒的手裏。
蓮兒面帶喜色的手下了銀子,開始給衆人講起她聽來的關于本屆科考的訊息。
聽了蓮兒所說的事情,幾人心中又多了一些确定,今朝春闱的試題,很大可能就是關于新政的了。
這倒也沒出乎大家的意料,眼下甯朝普通百姓的生活,确實不太樂觀,今上又是有雄心的皇帝,必然不會坐視不管,推行新政,改善百姓生活,穩固過本是必然的事情。
這一趟也算是頗有收獲,沒有白來一趟。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後,幾人分别行動,開始在廳堂中與其他人攀談,還想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訊息。到了中午的時候,幾人才打算離開,畢竟墨香齋這裏可不管午飯,他們還想着下午再去三元樓和文荟軒看看,說不定運氣好了還能再得到其他的訊息。
正要起身,卻是李雲瀚碰見了熟人。
“這不是恭王世子嗎?小王爺如此身份地位,如何會坐在這大廳之中,難不成連一間雅閣的銀錢都拿不出來嗎?”
說話的人,看上去年紀不大,像是與李雲瀚差不多年歲,一身錦衣華服,一看就是權貴之家,更何況他言語中滿是對李雲瀚的嘲笑,怕是來曆不凡,不下于李雲瀚。
“我道是誰?原來是蜀王之子李赫,怎麽今日轉了性子,來墨香閣?按理說,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某位姑娘的閨床之上才是,難不成身體不行了?”李雲瀚說話也不客氣,直接怼了過去。
兩人之間看起來是有隔閡的,雖然都是皇親國戚,但顯然彼此之間并不和睦,隻是不知道是兩人之間的私怨,還是恭王與蜀王之間的矛盾。
若是前者也就罷了,但若是後者,恐怕就有些麻煩了。
“你……”
李赫怒目圓睜,眼看着就要動手,卻被身後的一人拉了下衣角,這才壓下火氣,道:“哼,我懶得跟你這個雛兒廢話。不過聽說你姐姐去年嫁給了一個商人之子,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這真是皇家的笑話。當日家父曾替蜀中俊傑張尚顯向恭王叔提親,不曾想卻被王叔拒絕,看來恭王叔真是老了,已然昏聩。”
“你找死!”
李雲瀚揮拳就打了出去,想要教訓一下李赫,這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竟然直言恭王昏聩,身爲人子的李雲瀚,豈能饒了他?
李赫躲閃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拳,被打倒在地。
“住手!”
忽然間一聲大喝,一人擋在了李雲瀚前面,怒道:“小王爺,這裏可是京師,你竟然動手打傷同族,難道不怕宗正府的處罰嗎?”
“你是誰?”
“蜀中張尚顯。”
李雲瀚看着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士子,忽然間笑了,道:“原來你就是張尚顯,蜀王妃的外甥。今天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還想娶我姐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你比我姐夫差遠了!對吧,姐夫?”
李雲瀚說完,把目光看向了晏安。
經過剛才這一番波折,晏安倒也猜到了一些事情,隻不過這些事情都是他才知道,以前可沒人跟他說過,即便是李雲瀾也沒跟他講過。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想要了解等回去之後再詳細問詢,眼下自然還是要一緻對外,解決眼前的事情。
“淮州晏安,見過張兄。”
晏安對張尚顯抱拳見了一禮,道:“張兄所言怕是不妥,明明是蜀王之子辱罵恭王在先,是他不尊重同宗長輩,李雲瀚身爲恭王之子,被人當面辱罵生父,豈能無動于衷?這一拳不但無錯,反而有功,一是盡人子隻責,二是教育蜀王之子,當知禍從口出,若是真鬧到了宗正府,誰受罰還不一定。”